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沉思了片刻,吩咐道:“去把惠欣公主请进宫来,不要叫皇贵妃听到动静。”
景澜已经是开始怀疑皇贵妃了,这段时间里,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所有的疑点都会指向皇贵妃,陆紫清与皇贵妃的关系也一直不太好,会不会,这一切真的都是皇贵妃所为?
“是。”影子领命闪了出去,景澜则是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这两天,似乎也就景瑄的出生算是一件喜事,但陆紫清的态度,又实在叫他琢磨不透,生产的时候,景澜能看的出来,陆紫清是在意这个孩子的,但是一转眼,陆紫清的态度就彻底变了个样儿,究竟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还是景越?
景澜越想,心中就越是烦闷,等到惠欣公主被请进来时,景澜的脸色已经是分外阴沉了。
“臣妹参……参见皇上。”
惠欣公主察觉出景澜的不悦来,此时更是不敢惹他,跛着右腿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参拜了景澜。
景澜没叫她起来,只冷眼看着她,沉声道:“皇后前两日遇刺的事情,与你可有什么关系?”
惠欣公主只觉得景澜周身都遍布着寒气,冻的她直打颤,忙解释道:“没有!与臣妹无关!皇兄你要相信臣妹!臣妹如何敢动皇后娘娘!真的不是臣妹做的!”
那一日被陆紫清的人救回府中时,惠欣公主便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当日皇贵妃之所以会叫她过去,怕是不是为了给她解气,而是想借着她的手,杀了陆紫清,再将这件事完完全全的推在自己身上!叫自己做了她的替死鬼!
惠欣公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只觉得自己是被皇贵妃给算计了。她与皇贵妃向来都是姐妹相称,自己为了皇贵妃断了一条腿,而皇贵妃呢?却一直都拿自己当刀子使!若不是她的挑拨离间,自己又如何会与陆紫清结仇?又何至于有这些事情?
“不是你?那你身边的侍女,怎会出现在那里?你不肯说实话,是不是那日在行宫里吃的板子还不够,还想叫朕再给你上刑不成?”
惠欣公主惊惧之下,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忙磕头哭求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妹……臣妹知错了!臣妹知道是谁做的,臣妹愿意说,还请皇上饶了臣妹这一次!”
景澜眯了眯眼道:“还不快说!”
惠欣公主此时再也顾不上旁的,直接道:“是皇贵妃,这一切都是皇贵妃指使的!都是她!是她挑拨臣妹与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皇贵妃一直都想借臣妹的手,除了皇后娘娘!所有的恶事,都是她做的!”
景澜点着桌案的手一顿,沉声道:“你可有什么证据?随便攀咬皇贵妃,可也是重罪!”
惠欣公主这才稍稍冷静了下来,目光呆滞的想了想,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证据,皇贵妃与她之间,也只有那么几次言语之间的往来,是自己太过冲动,轻而易举的被皇贵妃给利用了,但要找什么确凿的证据,惠欣公主还真是没有。
“我……我……”惠欣公主摇了摇头,哭诉道:“臣妹……臣妹没什么证据,臣妹回京之后,是皇贵妃跟着臣妾诉苦,说皇上眼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还说皇后娘娘心思恶毒,不仅逼疯了王夫人,压垮了丽妃,还叫皇上对皇贵妃也渐渐疏远了,臣妹没有多想,这才着了她的道,被她给利用了,臣妹真的不是有意冒犯皇后娘娘的!”
“还有!皇后娘娘遇害那一日,是皇贵妃邀臣妹去林子里的,说是要将皇后娘娘交给臣妹来处置,现在想来,皇贵妃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利用臣妹!是皇贵妃居心叵测,求皇上明察!”
景澜听她这么一说,对皇贵妃的怀疑也就加大了一些,但却也没有就此饶过惠欣公主,听她哭的来劲,便叫来了影子,吩咐道:“把惠欣公主先关到影卫的暗牢里,不要惊动任何人,叮嘱方驸马,别叫他漏了风声。”
惠欣公主吓破了胆,以为景澜是要暗中处置了她,嘶声哭道:“皇上!皇兄!臣妹知道错了,臣妹再也不会去招惹皇后娘娘了,臣妹不想死,臣妹不想去暗牢!求皇兄念在兄妹的情分上,饶了臣妹这一次!”
