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知薇换好了衣服,找过来时,苏文卿早已经先离开了,只留陆思瑾黑着一张脸坐在客房里。南知薇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讪笑道:“你……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看着不算太好?”
陆思瑾看着南知薇半饷,最终还是开了口,无奈道:“薇薇……我要的,是一个妻子,而不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你懂么?”
……
恭亲王府内,陆紫清一直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景越,景越心满意足之时也有些心疼,抓着她的手道:“你不用太过劳累了,我有府中的奴才来照顾,你放心就是。”
陆紫清自然知道景越身边并不缺人照顾,但是她还是想为景越尽一份心力,只有这样守着他,陆紫清才能安心一些。
“这没什么,是我想要照顾你,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景越笑了笑,还没等他高兴完,司白就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件玄色的长袍,恭声道:“王爷,如侧妃刚刚过来求见王爷,属下说了王爷不见人,如侧妃便将这个留了下来,叫奴才转交给王爷。”
景越的笑容一时间凝固了,司白手里捧着的,是一件新缝制的玄色长袍,这些日子,如侧妃经常会给他做衣服,本来景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几件衣服而已,穿着合身就好,如侧妃也不是一个在这种事情上耍心思的人,但今日,在陆紫清面前,景越却觉得有些尴尬。
陆紫清没说什么,将衣服接了过来,道:“东西送来了,你就先退下吧,这两日,王爷要好好休养,不见外人。”
这副随意的态度,就像是王府的正牌王妃一般,威严的历害,司白听后,看了自家王爷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吩咐,就自觉的退了出去。
陆紫清将衣服抖开,就见到上面细密的针脚和纹路,笑道:“这如侧妃还真是一个妙人,这衣服做的,很是精致,比我的女红,可是要好的多了。”
景越怕她误会,柔声解释道:“你别多想,她只是偶尔给我做两件衣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陆紫清本来也没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她有自信,景越是不会背着她与其他女人有些什么的。那个如侧妃是景越的女人,用些手段讨好景越,本就是再正常不过,景越也不可能跟她们完全没有接触。
“我没误会什么。”陆紫清将衣服放下,走到榻边,坐在了景越的身旁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又怎会误会你?说句心里话……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找一个女人,给自己留一个子嗣。”
陆紫清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景越为了她,已经消磨掉了太多光景,现在还是孤身一人,而自己,如今已经第二次怀孕了……两人的前路如何,还未可知,陆紫清是真的想叫景越自私一些,给他自己一个孩子。
景越却是不在意道:“有没有子嗣,对我们之间,没有妨碍,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会视如己出,至于我府中,你不用担心,没有孩子,我做事的时候,也能少些顾忌。”
陆紫清听他这样说,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相处了两日,因为景越身上有伤在身,两人倒是什么也没发生,直到陆思瑾过来,要送陆紫清回去时,陆紫清才察觉到自己浓浓的不舍来。与景越相处的这两日,是她觉得最清闲自在的时候,陆紫清真的有些舍不得离开。
陆思瑾见状,笑道:“在一起待了两日都还没有待够?我可是听司白说了,这两日,你们两个可算是一直都形影不离的。好了,日后找机会再见就是,今晚必需要回宫去,别叫皇上发现了什么,要以大局为重。”
陆紫清只得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这就先走了。”
景越也笑着道:“回去吧。”
离别前简简单单的话语,却都透着浓浓的不舍,两人都是大靖国身份尊贵的人,在享受着荣华富贵之时,也有太多的无奈。
陆紫清被送回了关雎宫,陈姑姑见她回来了,也跟着松了口气,迎了上来道:“皇后娘娘可算是回来了,这两日,皇上果真没有来过行宫,您出去的事情,并无外人知道,皇后娘娘大可放心。”
陆紫清在司梅的侍候下换了一身寝衣道:“宫里头呢?可有什么异动?”
“林修仪传来的消息,皇贵妃娘娘这两日都被麝香一事给缠住了,内侍省更是时时刻刻都盯着皇贵妃的毓华宫,所以皇贵妃最近还算安静,反倒是丽妃,叫林修仪将这封信转交给皇后娘娘。”
陆紫清接过信,打开一看,笑道:“丽妃也不是笨人,本宫只稍稍提点了一下,她就明白了过来,你记得告诉林修仪,在宫中,丽妃要如何行事,都不要与她作对,给她行个方便,至于能不能叫皇上再看她一看,就要看丽妃自己的本事了。”
陈姑姑应是,陆紫清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本宫要歇息了,若是没有猜错,皇上明日该是会来看本宫的。”
这一夜平平静静的过去了,陆紫清却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满脑子想的都是和景越朝夕相处的情景,最后实在是睡不着,便点了一支烛火,蜷缩在榻上,就这样熬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景澜果真如陆紫清所料,刚一下了早朝就来了关雎宫,陆紫清这一次对景澜却是和气的很,恭恭敬敬的请了安,与景澜携手进了大殿。
景澜只当上一次的不欢而散是因为陆紫清想到了景婳,这才对自己发的脾气,此时自然是不会生气,反倒是有些怜惜,抚摸着陆紫清的秀发道:“这几日……过得还好么?”
