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过得还算平稳,每每陆思瑾来看陆紫清时,陆紫清都会打听一下景骞的情况,知道他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许多。
许是上一次在恭亲王府里见到了如侧妃给景越做的衣服,陆紫清看着库房了闲下来的布料,便也动了心思,拿起了针线来,给景越缝制了几件衣服。陆紫清这次做的格外认真,一针一线都用了心思,熬了两个晚上,就做出了一件来,派司蝶送到了恭亲王府上。
景越见到了陆紫清做的的衣服,面上虽还是一片淡然,心中却高兴异常,之后的日子,与恭亲王常有接触的人都发现了,一向只穿深色衣服的景越,竟然换上白色,竹青色等浅色的衣袍,衬得他平日里沉着的脸色也温润了许多。
这种变化,如侧妃自然也看在了眼里,景越来她院子里就寝的时候,如侧妃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景越的变化。如侧妃隐隐有些危机感,状若不经意一般,笑着问道:“王爷这两日,怎么穿上浅色的衣服了,妾身看着,王爷穿浅色的衣服,其实很衬王爷呢,不如……妾身日后也为王爷缝制两件?”
景越想起陆紫清上一次来恭亲王府,见到如侧妃送来衣服时,脸上那淡然的表情,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来,只吩咐道:“不必了,日后本王的衣物,不用你来操心,你只要打理好后院就是。”
陆紫清会给自己做衣服,该是因为如侧妃的缘故,无论陆紫清对这事究竟在不在意,景越也不会再穿如侧妃做的衣服了,省着哪一日真的叫陆紫清生出误会来。
“王爷这是……不喜欢臣妾的手艺么?”
“没有,很好。”景越淡淡道:“只是本王不缺衣服穿,就不劳你费心了。”
如侧妃只觉得有些心痛,她原以为她和景越的关系有所进展,但却没有想到,景越其实从没把她放在眼里,她用心伺候着他,在景越眼里,却都是没用的……呵,也对,这种事情,府里的婢女都会做,又能指望着景越有什么反应呢?
待景越走后,如侧妃沉声叫来了婢女,吩咐道:“你去查一查,王爷这两日穿的衣服,都是谁做的?”
或许是女人的只觉,如侧妃能感受到景越对这几件衣服的喜爱,那就不可能是下人做出来的,会不会是哪一个女人?景越是不是,早已经心有所属了?
转眼间三个多月过去了,眼见着就到了年关,陆紫清就算是在行宫修养,身边也少不得要热闹几分,这一日外面正下着雪,安亲王妃就带着几位皇室宗亲过来给陆紫清请安。
陆紫清如今已经开始显怀了,五个月大的肚子,比怀着景婳的时候看着要大一些,因着外面下了雪,地上滑,陆紫清便没有去正殿接见众人,而是叫陈姑姑将人都引进了寝殿。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陆紫清看着下首的一众妇人,笑着虚抬了下手道:“快都免礼吧,今日你们一过来,本宫这里,也跟着热闹了几分,本宫看着,才察觉到了一些年节的气氛。来人,快赐座。”
安老王妃等人谢了恩,起身坐了下来“皇后娘娘福泽深厚,臣妇等平日里害怕打扰了皇后娘娘养胎,这才不敢过来打扰,如今见娘娘气色不错,臣服妇等也就放心了。”
陆紫清掩唇笑了笑,看了在座的众人一眼,皇室的宗亲没有多少,除了安亲王府,恭亲王府,再也就只有宁和公主府和惠欣公主府了,其他的,早在景澜继位的时候,就都死了。这屋子里,算上各府的郡主县主们,一共也才十几个人。
陆紫清大致的看了一眼,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平日里陆紫清虽与这些人来往不多,但请安的次数多了,陆紫清也都是稍有些印象的,只有一人,却是不太熟悉。
陆紫清指着安老王妃下手坐着的女子道:“不知这位是……”
安老王妃一看,笑着拉起了那女子的手道:“瞧臣妇这记性,都忘记给皇后娘娘引荐了,这人,是恭亲王府的如侧妃,恭亲王妃近来一直恶疾缠身,恭亲王府里,一直都是如侧妃理事,如侧妃听闻今日臣妇等要来拜见皇后娘娘,特意跟了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如侧妃微垂着头,礼数周到的给陆紫清问了安,陆紫清也正打量着她。陆紫清对恭亲王府后院的这些女人并不熟悉,上一次还是听着司白说起,才隐约记住恭亲王府里还有这么一个如侧妃。
“抬起头来,让本宫仔细看看你。”
如侧妃抬起头,旁边的宁和公主见了她的相貌,玩笑道:“臣妹看着,这如侧妃,与皇后娘娘的眉眼很是相像呢。”
陆紫清也发觉了,心中只觉得有些奇异,景越多信任了如侧妃几分,是不是也有如侧妃长相的缘故?众人都仔细的看了看,皆道两人却实有些相似。