景澜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惠欣公主便被影子一掌给劈晕了过去,直接拖走了。景澜又吩咐道:“再去查一查临安候府,朕要知道临安候府的全部动向,皇贵妃那边,派人暗中看着,别叫她有机会接近皇后。”
影子应是,见景澜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吉安缩在一旁看了许久,等影子都撤走后,吉安才小心的走上前来,给景澜倒了盏茶,劝道:“皇上别急,这件事情,早晚都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皇后娘娘和三皇子这次都没事,便已经是最值得高兴的了,皇上要看开一些才好。”
“是啊……幸亏皇后和瑄儿都没事。”景澜苦笑道:“朕只是在想,朕这些年,一直信着的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景澜自认对皇贵妃不薄,皇贵妃就算这辈子都没有生育的可能,景澜也因着之前的救命之恩扶她上了皇贵妃的位子,可以说,宫中除了陆紫清,便再没有人比她还要尊贵的了。皇贵妃平日里看着也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并不像是个会做恶事的人,这些事情,真的与皇贵妃有关么?这些年里,他景澜是真的看错人了么?
维系了多年的信任,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景澜只觉得身心俱疲,因为皇贵妃的伪善,也更是因为陆紫清的无情。
“给各宫都传下话去,以后,改称三皇子为太子。”景澜淡淡的吩咐了一声,却吓得吉安一哆嗦。
“这……怕是不太好吧,奴才明白皇上的心思,只是皇上并没有下旨立三皇子为太子,现在就叫改口,前朝的大臣,怕是又会对皇后娘娘议论纷纷了。”
景澜哪里会是一直受人摆布的君王?听了吉安的话,也知道他是为了陆紫清着想,只冷哼了一声道:“朕今晚就会拟订册立太子的圣旨,朕倒要看看,谁敢有什么非议!皇后所出的皇子,本就该是太子之尊!”
吉安没敢说什么,景澜这借口,找的有点儿别扭,立景瑄为太子,最关键的并不是因为景瑄是正宫所出,首要的原因,不过是他的生母是陆紫清罢了。
吉安作为一个旁观者,对陆紫清与景澜之间的这些事情看的清清楚楚,陆紫清对景澜现下显然是无心无情,偏偏她越冷着脸,景澜就越愿意往前凑,算是把身为帝王的威严都给丢尽了。只是不知道……陆紫清最后还能不能回心转意。
……
景澜做事也算是雷厉风行,第二日早朝之上,果然叫吉安直接宣读了立太子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皇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朕之三子景瑄,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大靖历三百二十一年,授奕霖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大典告成。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后。大殿内一片寂静无声,谁都没有想到,景澜竟然会这么快就立了太子,景瑄也不过刚刚出生两三日,怕是连哭还都找不着调,竟就直接册封为了太子?这样,真的合适么?
景越也是愣了片刻,最后却只是一笑,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立景瑄为太子,对陆紫清母子来说,可算是一件好事,景越还是头一次在朝堂上与景越意见相和。听到了景越的声音,一众大臣无论是什么心思,也都只能先跟着磕头,山呼万岁。
景澜脸色缓和了许多,对这情景很是满意,冷声道:“朕知道,册立三皇子为太子,你们当中有些人怕是会心里不舒坦。朕今日,便是要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是些什么心思,都给朕藏好了,太子本就是皇后所出,乃是朕的嫡皇子,立其为太子,既合乎礼制,更顺应天意,朕倒要看看,你们谁敢有什么非议!”
景澜这强势的态度,就算众人想要反对,也都被景澜压的说不出话来,自然是都不敢上前来招惹景澜。
“都没什么想说的了么?”景澜状似不经意间从临安候身上扫过,沉声问道:“临安候呢?可有什么想说的?”
临安候被景澜当众拎了出来,心中有些胆颤,前两日皇后遇刺被掳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结果,临安候也不知这事情是不是西凉皇找人做下的,此时,自然是不敢再触景澜的眉头,拱手道:“臣,无异议。三皇子天资聪颖,将来定是不凡,由三皇子来做太子,也是大靖国的福气。”
景澜见他还算识时务,便只冷笑了一声道:“既然没人再反对,那便退朝吧。”
话落,景澜便率先转身离开了。
“臣等恭送皇上!”
景澜出了大殿,便对着身旁的吉安道:“备车,去行宫,朕要过去看看太子。”
一想到景瑄,景澜脸上便也现出了些笑意,心中更是暗暗打定了主意,要亲自教养景瑄长大,教他为君之道,更要替他铲除前朝所有的阻碍,他和陆紫清的孩子,理应得到最好的!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景澜车驾出宫时,正好在宫门前遇到了景越,景澜见到景越站在那里,便喊了停,扬起帘子道:“恭亲王这是要回府?”
景越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得他声音清冷道:“正要回去。”
景澜却是笑了,对着恭亲王摆了摆手道:“左右今日前朝没什么大事,恭亲王不如随朕一同去行宫看看太子,瑄儿出生之后,恭亲王可是还没有见过瑄儿一面吧?”