陆紫清点了点头道:“还好,抄了几卷佛经,心情也好了不少。”
景澜沉默了片刻道:“朕昨日派人将婳儿的牌位送到了佛寺中,日日香火供奉,定能保她下一世福泽深厚。”
陆紫清眉头一挑,没有想到景澜竟然还有这份心思,倒也还真是用了心的。
“婳儿去时,年纪还小,这么厚的福分,臣妾只怕她担不起。”
景澜不想再叫陆思瑾想这些叫人伤心的事,便主动提起了景骞,柔声道:“你不是想要送景骞去军营历练么?朕来之前,与你兄长提过了,你兄长说,把景骞送过去也可以,但是要守着军营的规矩,从兵卒做起,在军营中与其他兵士同吃同住,若是受不了苦,就将人踢出来。”
陆紫清早知道陆思瑾会这样说了,想了想便道:“这件事情,还是让骞儿自己决定吧,他也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要他自己来拿主意。皇上平日里一向都是对骞儿不闻不问的,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主动提起骞儿来了?”
景澜自然是不想提起景骞,但这却是叫陆紫清开心的最好的法子,见陆紫清脸上确实多了一抹笑容,景澜也放下了心来道:“自然是为了你了,既然你待景骞如子,那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也不会再多为难他,朕会试着对他好些的。”
陆紫清听了,愉悦道:“皇上这样想就对了,稚子何辜,当初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骞儿他也不过是襁褓中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就要受着这些恩恩怨怨的牵连,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只要想想,就怪可怜的……这种日子,皇上曾经也有过,臣妾……也是有过的。”
“……”景澜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幼时不得父皇宠爱,虽是顶着皇子的名头,过的却还不如一个太监,那种日子,他感同身受,至于陆紫清,更是无辜的受了牵连,从一个世家小姐,跌入深渊之中,孤苦无依的好几年,这样想来,景骞与他们,确实有些相像。
“臣妾最开始,对骞儿也不过是有些怜悯,但这孩子真的是乖巧懂事,臣妾不求皇上能喜欢上他,将他当做亲子,只求皇上能不要太过忌惮他,叫他能活的自在一些。”
景澜没有理由拒绝,只好道:“你放心,日后只要他安分守己,朕绝不会再为难他,皇子应有的待遇,冲着他叫你一声母后的面子上,朕都会给他。”
陆紫清满意了许多,没想到前两天与景澜闹一闹,就顺手成就了景骞的未来。
“皇上之前不是说过,要封骞儿为亲王么?为何迟迟不见皇上下旨?”
封亲王一事,既然在前朝提过了,景澜自然就不能反悔,笑道:“这件事情,朕自有打算,朕想等着咱们的皇儿出世,将皇儿的太子之位,与景骞的亲王之位,一同册封下去。”
“册立太子?”陆紫清一惊道:“这可不行,莫不说臣妾这一胎是男是女还未可知,就算是个皇子,也要等他大一些,能看出品性再行册封啊,太子乃是国本,实在是玩笑不得。”
景澜却是自信满满的笑道:“清儿与朕的孩子,自然是这世上最好最聪慧的孩子了,没有谁,比咱们的皇儿更适合这个太子之位,朕的江山,自然是要留给咱们的孩子的。”
陆紫清故作感动的笑了笑,又与景澜缠绵了一会儿,问道:“兄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送骞儿去军营?”
“随时都可以,若是景骞愿意去,朕今日就派人把他送过去。”
陆紫清道:“那就叫骞儿过来,臣妾现在问一问他,他要是想去,今日就送他过去,只是……臣妾这个做母后的,想要亲自送骞儿过去,皇上可能答应臣妾的这个请求?”
