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越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本王的事情,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问!回去收拾收拾,即刻出发,尽快回到蜀地!”
如侧妃目光微变,却是不敢说什么,恭敬的朝着景越屈了屈膝,那柔婉的样子,看的景越身后的司白都有些为她不平。
景越没有再理会她,策马离开了,徒留如侧妃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景越渐行渐远的身影。司白见她如此,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便劝道:“如侧妃还请宽心,王爷一切安好,如侧妃还是先回马车上吧,一会儿还要继续赶路。”
如侧妃平复了一下心境,才看向司白道:“王爷昨夜里,在京中都遇到了什么?王爷虽然没说,但他身上的血口子,却是骗不得人的。”
“这……如侧妃还是不要多问的好,王爷不说的事情,就是不想叫如侧妃您知道的事情。”
如侧妃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想,她太了解景越了,包括景越身边的人,她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司白每每是这种表情的时候,就证明景越所遇到的事情,定然与陆紫清有关!也只有陆紫清的事情上,景越才会不愿意和自己提起一个字。
“可是……可是因为皇后娘娘?”如侧妃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她尽心尽力的伺候了景越这么多年,却一直都比不上给别的男人生儿育女的陆紫清!这是何等可笑?陆紫清又是哪一点值得景澜如此牵肠挂肚!
司白听她说起陆紫清,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点了点头道:“这些事情,如侧妃一个人知道就好,万不要宣扬出去,不然,怕是对王爷的名声不利!”
司白其实一直都很看好如侧妃,在司白的眼里,如侧妃温婉娴淑,懂得如何服侍景越,最关键的,是她对景越一心一意,而不像是陆紫清,虽然爱着景越,但那目光却并不纯粹。
“我明白了,白侍卫放心,我是王爷的人,自然不会做对王爷无益的事情。”如侧妃笑的有些勉强,她心中有太多的不甘和嫉妒,但是为了不叫景越厌弃她,却是只能人忍在心里,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如此便是最好的了,如侧妃快请回吧,属下先过去找王爷了。”
司白告退后,如侧妃便是身体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幸而有婢女扶着,才算是没在人前丢脸。
“侧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如侧妃有些虚弱道:“快……扶我回车上去。”
今日的屈辱,如侧妃都一笔一笔的记在了心里,她想叫陆紫清付出代价,却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此时此刻,也只得将所有的苦水都咽进了肚子里,只盼着陆紫清不会一直这样幸运下去。
……
又过了半月有余,陆紫清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没有出过凤仪宫寝殿半步,只神情呆滞的躺在榻上,看的陈姑姑不知该如何是好。自从上次宫中出了事情,跟在陆紫清身边的司蝶就不知所踪了,陆紫清现在,也就只有陈姑姑,司梅和司竹三个亲信贴身照顾着。
“皇后娘娘,不如奴婢扶您去后园里看一看吧,后园里的景色很好,皇后娘娘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陆紫清没有说话,只轻轻的眨了眨眼,也不知有没有将这话听进去。
陈姑姑见她没什么反应,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伤在手上,多出去转一转,本就对伤势有好处,皇后娘娘若是不保重好身体,远在外面的恭亲王知道了,也会怨怪娘娘的。皇后娘娘就算是为了恭亲王,也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这些日子,陈姑姑一直都在陆紫清耳边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她也没指望陆紫清能听进去,只希望陆紫清能有一个反应,起码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陆紫清现在也不过才二十来岁,却偏偏活出了五六十岁的样子,那眼中的苍凉之色,看着就叫人心疼。
正当陈姑姑放弃了的时候,陆紫清却是破天荒的出了声道:“既然天色不错,那便扶本宫出去走走吧。”
陈姑姑一愣,随即便是满脸喜色道:“好!好!奴婢伺候皇后娘娘梳洗一下,如今都到了五月了,园子里有些花都开了,看着很是热闹,娘娘多出去走一走,这伤也能好的快一些。”
陆紫清由着陈姑姑伺候,梳洗完毕后,就走出了寝殿,此时已经是时近正午,阳光难免有些刺眼,陆紫清抬起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左手挡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适应了过来。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日光了,此时站在寝殿外,倒是觉得这暖融融的感觉很是舒心。
“皇后娘娘可是觉得有些晒?奴婢这就去叫人拿把伞过来,给娘娘挡一挡。”
陆紫清淡淡道:“不必了,就这样吧,就这样晒一晒,也觉得舒心了很多。”