“臣府中的如侧妃伤势未愈,臣便不打扰皇上的雅兴了。”
景澜这才想起来,当时救了陆紫清的那个女子,确实是恭亲王府的一个侧妃,便道:“你那如侧妃救下了皇后,可算是大功一件,回头,朕会派人送些赏赐过去,但恭亲王就算是再心疼美人,也不必急于一时,走吧,今日,便先随朕去见一见瑄儿,瑄儿的眉眼与皇后有几分相似,朕相信,恭亲王定是会喜欢的。”
景澜这些话里,满满都是挑衅,景瑄再怎么像陆紫清,也是陆紫清给景澜生的孩子,就算景越气度再好,景澜也不相信,对着景瑄的时候,景越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景越明白景澜的意思,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瞬,拱手道:“既然皇上相邀,那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景澜看着景越上了恭亲王府的马车,倒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去,冷哼了一声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行宫,景澜直接带着景越去了侧殿,刚一进去,就看见景瑄正在乳母的怀中哭闹不止,景澜不由一皱眉道:“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乳母一抬头,见是景澜来了,忙跪地道:“回皇上,太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今早一直哭到了现在,奴婢找了太医看过了,说是没什么问题,请示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只是叫奴婢先哄着,这……奴婢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景澜有些急切道:“给朕瞧一瞧。”
景澜接过了景瑄,看着景瑄一张小脸哭的通红,心疼道:“太医呢!叫太医过来见朕!”
景越在一旁看着景澜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发酸,若这是他与陆紫清两人的儿子,此时抱着孩子哄的,就该是自己了吧?只可惜,这孩子的父亲,终究是景澜!
太医赶过来时,景澜便直接发怒道:“朕留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太子哭闹了一早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见景澜的样子,忙道:“皇上恕罪!太子是早产生下来的,体质比其他的孩子相对要弱一些,臣已经给太子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大概是觉着哪里不舒服,这才哭闹了起来,等过一会儿,自然就好了。”
景澜稍稍安心了些,但还是不满道:“可有什么好法子?这样哭下去,难免会哭坏了。”
“这……”太医还真是有些为难,孩子哭闹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看着皇上的样子,显然是对这孩子宝贵的紧,再这样下去,保不齐自己的命都会被这小太子给哭没了。
景越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便道:“皇上若是放心,不如将太子给臣抱抱,叫臣来试一试。”
景澜狐疑的看了景越一眼,略有些嘲讽道:“恭亲王后院里,可是一个子嗣都没有,恭亲王抱过孩子么?你叫朕如何敢将太子交给你?”
景澜绝不会承认,今日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跟着景越炫耀子嗣的,就算景越爱慕着陆紫清又能如何?陆紫清生下来的孩子,还不是自己的?光凭这一点,就足够景澜窃喜的了。
景越淡淡一笑道:“臣是没有抱过孩子,但看着皇上,臣也看懂了一些,皇上将太子交给臣抱一抱,若是不行,皇上再抱回去就是。”
景澜想一想,最终还是将景瑄递了过去,道:“恭亲王小心一些,别摔了太子。”
景越伸手接了过来,陆紫清的孩子,景越自然是不会伤他半根汗毛的,此时抱在怀里,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用力,就将景瑄给捏疼了。景越一边打量着景瑄的眉眼,一边轻拍着怀中的襁褓,笑道:“太子的眉眼,还没有长开,恕臣眼拙,还真没看出来,太子哪里长得与皇后娘娘相像。”
景澜吃瘪,但还是挑眉得意道:“等太子长大了,自然就慢慢看出来了,皇后生的孩子,如何会与皇后不像,恭亲王好好等着就是。”
说来也是奇怪,景瑄被景越接过来之后,哭声越发的小了,到了最后,就只是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景越见此,对景瑄也真心的多了些怜爱之情,不管他父亲是谁,只要他母亲是陆紫清,就已经给了景越疼景瑄的理由。
景越抬头淡淡的看了景澜一眼,道“看来,太子与臣,还是有些缘分的,皇上哄不好,到了臣的怀里,便就不哭了。”
“……”景澜嘴角抽了抽,板着脸道:“把太子给朕。”
景越含笑的将景瑄递了过去,拱手道:“太子臣也看过了,今日来的急,并没有给太子准备什么礼物,就等满月宴的时候再行补上吧。如侧妃还等着臣回府,臣就不在这里打扰皇上了,臣告退。”
“……”景澜瞪着眼睛看着景越走了出去,恼怒的问着一旁的太医道:“为何太子到了恭亲王的怀里,就不再哭闹了?你最好跟朕解释清楚,不然,小心朕砍了你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