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越神色坚定道:“本王答应过她,要带着她一同离开皇宫,这一次,本王会与她同生共死!”
司白只觉得有时候景越实在是不可理喻,景越的心里,无论何时都会将陆紫清放在第一位,哪怕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想着陆紫清。
司白心有不甘,低声劝道:“王爷!王爷您要想清楚,皇后娘娘现在跟在王爷身边,只会是王爷的拖累,王爷何不等着事成之后,再接皇后娘娘出来?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爱重,并不比王爷少,皇后娘娘就算留在皇上身边,也不会有什么事的。王爷现在,最该为那些生死追随您的将士考虑!王爷!这不是您犯糊涂的时候!”
自古红颜皆祸水,要是有机会,司白想,他定是会杀了陆紫清的!哪怕景越事后会叫他偿命,他也不在乎,遇到陆紫清,对景越来说不是什么幸事,而是一个拖累,是陆紫清绑缚住了景越的手脚,叫他没法放手一搏!
“这件事情,本王主意已定,你休得多言!”
司白有些丧气的闭上了嘴,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盼着今日在宫里不会出什么意外。
时至丑时,景越带着司白悄悄潜入了凤仪宫,闯进了陆紫清的寝殿,此时,陆紫清身边只有司蝶一人,陆紫清见到景越时,忙起身朝着景越而去,略有些忧心的问道:“怎么样?今晚的安排如何了?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景越拍了拍陆紫清的手,安慰道:“你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这就带你出宫去。”
陆紫清点了点头,今日一早,司蝶就已经将消息传给她了,陆紫清只换上了一身黑衣,身上没有带任何细软,紧握着景越的手,踏出了凤仪宫的寝殿。
这一夜,显得格外寂静,陆紫清原本有些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正当两人快要出宫之际,四周却是突然火光四起,景越下意识的将陆紫清挡在了身后,拔剑朝着四周望去,只见四周都围满了禁军,显然是景澜早有准备。
司白有些懊恼道:“王爷!我们中计了!”
景澜从一群将士身后走了出来,目光中满是冰冷,淡淡的看了一眼被景澜和司白护在中间的陆紫清,抬手道:“放箭!”
无数支箭羽从拉满的弓弦上飞出,景越与司白一同挥剑阻挡,将陆紫清护的严严实实的。直到这一波箭放完,景澜才叫了停,眯着眼睛对着景越道:“恭亲王绑了朕的皇后,是要做什么?怎么?你是要谋反不成?难道恭亲王觉得,朕京中,真的就只有派去边关的二十万将士不成?”
景越手中持剑,额头上渗出了许多冷汗,刚刚的那一波箭,虽然没有伤及他的要害,却也在他身上划出了数道血口子,因为身后就是陆紫清,为了她的安全,景越却是分毫退让不得。此时,听得景澜这一问,也只是冷笑道:“今日谁输谁赢,现在说,还为时过早,至于皇后,本王定是不会让给你的!”
景澜脸色铁青,心中怒火中烧,他生气的,不是景越的谋反,而是陆紫清心甘情愿的跟着景越离开了,她的眼里,哪里有自己?哪里又有景瑄?为了这个男人,陆紫清还真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抛下!景澜只觉得可悲,为自己,也为尚在襁褓之中的景瑄!
“放了皇后!朕放你出宫,与你光明正大的决一死战!”
“不可能!”
景澜没有多废话,再度抬手道:“放箭!”
又是一波箭羽袭来,陆紫清被景越护在身后,却依旧能够感受道那箭锋的戾气,不由沉声道:“景越!你不用管我!你先出去!出了皇宫,等日后再来寻我!”
景越却是不肯松手,只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只这一句话,便就不要多言,陆紫清听出了里面的坚定来,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若不是因为她,景越又如何会身陷这种境地?
陆紫清想起了那一次薛氏的话,自己就是景越的拖累,她一直都在利用着景越对自己的爱,从不曾真心为景越着想过。当时,陆紫清还不在意,可如今,她才明白,薛氏的话没有错,景越之所以处处受限,都是因为她!
陆紫清眼看着景澜拉开了手中的长弓,瞄准了景越的胸口,一时间也慌了神,忙伸手附在景越的胸口前,箭锋穿透了陆紫清的手背,被陆紫清狠狠的攥在了手里。
“清儿!”景越红了眼,惊呼一声,再也顾不上其他,死死的握住陆紫清的手臂,查看着陆紫清鲜血淋漓的左手。
“都停下!”
景澜也立时反应了过来,他之所以敢放心射箭,就是因为知道景越会拼死保护陆紫清,断不会叫陆紫清受伤,这也确实如他所料,但他却是没有料到,陆紫清对景越的回护之心竟然那么强!
场内一片寂静无声,陆紫清忍着手上的痛意,冷眼看着景澜,那目光中,有恨,有怨,独独没有半分情谊。
景澜嘴角抖了抖,沉默了许久才无奈的出声道:“你跟朕回去,朕便放恭亲王离开,这一次,朕定说话算话!”
就算陆紫清再无情,景澜也没办法对她无义,陆紫清对景澜的回护,就像一把利刃一般,扎在了景澜的心里,比之景越身上的那些伤口,不知要痛上多少倍,只是这痛,他却没法说出来。
陆紫清对景澜的话却并不相信,此时她正半靠在景越的怀里,用完好的右手抽出了景越的长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冷声道:“放我们出去!不然,今日你留下来的,也只能是我的一具尸体!”
