陆紫清这几日算是彻底的闲了下来,整日里幽居在公主府,闲的无事可做,也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往往一下,就是一整日。她虽不出门,但身边跟着一个流香,外面的事情,自然也瞒不住她,就像是此时,流香跪坐在陆紫清身边,给陆紫清倒了一杯清茶,低声道:“今日午时,王爷就会带兵出城了。”
陆紫清手中的棋子一顿,笑道:“这是好事,等出了这皇城……也就不用再受皇上的管制了。”
还没等流香再说什么,外面就有侍女走了进来,对着陆紫清禀报道:“公主殿下,皇上宣公主殿下进宫。”
陆紫清目光微变,道:“好,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皇上这个时候找公主,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流香看着陆紫清的目光里有些担忧,如今离坼刚刚离京,皇上就找上了陆紫清,会不会是看出了离坼与陆紫清之间的牵连?要是真的被发现了,那陆紫清岂不是危险了?
“王爷走前已经吩咐过了,叫所有的暗卫,务必要保全公主的安全,公主若是觉得宫里有危险,不如……奴婢先护送公主出城藏起来?”
陆紫清放下了棋子,笑道:“本宫有什么好藏的?这是在西凉皇的眼皮子底下,本宫就算是想藏,又能藏到何处呢?给本宫收拾收拾,进宫吧,是福是祸,一探便知。”
流香见状,也只得上前给陆紫清梳洗打扮,等收拾妥当后,就上了马车,一路朝着皇宫而去。
等陆紫清到了宫门前的时候,正巧遇见了太子和国公爷,陆紫清也没有绕开二人,反倒是迎了上去,屈膝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国公爷。”
国公爷一见是陆紫清,脸色就冷了下来,陆紫清现在还和萧慎有婚约在身,于国公爷和太子来说,就是他们的敌人,当初他们几次三番的拉拢过陆紫清,都没能如愿,现在也就不必再假装什么了。
“哼!”
国公爷冷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完全无视了陆紫清,就要离开,却不想,陆紫清却是幽幽道:“国公爷这副样子,是想要将本宫的好心拒之门外么?”
两人一听这话,一时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陆紫清,冷声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紫清也没在意国公爷和太子的态度,只转过身笑道:“本宫先是迫的端阳王现出了身份,又叫祁阳王远走边境,更是叫皇上离不开本宫手中的药,国公爷和太子以为,我做这一切,又都是在帮谁?”
国公爷目光一顿,看着陆紫清柔顺的眉眼,道:“德馨公主还请直言。”
陆紫清只笑了笑道:“本宫说这些,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国公爷和太子殿下,皇上的救命药,握在本宫的手里,本宫也相信,国公爷和太子殿下……迟早都会有需要本宫的那一日的。”
陆紫清说完,又朝着二人屈膝一礼,转身进了皇宫,独留国公爷和太子站在原处,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紫清进宫后,并没有见到西凉皇,反倒是直接被带去了萧慎那里。萧慎见到陆紫清时,神色泰然的一笑道:“德馨公主来了?”
萧慎的伤是在腹部,将养了这么多天,也只能勉强的坐起身来,陆紫清走到了萧慎的榻前,淡声道:“我现在,是该称呼你一句皇兄了吧?”
萧慎颇有兴致的看着陆紫清道:“无论本王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我之间的婚约却还是作数的,怎么,公主现在可是嫌弃本王是个麻烦?”
陆紫清给萧慎端了一杯水,递给他道:“王爷误会了,论起这远近亲疏来,自然是王爷最得父皇爱重,臣妹想要在这西凉活下去,最重要仰仗的,不还是王爷么?”
萧慎看着陆紫清毫无波澜的眉眼,漫不经心的试探道:“德馨公主可知,这西凉有一个有名的道士,世人称其为清河道长?”
陆紫清摇头道:“臣妹自幼好佛,与道家扯不上什么关系,自然是不会认识王爷所说之人。”
萧慎目光紧盯在了陆紫清的身上,陆紫清伪装的很好,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都难以看出半分破绽,只是也正因为她的这份淡定从容,反倒更是叫萧慎生疑。
“本王只希望,这一切,真的与你无关,要不然,本王怕是容不得你。”
陆紫清也只是挑了挑眉道:“这些,都是后话,王爷还是先养好病才是,等王爷康健了,才有能力去前朝与太子一争长短不是?”