陆紫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朝着如侧妃伸手道:“如侧妃到本宫身边来。”
皇室中,像这种请安的场合,一般侧妃的位分,是来不了的,这次也是赶上了恭亲王妃重病,如侧妃才有机会过来。如侧妃显然很有教养,在陆紫清面前,举手投足之间也不见半点儿慌张,比之以前的恭亲王妃可以说是毫不逊色。
陆紫清牵着如侧妃的手,把她的样貌彻彻底底的印进了心里,笑道:“不错,被她们这么一说,本宫也觉得,如侧妃与本宫,长得还真是有几分相像。若不是本宫没有失散在外的姐妹,怕是都要怀疑,如侧妃是不是本宫的妹妹了。”
所有人都跟着笑了笑,也没太拿这个当回事儿,一个王府的侧妃罢了,还不够她们看在眼里的。
“本宫与妹妹也算是有缘,总该赏你些什么做见面礼才是。”陆紫清想了想,从头上取下了一枚凤尾簪子,站起身戴在了如侧妃的头上,满意道:“妹妹配上这簪子,看着真真是好看。本宫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该送给妹妹些什么,这簪子还是月前皇上刚叫人给本宫打造的,就送给妹妹吧,还请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如侧妃自然是不敢嫌弃,凤尾簪子,本不是她这一个侧妃能戴的起的,忙屈膝道:“皇后娘娘厚爱,臣妇实在是惶恐,只是臣妇不过一介侧妃,不能逾越了礼制,佩戴凤尾簪子,皇后娘娘的恩典臣妇心领了,但这簪子,还请皇后娘娘收回去吧。”
说完,如侧妃就要去拔头上的簪子,却是被陆紫清给拦了下来,陆紫清笑道:“如侧妃不用多想,这凤尾簪子,既然是本宫赏给你的,那你戴着,就算不得逾越,本宫赏你这个,也是觉得和你有缘,如侧妃安心拿着就是了。”
如侧妃跪地谢了恩后,陆紫清就叫她坐了回去,自己也回到榻上,转而问着安老王妃道:“安老王妃进来身体可好?本宫看安老王妃今日气色还算不错,身子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劳皇后娘娘挂心了,臣妇身体无碍,臣妇整日里也没什么事情,只在后院里躲个清闲,日子过得自在了,自然这身子骨,也跟着好了两分。”
老一辈的妇人里,安亲王妃算是最有福气的一个了,安亲王一直敬重发妻,安亲王府的后院里,也没什么明争暗斗,日子过得自然是清静。
“安老王妃最有福气了,本宫听说,孩子出生后,若是能得有福气的长者做一个虎头帽,带在头上,是可以保平安的,不知安老王妃,愿不愿意将这福气给本宫一些?”
安老王妃素来与陆紫清关系还算不错,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道:“若是真能给皇后娘娘的小皇子效一份力,臣妇自然是愿意的。”
“那本宫就先谢过安老王妃了。”
众人说笑了一番后,安老王妃才道:“臣妇等今日过来,一是给皇后娘娘请安,再者,也是想与皇后娘娘商议一下除夕夜宴的事情,前两年,皇后娘娘闭宫养病的时候,这种事情都是由皇贵妃娘娘来操持的,只是今年,皇后娘娘已然是重掌后宫了,再叫皇贵妃娘娘来操办,怕是会有些不合礼数。”
陆紫清一听,这确实是该考虑了,除夕夜宴算是一件大事,陆紫清现在这副样子,也不能太过操劳,叫谁来办,却是要好好想一想。
“如今本宫怀有龙嗣,不宜太过操劳,除夕夜宴的事情,怕是操办起来会有心无力。宫里替本宫打理后宫的是林修仪,本宫对她,确实很信任,只可惜,她的位分还不到妃位,这么大的事情交到她的手里,本宫还真是有点儿担心。”
安老王妃问道:“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跟前两年一样,将除夕夜宴的事情,交给皇贵妃娘娘来办?”
陆紫清摇头道:“皇上吩咐过,叫皇贵妃好好照顾荣郡王,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有皇上的吩咐,本宫又怎能再多劳烦皇贵妃?”
这件事情,最后要叫谁来办,其实还是凭着陆紫清的意思,陆紫清刚刚那一番话,显然是不想叫皇贵妃来出这个风头。可除了皇贵妃和林修仪,这宫里,还剩下谁了?
陆紫清也状似苦恼的想了想,突然道:“对了,丽妃左右也是整日里闲着,她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本宫看,这件事情交给丽妃来操持,更妥当一些。”
“丽妃?”安老王妃有些迟疑道:“可是这丽妃……”
京中谁人不知,丽妃在宫里,早已经是盛宠不在了,之前还有一个谋害皇嗣,顶撞皇后的罪名,可谓是名声尽毁,陆紫清这时候叫丽妃出来操办除夕夜宴,又是个什么道理?莫不是要帮着丽妃复宠不成?
