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自从景澜将陆紫清抱回来后,就一直守在凤仪宫里没有离开,扔下了前朝的一众大臣为着景越多事情干着急。
“皇后的情况如何?”
太医手有些抖,跪地道:“皇后娘娘左手上的箭伤,伤及了根本,日后……怕是用不得了,右臂也有些骨折,臣已经为皇后娘娘接好了,但日后还是要多注意,不能太过用力。”
“……”景越目光一变,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问道:“可有办法治愈?若是左手好不了……右臂一定要治好……”
陆紫清的手,还要用来挥墨作画,若是两只手都不能用了,对陆紫清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
“这……怕是不行,皇后娘娘这次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臣只能保证,皇后娘娘右手还能用……”
景澜闭了眼,平复了一下心境,这才道:“你先下去吧。”
太医又磕了头,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景澜坐到了陆紫清榻边,拿着一旁的帕子给陆紫清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久久没有言语。
因为身上的伤。陆紫清睡的很不安稳,皱着眉头,嘴角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景澜俯下身去,细细听了听,目光却是一震,豁然站起身来,出了寝殿。
“皇上……您这是……”
守在殿外的吉安吓了一跳,忙追了上去道:“皇上!您等一等奴才!皇后娘娘这边……”
景澜目光沉沉道:“皇后伤好之前,不准踏出凤仪宫半步,叫人在凤仪宫外守着,皇后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朕拿你们试问!”
吉安见他这满身火气的样子,倒也不觉得奇怪了,景澜遇上陆紫清的时候,一直都是喜怒无常,更何况今日之事,景澜心中怕是与陆紫清置着气,虽不会拿陆紫清怎么着,但这脸要是不阴沉几天,也就不是景澜了。
“那皇上现下可是要去御书房?”
“嗯,将人都传到御书房。”
景澜心知这景越叛逃的事情足以震动朝纲,此时正是最危急的时刻,景澜自然不会放手不管,就算陆紫清的事情再扰乱他的心智,他也都会留下一丝理智来。
等景澜到了御书房时,里面已经站满了人,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些什么,见到景澜进来,便瞬间没了声音。
景澜自顾走到主位上坐好,扫视了众人一眼,这才道:“夜里的事情,想必众爱卿都已经知道了吧?”
殿内没人敢开口说话,谁都能感受到景澜身上散发着的冷气,景越叛变的事情,不是一件小事,也确实够叫人头疼的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平日里,不是都能说的厉害么?真的到了大事面前,怎么都不出声了!”
景澜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像是要把眼前的人都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文卿上前一步,拱手道:“恭亲王叛变一事,实在是出乎臣等的意料,事到如今,还请皇上拿个主意,主持大局。”
景澜也没心思和这些人说话,只揉了揉眉心道:“恭亲王夜里,往哪个方向逃去了?负责守卫皇城的人呢?”
话落,戍卫皇城的参将就站了出来,跪地请罪道:“是末将失职,末将万死难赎其罪,还请皇上治臣死罪!”
景澜冷声道:“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你,景越对这件事情,也是精心谋划了许久,京中此时更是兵力空虚,你们就算是赔上性命,也拦不住他。朕只问你,恭亲王去往了何处!”
景澜不是心慈手软,而是现如今手下确实没有什么得用的大将,此时再斩了这个参将,也是于事无补,只能先集中精神,先对付了景越再说!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景越也就留不得了。
“恭亲王昨日夜里,带着一众人往南边逃窜了,他们人实在是太多,末将派去拦截的将士,死伤过半,无奈之下,只得先退了回来,看着方向,该是往他的封地蜀地而去了。”
苏文卿也从旁道:“臣已经派人去搜查过恭亲王府了,府内的家眷,都已经没了踪影,想来,是都被恭亲王给送走了。”
“呵……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安排的倒是仔细!”
景澜眯了眯眼道:“传朕旨意,派人在沿途中拦截景越一行,蜀地还有景越养的一众私兵,若是叫景越到了蜀地,怕是就再难控制,定要在这之前,斩杀了他!”
“是!”
“即日起,削了景越所有的封号,只以逆贼相称,有取下景越首级之人,朕赏金十万两!”
……
陆紫清是在正午十分醒过来的,有些头脑发晕的看了看身边的摆设,才知道自己的是回了凤仪宫。
“来……来人……”
“皇后娘娘醒了?”靠在一旁小憩的陈姑姑立马睁了眼道:“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这一晚上可真是吓坏了奴婢了,娘娘您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娘娘可要喝些水,润润嗓子?”
陆紫清此时满心里想着的都是景越的情况,没等陈姑姑起身去给她倒水,就哑着嗓子道:“恭亲王……恭亲王怎么样了?可逃出去了?”