陆紫清手中微动,脖颈上便多出了一道血痕来。景越抱着陆紫清的手有些颤抖,低声道:“清儿……”
陆紫清强笑道:“没事……你别怕,相信我,我定会活着带你出皇宫,扶我站起来。”
景越抱着陆紫清站起身来,看着陆紫清与景澜对峙着,过了许久,景澜才有些落寞道:“来人……开宫门,放他们出去。”
这种时候,在场之人谁都不敢言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景越和陆紫清相扶着走了出去,等到了宫门外,早有人马在此处接应景越,见到景越出来时,神色有些沉重道:“王爷!我们中计了!现在京中不宜久留,末将已经控制了南城门,还请王爷尽快从南城门离开!”
景越也只点了点头,带着陆紫清翻上了马背,在众人的护送下朝着南城门而去。陆紫清手上剧痛,这一箭贯穿了她的整个手掌,所有的手指连动都不敢动,陆紫清心知,自己的手怕是废了,但此时在景越的怀里,为了不叫景越担心,她却是连痛都不敢叫一声。
景越感受到了陆紫清的情绪,一边策马,一边安慰道:“清儿放心,等离开了京城,我就给你找大夫,定会叫人治好你的手,绝不会叫你出事的!”
陆紫清虚弱地笑了笑道:“我没事,一只手而已,起码,你与我,都保住了性命不是么?这就足够了。”
景越心中一痛,双腿夹紧了马腹,将陆紫清拢在了自己的披风里,想要快一些,更快一些,尽快带着陆紫清离开,她手上那支还未来得及处理的箭,叫他不敢直视,终究是他没护好陆紫清,是他无能!
“景越……”陆紫清虽然虚弱,但目光却比平时亮了几分道:“我最喜欢的,还是直呼你的名字,比王爷两个字,顺口多了。”
陆紫清的声音很小,但凭着景越的耳力,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景越声音有些颤抖道:“你喜欢,那日后就叫我景越,想叫什么都随你,我的名讳,也只给你一个人叫,你先休息一下,别多说话,养好精神。”
陆紫清右手抓着景越的袍子,头靠在了景越的胸前,语气轻松道:“你可是答应了,无论日后你有多少姬妾,爱上了多少女人,你的名字,也只能我一个人来叫,可不许反悔。”
“……”景越笑的有些牵强道:“不反悔,你知道的,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永远都不会反悔。”
陆紫清心中暖融融的,景越对她的情谊,是她在这世上最贪恋的东西,她明知自己配不上,却还是舍不得放下。
“放我下去吧,你带着我,皇上定会追过来的,有我在,你逃不出去的。”
“不行!”景越回绝的干脆利落,沉声道:“今日,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
陆紫清对此也满是无奈,苦笑道:“你明知道,皇上就算抓了我回去,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的,我毕竟是他的皇后,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太子,放我回去吧,我还可以拦他一拦。”
景越没有说话,陆紫清就算是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他的坚持,只觉得又是温暖,又是心酸。这一份不离不弃的情谊,实在是叫她难受。
“景越,你听我说,你现在,不是我一个人的景越,你身后,还有着一众为你效命的将士,你要为他们的性命负责,只要你逃出去了,就还有机会再来接我,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陆紫清虽是这样说,但两人却都明白,时移势易,这次若是分别,再相见,怕就是遥遥无期了。
“我能护得住你,相信我!”
“……”
陆紫清目光一闪,趁着景越不注意,朝着一边侧过身子,直接摔下了马去。
“清儿!”
景越只来得及扯住陆紫清的衣袖,生生看着陆紫清摔了下去,当即一扯缰绳,想要去拉她上来。
“别碰我!”陆紫清忍着痛,皱眉道:“快要到南城门了,带着你的将士先走,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会等着你,等着你来接我!”
景越的视线撞进了陆紫清的眸子里,那眼中满是对她的信任,叫景越的心神为之一振,身下枣红色的骏马不安的在原地踏着蹄子,跟在景越身边的司白也急声道:“王爷!快些走吧!再过一会儿,皇上的人就追来了,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景越深深的看了陆紫清一眼,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低声吼道:“走!”
跟在景越身后的人都自觉的绕开了陆紫清,朝着城门外疾驰而去。
陆紫清远远的看着一众人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景越的身影,才躺在了地上。过了没有多久,景澜便亲自带着人追了过来,堪堪停在了陆紫清的面前。
景澜下了马,踱步走到了陆紫清的面前,没有去扶她,只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就那么想要跟着他走?”
陆紫清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愿看他。景越又问道:“在你心里,朕算是什么?瑄儿……又算事什么?”
回答他的还是一片寂静,景澜只觉得疲惫不堪,与陆紫清僵持,他永远也硬不过陆紫清。最终,景澜也只能叹了口气,俯身将陆紫清抱了起来,就见陆紫清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打透了,左手上的鲜血还正一汩汩的往外流着,意识也渐趋馄饨,景澜一皱眉道:“回宫!传太医!”
“皇上,恭亲王那边……”
“先回宫!皇后的身体要紧!”
这种时候,景澜哪里还有心情去追景越?陆紫清手上的箭,是他亲手射的,陆紫清平日里很爱惜她的这一双手,这双能弹得一手好琴的手,还能保得住么?
“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景澜将陆紫清小心的抱上了马,一路回了皇宫。
这一夜的事情,为了保住陆紫清的清誉,景澜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封了口,对外只称恭亲王叛乱,潜入后宫劫持了皇后,害得皇后重伤,险些丢了性命。面对这个解释,所有人都说不出什么来,前朝的一众大臣,也都将目光放在了景越叛乱的事情上,没人有心情理会陆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