陆紫清知道安老王妃想说什么,不等她说完,陆紫清便摆了摆手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了这么长时间,本宫看着,丽妃也早已有了悔改的心思,她伺候皇上这么些年,也是有功劳的,总要给她一个机会才是。”
众人见陆紫清这样说,也只得赞了一声皇后娘娘慈悲。在座的唯有一直与皇贵妃交好的惠欣公主,面有异色,却不敢明着与陆紫清叫不平。
陆紫清又与众人闲聊了片刻道:“时辰也不早了,本宫这一段儿时间,一直都有些体力不济,怕是不能再多陪众位了,大家也都散了吧,节礼本宫已经吩咐了人给各府送去了,也算是本宫的一番心意,还望众位能够喜欢。”
安老王妃带头谢了陆紫清道:“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自然都是顶好的,臣妇等自然都喜欢。还请皇后娘娘静心养胎,臣妇这就告辞了。”
陆紫清派了陈姑姑将众人都送了出去,又揉了揉眉心道:“司梅,拿着本宫的牌子,去传丽妃和林修仪来行宫一趟。”
这一段儿时间里,丽妃尽可能的对着景澜示好,但景澜对丽妃的态度,一直都是极为冷淡的,显然是对她心有厌恶,陆紫清心知这样下去怕是不行,便也琢磨着如何助丽妃一臂之力,眼下这次除夕夜宴,倒是一个叫丽妃出风头的好机会。
陆紫清相信,丽妃不是一个草包,只要给她一个亲近景澜的机会,她定然是能够抓紧的。
……
恭亲王府内,如侧妃回了自己的院子后,就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吩咐着一旁的丫鬟道:“帮本妃将这头上的首饰拆下来一些,累的我脖子酸的厉害。”
小丫鬟上前,帮着如侧妃拆了些簪子,见到那凤尾簪的时候,小心的问道:“侧妃娘娘,这凤尾簪,也要拆下去么?”
如侧妃想着一会儿还要出去谢过陆紫清的赏赐,便道:“先留着吧,一会儿皇后娘娘派来送节礼的人来了,本妃带着这个,才能显出对皇后娘娘的尊敬来。”
如侧妃没等多久,送节礼的人就过来了,自然是如侧妃亲自迎出去接的,谢过恩后,身边的丫鬟便开心道:“皇后娘娘这一次赏了好些东西呢,娘娘只去给皇后娘娘请了一次安,就能得皇后娘娘如此看中,可是比王妃要强多了。奴婢看,若是有一日王妃真的病逝,凭着王爷现在对娘娘的宠爱,将娘娘扶正,也是早晚的事情。”
如侧妃淡淡一笑,心中却有些得意,京中贵夫人的圈子里讲究的,不就是谁的夫婿更好,谁结识的人更有权有势么?陆紫清是皇上最为爱重的皇后,可以说是这大靖最有权势的女人,如侧妃心里清楚,如果能攀上陆紫清这颗大树,那她日后扶正的机会也就大了很多,京中也再没人敢小瞧了她。
虽是这样想着,如侧妃却还是口不对心的训斥道:“还不掌嘴!王妃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哪是本妃一个侧室可以相提并论的,你这话要是叫王爷听见了,保不齐要怀疑本妃别有居心,再叫王爷误会了。”
小丫鬟见如侧妃并没有真的生气,也就笑了笑,讨饶道:“娘娘别生气,是奴婢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惹了娘娘生气,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可要先看一看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
如侧妃心情不错道:“这次就先饶了你,去把东西都先搬到本妃的院子里,叫本妃看一看。”
小丫鬟领命去了,陆紫清赏下来的东西,尽都是些金银珠宝,绸缎布料一类,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如侧妃心满意足的一一看了一遍,却在手指点到一匹布料的时候愣了下来。
“侧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如侧妃打了个冷颤道:“这布料……摸着很舒服。”
如侧妃自认不会认错,景越有一件衣服,也是这布料做的,颜色和触感都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什么?如侧妃心下不由生起了些疑惑。
“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如侧妃稍稍冷静了下来,对着一旁吩咐道:“你去找一下府中的管家,问问他,恭亲王府中,可有这匹布料。”
小丫鬟不明白如侧妃是个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领命去了,没过多久,小丫鬟便回了院子道:“侧妃娘娘,奴婢问过了,管家说是并没有这种料子,管家还说,这料子该是江南那边进贡来的,只有宫中的娘娘才有,这也是皇后娘娘赏了节礼,咱们王府才能得上几匹。”
如侧妃听了,一时向后踉跄了两步,面色也瞬间惨白,吓得小丫鬟忙上前来扶住她道:“侧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早该想到的!”如侧妃声音里满是毒怨,她一直都怀疑景越早就心有所属,只是恭亲王府上上下下也就那么几个女人,她查来查去都没查出个结果来,原以为是她自己想多了,但到了今天,她才明白,景越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陆紫清!是陆紫清!是大靖国最尊贵的皇后!是那个现在正身怀六甲的女人!这是多么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