陈姑姑见她到了如此地步,还在心里想着景越,不由摇头道:“昨日夜里,皇上只抱了皇后娘娘一人回宫,恭亲王的事情,一直都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倒是皇后娘娘,您的手……还要好好养着。”
陆紫清一愣,这才感觉到右臂和左手上的痛意,沉声问道:“本宫的手……如何了?”
陈姑姑犹豫了片刻,心知这事情到了最后也是瞒不住的,只好苦声回道:“皇后娘娘的手,日后怕是用不上力了……还请皇后娘娘节哀。”
这本也是在陆紫清的意料之中,陆紫清并没有多伤心。只是手废了而已,当初能帮着景越挡下那一箭,也算是值了。
“废了就废了吧,没什么好可惜的,陈姑姑,你去外面打探一下恭亲王的消息,一定要确认他没事,要不然,本宫怕是安不下心来。”
陈姑姑对此很是无奈,刚想要回话,殿门前便传来了景澜的声音。
“皇后还真是好兴致,你尚且自顾不暇,还有这份闲情雅致去担心景越,你真当朕不会治你的罪么!”
陈姑姑心中一颤,跪地请安道:“奴婢参见皇上。”
景澜对着陈姑姑道:“你先下去!”
“是……”
陈姑姑临走前,还偷偷看了陆紫清几眼,生怕她一时犯糊涂,再与景澜顶撞起来,景澜毕竟是九五至尊,能容忍的了陆紫清一时,却也不保证他能纵着陆紫清一次又一次的冒犯。
直到殿内只剩下陆紫清与景澜对视之时,陆紫清才冷笑道:“臣妾心里一直想着恭亲王,皇上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既然都知道了,臣妾又何必在皇上面前藏着掖着,臣妾是喜欢着恭亲王,皇上又想将臣妾如何?是治臣妾的死罪,还是幽禁臣妾一生?”
景澜拳头紧握,此时听着陆紫清那满是讥讽的话语,只恨不得将她的嘴给缝上,就连景越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忍住心里的火气的。景澜最厌恶的就是女人的背叛,陆紫清跟着景越跑,本就是景越的同谋,要是换成了别人,景澜怕是早就将人给处死了,可是对陆紫清,他却下不去手!
越想越气愤,景越上前两步,掐着陆紫清的脖子将她从榻上活活拎了起来,怒声道:“你跟着景越,有多久了。”
陆紫清脸色通红,却挣扎不过景澜,但也不愿意在景澜面前服软,只冷笑道:“多久了?这……这臣妾还真是算不清了……皇……皇上不妨猜一猜,太子……是皇上的儿子,还是恭亲王的种?”
景澜仅存的一丝理智被陆紫清这一句话给彻底攻破了,当即怒扇了陆紫清一巴掌,直接将她掀倒在地,怒道:“你这个贱人!”
陆紫清右臂一痛,身体蜷缩在一起,缓和了好久,才算缓过劲儿来,一脸嘲讽的看着景澜道:“贱人?这两个字,还真是与臣妾有缘呢,无论是想除了臣妾的人,还是死在臣妾手里的人,他们骂臣妾的,一直都是贱人这两个字。”
“但臣妾也觉得他们骂的对,臣妾确实下贱,皇上怕还不知道吧?臣妾早就与恭亲王有过肌肤之亲了,那一段时日,又是给皇上侍寝,又是偷偷陪着恭亲王,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就连臣妾自己,也不知是谁的,不如,皇上好好查一查,也算是解了臣妾一个疑惑。”
“你……”
景澜最受不得的,就是陆紫清的背叛,陆紫清可以恨他,可以怨他,但却不可以背叛他!他一直都在尽力弥补陆紫清,为何……为何陆紫清却从来都不肯回头看一看?她就真的这样冷血么?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陆紫清淡淡道:“臣妾当然知道,皇上愿不愿意信,是皇上的事情,但是臣妾与恭亲王的关系,却是已经很久了,臣妾今日说的,也都是些实话。”
景澜眼前一阵发黑,心知自己再在凤仪宫待下去,怕是真的会忍不住杀了陆紫清,便有些慌乱的挥袖而去,不再看陆紫清一眼。
等陈姑姑进来时,看见陆紫清躺在地上,不免吓了一跳,忙上前将陆紫清给扶了起来,忧心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与皇上闹起来了?皇后娘娘昨夜做的事情虽然有些出阁了,但皇上还是爱重皇后娘娘的,不仅找了太医给皇后娘娘诊治,还叫人封了宫中的消息,只说昨夜是恭亲王绑架了皇后娘娘您,这才没叫皇后娘娘的清誉受损。皇后娘娘只要跟着皇上说两句软话,皇上自然是不会再追究皇后娘娘什么的,您又何必跟皇上对着干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陈姑姑这一番劝导,也是一片苦心,只可惜,陆紫清半句也没听进去,见到景澜痛苦或者愤怒,都能叫陆紫清畅快万分,她早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活着,不过是为了和景澜相互折磨!