陈姑姑见她心情还算不错,便没多说什么,扶着陆紫清朝着园子那边而去。陆紫清最爱花是琼花,因而凤仪宫里专门种了两颗琼花树,因为京中的气候有些不适宜,景澜为了讨得陆紫清开心,更是专门请了好几个懂得栽培琼花树的花匠,足足用了两年的时间,才算是在凤仪宫里种活了两颗。
“皇后娘娘您看,这琼花,开的可比去年好许多呢。”
陆紫清见了,也点了点头道:“开的确实不错,当值的花匠也是有心了。”
陆紫清话刚一落,跪在不远处的宫女就俯身道:“奴婢流香,谢过皇后娘娘赞许,只要皇后娘娘喜欢,奴婢就知足了。”
陆紫清目光一颤,道:“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流香乖顺的抬起了头,陆紫清看了,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陆紫清就那样看着流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陆紫清才轻声道:“本宫看着你眼生,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流香恭声答道:“皇后娘娘还在行宫的时候,奴婢就进宫来了,因为会侍弄花草,这才给分了过来,照料这两树琼花。”
陆紫清向流香走近了两步,笑道:“你照顾的很好,不如你单独与本宫说说,你是怎么侍弄花草的?本宫闲来无事,多学一学,日后,也能多些事情做。”
“皇后娘娘想要问,奴婢定是知无不言。”
陆紫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跟在一边的陈姑姑明白陆紫清的心思,对着流香道:“还不快跟上来?难得皇后娘娘肯高看你一眼,你便多说些好话哄一哄皇后娘娘,可别叫皇后娘娘失望。”
“是,奴婢明白,谢陈姑姑指点。”
陆紫清转了一圈后就回了寝殿,坐在榻上,挥退了殿内的人,独留了流香在殿内,这才对着跪在地上的流香道:“本宫以前,也认识一个叫流香的姑娘,只是她的相貌与你却不是很相似,不知你和她,可认识?”
流香抬起了头来,对着陆紫清笑道:“夫人,正是奴婢,夫人这些日子,可还安好?奴婢身份卑微,进不得内殿,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担心着夫人。”
陆紫清只冷声道:“你看本宫的样子,能算得上好么?”
流香只意味深长的看着陆紫清道:“夫人之前是受了些苦,但也好在,马上就要到了苦尽甘来的一天,奴婢也是奉了王爷的命令,欲要带着夫人出宫去的,就是不知,夫人自己是个什么意思,可愿意跟着奴婢一同离开?”
陆紫清没想到,离坼竟还有这样的本事,真能将人安插到凤仪宫来,不由沉声问道:“你们王爷,现在何处?”
流香回道:“自西凉与大靖开战以来,王爷为了不受牵连,早已经隐匿了踪迹,这些日子,也是因为担心着夫人,才没有回西凉去,王爷嘱咐过奴婢,若是夫人想出宫,那就叫奴婢想方设法将夫人送出来,若是夫人想留在这里,那奴婢也不会多劝什么,这就回王爷身边去,还请夫人自己拿个主意。”
陆紫清目光一暗,道:“本宫与祁阳王之间,除了之前的交易,便再没有什么关系了,祁阳王要做什么,也都与本宫无关,你走吧,本宫不想再见到你。”
陆紫清是有出宫的心思,如今和景澜的关系已然闹僵,陆紫清留在宫里,也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只是就算出宫,也是朝着景越去的,陆紫清并不想和离坼扯上关系,这个人,心思多变,难缠的很。
流香神色不变道:“夫人不必这么急着回绝了奴婢,夫人要知道,现在恭亲王可是大靖举国上下通缉的逆贼,恭亲王尚且自顾不暇,现在能助皇后娘娘脱离苦海的,也就只有王爷了。夫人可要想仔细,夫人继续留在宫里,谁又能保证,皇上不会再拿着夫人来钳制恭亲王呢?等到了那个时候,夫人可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陆紫清却是不为所动道:“你回去吧,本宫身边,用不到你,替本宫转告祁阳王,祁阳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他与本宫本就不是一路人,日后,还是少见为妙。”
流香见她如此,也只无奈的应了下来道:“是,奴婢会将夫人的话带回去的。”
陆紫清想起了西凉边境的战事,便又问道:“西凉边境的战事,祁阳王也是该给本宫一个交代了吧?”
流香早料到了陆紫清会问这个问题,便从容道:“夫人放心,西凉国的军队,只能攻陷云城,之后便再难进一步,陆将军和昭亲王,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就算夫人不问,王爷也嘱咐过奴婢,要与夫人提一提,省着夫人担忧。”
陆紫清不喜欢这种被离坼看透了的感觉,只冷声道:“你退下吧,尽快想办法出宫去,免得在这凤仪宫里,牵累了本宫。”
“夫人还是请多想一想,现在不是夫人任性的时候,夫人除了王爷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人可以依靠了,夫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出了这皇宫。”
陆紫清沉默了下来,心中思绪万千,现在景澜对凤仪宫严加把守,景越又已经不在京城了,有胆量救自己出去的,也确实只有离坼一人。旁的陆紫清倒是不在意,就怕自己是离了虎口,又进狼窝,离坼可不比景澜好对付。
随后的一段日子里,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陆紫清左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拆掉纱布后,那狰狞的疤痕却很是刺眼。陆紫清没有说什么,但是一旁的司梅,司竹却是红了眼眶,险些掉下泪来。
“好了,不过是手而已,本宫日日由你们来服侍,也鲜少自己动手做什么,没什么大碍的,本宫都没说什么,你们何必哭丧着脸?是嫌这凤仪宫还不够冷清么?”