“这……”景澜实在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又想到了陆紫清对景骞一直都细致的很,便也没有反对,点头同意道:“好,那朕就陪你一同去送他,你一个人过去,朕放心不下。”
陆紫清派人将景骞叫了过来,当着景澜的面问了他的意愿,景骞没有犹豫,神志坚定的应了下来,跪地朝着陆紫清磕了个头道:“儿臣想要和舅舅多学一些本事,日后才能保护母后,儿臣不怕吃苦。”
陆紫清忙道:“快起来,你这孩子,放着宫里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军营那种凶险的地方,真是叫人担心。”
景澜看陆紫清眼眶有些泛红,伸手将陆紫清搂到了怀里道:“男人有志气是一件好事,皇后就别跟着哭了,不是还要亲自送骞儿去军营么?趁着天色还早,这便动身吧,也不用给景骞准备什么东西,军营里什么都不缺,宫中这些贵重的物件儿,带在身边也没用,到了军中,更有你哥哥照应着,你不用太过忧心。”
陆紫清勉强的笑了笑,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欣慰居多,还是心疼居多,景骞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一直都陪在她身边,有一日就这样送走了,心里还真是觉得不好受。
景澜吩咐备了车驾,带着陆紫清和景骞一路去了城南的军营。陆思瑾现在统领着皇城所有的军队,主要就是戍卫皇城,在军中,陆思瑾是有名的黑脸将军,下面的人,从副将到兵卒,每一个人都不敢惹他,景澜对他治军的手段也很是满意。
陆思瑾知道景澜和陆紫清来后,就带着副将在军营外三里远的地方迎接,却是没有惊动军中其他的人,景澜见状,不由奇道:“军中的将士,可还在操练?”
陆思瑾单膝跪地道:“臣参见皇上,皇上是来送大皇子入军营的,臣就自作主张,没有惊动旁人,只有这样,才能瞒住大皇子的身份,叫他在军中好好历练一番。怠慢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还请皇上治罪。”
景澜心知陆思瑾在军队上的事情,都是做的一板一眼的,这样做,也符合他往日的行事作风,便也没有追究,抬手虚扶道:“陆将军免礼吧,这件事情,陆将军考虑的很是周到,大皇子日后,便交由你来教导了,该怎么练,都由你这个军中的主帅说的算,朕与皇后,绝不会插手。”
陆思瑾应是,拱手道:“大皇子既然送了过来,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先行回宫,臣带着大皇子进去就是。”
陆紫清有些不放心,她原想看着景骞安顿好后再走的,但陆思瑾显然没有叫他们进去的意思,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景骞就乖巧的朝着陆紫清行礼道:“母后请先回吧,儿臣会跟着陆将军进去的,还请母后放心,儿臣定不会给母后丢脸的。”
陆紫清哪里是怕景骞给他丢脸?这孩子做事认真,又恭谨孝顺,陆紫清怕的,是他太过委屈了自己,他年纪小,跟那些行伍的士兵混在一起,难免不会因为瘦弱而遭人欺负,陆思瑾又对他极为严苛,怕是不会太护着他,到时候,景骞怕是有的受了。
“在军营里,要记得听陆将军的话,你自小体弱多病,虽然现在好了许多,但母后还是有些担心,你要小心些,别累着自己,要是受不住了,就与陆将军说,叫他送你回来。”
看着这副母慈子孝的情景,就连景澜都险些觉得,这两人是一对亲生母子,也是直到了这个时候,景澜才知道,景骞这么多年的陪伴,已经在陆紫清的心中占据了至关重要的位子,比之景婳,也差不了多少。
景澜上前一步,揽住了陆紫清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叫骞儿跟着陆将军进去吧,这里是京城,不是边关,只是操练的苦了些,但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皇后不必如此挂心,军中的事情,都有陆将军操持,皇后与朕就先回去吧。”
陆紫清叹了口气,对着景骞道:“去吧,跟着陆将军进去吧,母后亲眼看着你进去,就回去。”
景骞依旧是乖巧懂事的磕了个头,拜别陆紫清,转而到了陆思瑾的身后,陆思瑾见陆紫清有些不舍,便也放柔了脸色,承诺道:“皇后娘娘放心,有臣在,大皇子在这里,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景澜倒不像陆紫清这般担心,只点头道:“陆将军军务繁忙,就先带着大皇子进去吧,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朕一会儿就陪着皇后回去。”
陆思瑾领命,带着景骞转身上马,回了营中。陆紫清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景澜才抚着她的背道:“好了,跟朕回去吧,陆将军治军森严,他不叫你进去送,你就算是皇后,也是进不去的,他是你兄长,有什么好担心的,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不敢将景骞如何。”
“臣妾只是有些不放心,骞儿还是小了些,跟军中那些人混在一起,臣妾只担心他会吃亏。骞儿小时候,有好几次险些就病死了,臣妾也是为他的身体操心惯了,这一离开了臣妾的身边,臣妾就会不放心。”
景澜虽是为了跟陆紫清示好而对景骞的态度好转了些,但终究没有将景骞看在眼里,景骞受不受苦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更是不想看见陆紫清一个劲儿的为景骞操心。
“好了,别多想了,皇后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心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