都说蛇蝎美人,萧慎看着陆紫清,还真体会出了一些这种味道来,勾唇道:“本王看着你,还真是觉得越发的有趣了。”
陆紫清不愿与萧慎多说什么,这人目光太过犀利,若是不小心被他的言语所迷惑,免不得要露出什么漏洞来。
“王爷叫臣妹进宫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若是没事,臣妹就先回去了,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萧慎勾了勾唇角道:“本王已经向父皇请旨了,本王受伤的这些日子,就要劳烦德馨公主亲自照顾了。德馨公主这样聪明的人,自然只有放在身边,才能叫本王安心。”
陆紫清只苦笑道:“德馨究竟何德何能,竟能叫王爷和父皇如此忌惮?单单囚禁在公主府还不够,还要放在这皇宫里看着不成?”
“公主误会了,你与本王,毕竟也有婚约在身,本王遇险,公主在本王身边照应着,也是理所应当不是么?”
陆紫清心知自己今日怕是出不去皇宫了,也只得点头道:“既是王爷和皇上的吩咐,德馨自是不敢不从。”
……
离坼领兵离开月城四五日,队伍走的极慢,没有半点儿焦急的样子,一到日落的时候,就下令安营扎寨,这副闲散的模样,不免看的手下的副将心中急切。
“王爷,边境战事紧急,还请王爷速速行军!王爷要是再如此闲散下去,臣也只能禀报给皇上了!”
离坼只淡淡的看了那副将一眼,这人是西凉皇安插在军中的人,名为副将,其实却是西凉皇派来看着他的眼线。离坼这几日将他的行踪给摸了个遍,更是将其与西凉皇之间传信的猎鹰给射死了,看了他禀报给西凉皇的密信。
“本王倒是不知道,本王的副将,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能越过本王,与皇上联系?”
副将看着离坼阴冷的神色,不免有些害怕,祁阳王素来不是好惹的人物,这几日也是离坼没有理会他,他才敢在离坼面前挺直了腰杆说话。但只要离坼冷下脸来,他就再不敢多言半句。
“王……王爷……”
离坼笑着安慰道:“你不必害怕,你是本王的副将,本王是不会对你如何的。今日既然来了,不如,本王请你看一场好戏,如何?”
离坼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虽满是笑意,却叫副将心中胆寒。
“来人,带进来。”
离坼一出声,就有几人被押送了进来,离坼对着副将道:“你来看看,这些人,你可都识得?”
副将一一看了过去,只觉得心惊,这些人里,都是与他平日里来往密切之人,算是他在军中的亲信。离坼此时将这些人都给五花大绑了起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王爷!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他们犯了什么过错,王爷缘何将人全都给绑了起来?”
离坼冷声道:“违反军纪,行军之中饮酒,喝的酩酊大醉,只凭这一点,副将觉得,本王该不该绑了他们?”
副将心知这里面有诈,他们都是皇上派在军中的人,行事都很有分寸,怎么会嗜酒?更是在一日喝的不省人事?
“不可能!他们平日里行事都极有分寸,如何会饮酒呢?想必这里面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还请王爷明察!”
离坼只朝下面挥了挥手,押着几人的军士就直拔出了腰间的配剑,捅在几人的心窝处,这一下子,十余人便全都没了生息!
离坼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这血腥的场面,道:“在军中,本王就是这军中的军法,本王想杀谁,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怎么?副将要不要来试试?”
副将被离坼的样子给吓得冷汗直下,猛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道:“末将……末将不敢!”
离坼伸手拿过了一把长剑,上面还染着温热的鲜血,也没有擦拭一下,便直接搭在了副将的脖颈上,玩味道:“你跟着本王这么些天,可知本王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副将只觉得离坼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喜怒不定,声音颤抖道:“末将……末将不知。”
“你不知道?”离坼毫不在意的一笑道:“无妨,本王告诉你就是。本王最喜欢的,就是血腥味儿,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亲手将别人的头颅砍下来,就像现在,你的生死,便全在本王的一念之间。”
副将本是西凉皇派来监视离坼的人,他从没想过,做这件事情,还会有生命危险,直到此时离坼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才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王爷……王爷饶命!末将不知,末将是哪里得罪了王爷?”