陈姑姑强扯出了一抹笑容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日后皇后娘娘想要做什么,直接吩咐奴才们便是。娘娘手上的伤虽然结痂,但这些日子还是要注意一些,太医说过了,只要好好将养着,您的手指还是能恢复一些的。”
陆紫清下意识的用了用力,发现手指竟是连屈伸都做不到,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向来在意这双手,但既然已经是好不了了,又何必一直苦苦纠结?或许,这都是命。
“你们放心就是,该干什么就都干什么去吧,不用都围在本宫这儿,看得本宫心烦。”
陆紫清刚与陈姑姑说完话,就见到了殿门前正站着一个身影,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景澜。
景澜也是听了太医的禀报,说是陆紫清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心中一直惦念着,这才过来看看。刚踏进寝殿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了陆紫清那无喜无怒的笑容,沉寂了一段时日的心,也跟着有些悸动。
“都退下去。”
陈姑姑等人也是被景澜的突然到来而吓了一跳,听景澜声音低沉,便也自觉的退了出去。
陆紫清默不作声的看着,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空旷的寝殿内,就连相互之间的呼吸声都能听一个清清楚楚。最终还是陆紫清先开了口道:“皇上多日不来臣妾这凤仪宫,今日怎么突然有兴致过来了?是想来看臣妾的笑话么?那怕是要让皇上失望了。”
景澜有些失落,走上前去,动作轻柔的执起了陆紫清的左手,看着她手背上丑陋的伤疤,不见半分嫌弃,低声道:“你手背上的疤,朕会给你找最好的太医诊治,定会治好你的。”
陆紫清却只摇了摇头道:“臣妾早已经不在意了,这手已经不能用了,就算再好看,也没什么用处,皇上不必太过在意了。”
景澜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该是恨陆紫清的,但却总是忍不住想要怜惜她,无论是多么大的事情,只要陆紫清肯给他一个好脸色,他就会放下帝王的尊严,去主动屈就她。
殿内的气氛很是尴尬,陆紫清是与景澜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景澜则是满腹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两两相对了片刻,景澜正要转身离开,陆紫清突然开口道:“皇上!太子他……可是在皇上那儿?”
景澜有些讽刺道:“朕原以为,太子是生是死,你都不会在意,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陆紫清也有些尴尬,那一日她醒过来后,见到景澜的时候难免有些激动,说话也没什么分寸,她虽然对景瑄喜欢不起来,但还是不希望景瑄出什么意外的。
她之前的那一番话,虽能叫景澜心里不好受,但也无疑是将景瑄置于危险之中,若是景澜失了理智,真的信以为真,那景瑄……还会有命在么?
“那一日……是臣妾说了些没有分寸的胡话,还请皇上不要与臣妾计较,太子……确实是皇上的孩子无疑,这一辈的事情,不要牵连了孩子。”
景澜冷笑了一声道:“你现在才想起来?一直以来,对瑄儿不疼不宠的是谁?”
景澜转过身来,看着陆紫清有些憔悴的面孔道:“你对景骞一个养子,都能全心全意,却独独不肯给瑄儿半点儿关怀,朕真的以为,你的心,是铁铸的,刀枪不入,永远也捂不热。”
陆紫清听了景澜的话,也只是淡淡道:“骞儿只有臣妾会关心,至于太子,有皇上照顾着,就足够了。若是皇上不喜欢太子了,那就随着皇上处置吧,臣妾当初肯将他生出来,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旁的,臣妾给不了他。”
景澜只觉得心口一震,陆紫清的坦诚,叫景澜难以面对,他宁愿陆紫清就那样虚情假意的骗着自己,总也能满足他的那一份奢望,只是陆紫清此时如此坦白的言语,却叫他彻底的心灰意冷了。
“告诉朕……是不是你的心里,就只有景越一人?就连瑄儿,也都不在乎?”
陆紫清在景澜的目光中看出了几分祈求,景澜此时的样子,竟是如此的卑微,与他平日里一点儿都不像。陆紫清笑了,她知道景澜渴求的答案,但是却不想说谎,她想再肆无忌惮的喜欢景越一回,也算是对景越的回报。
“是,臣妾喜欢他,无论生死,臣妾都喜欢他,皇上若是想要杀了臣妾,那就尽管杀吧。臣妾……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