“本宫与皇上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去!无论如何,都要给本宫探听到恭亲王的消息,本宫要确保他平安无事!”
陈姑姑只能为难道:“皇后娘娘怕还不知道,皇上已经下令封了凤仪宫,现在,凤仪宫的所有人都不能外出,奴婢也难以知道恭亲王的情况。皇后娘娘还是安心修养吧,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幽禁?”陆紫清倒是景澜的这一招给忘了,这确实是景澜惯用的计俩,动辄囚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你先下去!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紫清这边惦记着景越,景澜却也不好受。回了龙宸宫后,景澜就像是发疯了一般,将寝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直叫吉安半句话都不敢说,等到景澜冷静了下来,吉安才上前劝道:“皇上您可要保重龙体呀,切莫动怒啊!”
景澜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道:“去凤仪宫,把太子抱过来给朕看看。”
吉安一愣,见景澜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忙照着景澜的吩咐去了。反正依着景澜对景瑄的宠爱,就算怒气再大,也断不会伤了景瑄的。
直等到景瑄被抱过来后,景澜刚将景瑄接了过来,景瑄便亲昵的对着景澜咯咯直笑,景澜听着这笑声,神情也缓和了不少,仔细打量着景瑄的眉眼,却是半饷都看不出什么来,不由沉声道:“吉安,你说,太子的长相,与朕相似,还是与景越相似?”
吉安一惊,景澜这话虽然问的心平气和,但里面隐含的意思,却是叫吉安胆寒,景澜这是在怀疑,景瑄不是他的亲生骨血!
“太子殿下的长相,自然是最像皇上的了,怎会像那逆贼呢?皇上还真是说笑了,单看太子殿下与皇上如此亲近,皇上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景澜抱着景瑄的手不由紧了紧,任由景瑄不老实的在自己怀里踢蹬着小腿,自景瑄出生以来,景澜每日都会陪着景瑄玩一会儿,景瑄对他这个父皇,也比对陆紫清那个生母要亲近多了,景澜从没有怀疑过景瑄的身世,但是他经历了太多的背叛,自陆紫清说出那番话后,景澜就再也没办法相信了。更是对景瑄,生出了几分疑虑来。
景瑄会不会真的是景越的儿子?若是,景越怎么会将景瑄抛下,只想着带陆紫清离开?若是,凭着陆紫清对景越的爱意,陆紫清又怎会从景瑄出生后就对他不喜?
景澜心中有一个答案,却是迟迟不肯相信,多疑是他的本能,太子之位更是重要至极,景澜不敢用自己对陆紫清的爱来赌!他曾经有多重视景瑄,现在就有多疑心。
虽然有着疑心,景澜却并没有立即处置了景瑄,不论陆紫清如何,他都不想因着陆紫清而牵连了景瑄,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再度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景澜怕是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传朕旨意,让影子去查一查,皇后在怀了太子之前,与景越有没有什么接触。”
“是。”吉安应了下来,道:“皇上今日也累了,可要奴才先将太子送回凤仪宫去?免得在这里打扰了皇上。”
景澜摇头道:“不用了,自今日起,太子就先养在朕的身边,皇后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景越,又哪里有心思照顾太子?放在她那里,朕……放心不下。”
吉安闻言,也对陆紫清与景澜这关系有些犯愁,他也实在是不明白,陆紫清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景澜肯宠着她,她却是处处与景澜作对,非要将关系闹得如此僵硬,只累得小小的太子夹在中间,也真是可怜。
皇宫中是一片乱像,景越这边,却是刚刚与如侧妃等人汇合,如侧妃见到景澜时,不由得目光一亮,迎了上去,上上下下将景越打量个遍,道:“王爷!幸好王爷平安无事,妾身真是要担心坏了,若是王爷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妾身……妾身也……”
如侧妃语态很是情深义重,若是换个男人,怕是早就为之感动了,但奈何,她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景越。景越此时脑海中尽是陆紫清当时从马上摔落的样子,他与陆紫清不过是几步之遥,却是没有强行将她带走!
景澜就算是再喜欢陆紫清,但凭着景澜的脾性,知道了自己陆紫清的私情后,难道真的不会对陆紫清做些什么吗?男人的嫉妒心,永远都是最可怕的,景越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却是心中难安,若是陆紫清真在景澜的手里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如侧妃抬头看着马上的景越,见他分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只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在这里的,不仅仅只有景越和自己,还有一众将士和景越的亲信,景越还真是没给她面子,怎么说,自己也是他后院的侧妃啊!
如侧妃忍住心中的怨念,故意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道:“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您倒是说句话呀,您这样子,妾身实在是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