离坼蹲下身去,看着这副将的神情,笑的很是随和道:“你没有得罪本王,也可以说,你还没有这个机会能得罪本王,要不然,此时,你怕是早已经死在他们的前头了。副将最好能明白,本王想要杀的人,就算是皇上,也是留不住的。”
副将不敢说话,这种时候,他就像离坼捏在手心里的蚂蚁,离坼只要手一抖,就可以随时要了他的性命。
离坼见给他的威压已经够了,便也站起身来,将剑随手扔在了地上,道:“本王刚刚杀的那十几个人,该都是皇上在这军中的亲信吧?你最好如实回答本王,要不然,本王敢说,你的下场,怕是不会强过他们几个。”
离坼观察这副将也有些时日了,对他胆小怕事的本性,也了解的清清楚楚,此时只要稍稍吓一吓他,不怕他不说话。
“是!是!他们……他们都是皇上派来的人。”
离坼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本王再问你,皇上派你等潜入军中,可是有什么事情?都吩咐了你们什么?你最好如实招来!”
副将身子发抖道:“皇上……皇派末将等过来,就是为了监视王爷的举动,将王爷所有的动静都如实上报。”
离坼见他目光有些躲闪,便想要炸他一炸,怒道:“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了,你竟还想着骗本王!”
副将大惊,忙磕头道:“末将不敢!请王爷明察!”
离坼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吩咐道:“来人,将他也给本将一刀砍了!”
“是!”
离坼刚一吩咐完,就有人要上前来抓人,副将惊声道:“王爷!王爷我说!我说!”
“停手!”
离坼冷声道:“你最好不要戏耍本王,若是你敢隐瞒实情,本王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是!是!末将明白……”副将冷静了好一会儿,才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叩首道:“皇上下过一道密旨,等边境的战事一结束,王爷要班师回朝的时候,叫末将……叫末将找个机会,在途中将王爷暗杀,好叫您……叫您永远也回不了京城。”
离坼听后,依旧是面无表情,对西凉皇这个父亲,他早就没有半点儿父子之情了。西凉皇要杀了他,他也并不觉得奇怪,这是西凉皇能做出来的事情,自己的存在,对西凉皇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威胁。
“倒是好算计。”离坼冷眼看着副将道:“像你这样潜在军中的,还有几人?”
副将担心离坼再对他起了杀念,忙回道:“这个末将是真的不知!刚刚的那些人里,就有许多皇上派来的人,皇上行事谨慎,又怎会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末将一人身上?”
离坼直接一脚将人踹到在了地上,冷眼看着他道:“你这是在告诉本王,你对本王,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么?”
副将忙爬了起来,求饶道:“不是的!不是的!还请王爷放过末将!与皇上暗中联系的人,只有末将一人,王爷只要饶了末将这一回,末将愿为王爷所用,对王爷忠心不二,王爷想叫皇上知道什么消息,末将就会给皇上传回去些什么!”
离坼想了想,要是直接杀了这副将,西凉皇那边迟迟得不到军中的消息,怕是不会安心,如此想来,留着他还算有用。
“本王今日可以留你一命,但你要是敢有半分异动,本王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小命!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你了吧?”
副将磕头道:“王爷放心!末将明白!末将谢过王爷不杀之恩!”
离坼点头道:“起来吧。”
“是……”副将站起身后,腿还有些发抖,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但凡是个聪明人,见到离坼这种阵仗,也都会明白离坼的意思。离坼这哪里是要去支援边境?他手握着这十五万大军,分明是已经生了反心!此时的离坼,就像是出了笼的饿狼,时刻准备着要反咬西凉皇一口!
“给皇上传一封密信过去,就说本王正在极速行军,不日,便可赶赴边境。”
离坼并无半点儿支援边境的意思,从最开始,陆紫清给他定下的谋算便是手握十五万大军的兵权,守在皇城之外,随时准备趁乱夺取皇位。
离坼虽不知这趁乱是趁的什么乱,但只要是陆紫清说出口的事情,想必就有极大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