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越看陆紫清羞得不肯转过头来,笑了笑道:“叫司白把饭菜端进来吧,在房里用就好。”
陆思瑾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只对着景越道:“今日我便不在这儿看着了,你身边有了清儿,也是会觉得我多余,我先去林府一趟,去见一见苏小姐。”
景越自然是同意的,正如陆思瑾所想,他现在看着陆思瑾,确实觉得有几分碍眼,能与陆紫清独处,实在是难得的机会,景越并不想有外人在一旁打扰。
送走陆思瑾后,景越又重新将陆紫清搂在了怀里,也不再多说什么,就那样默默无言的陪着她。
陆紫清慢慢冷静了下来,才想起了那一夜的事情,自己还什么都没跟景越解释,忙翻过身来,看着景越道:“上次在我寝殿的事情,你……你还在生气么?”
景越目光一沉,这种时候,他并不想说这种让两人都觉得扫兴的事情,只柔声道:“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叫司白把早膳送进来。”
陆紫清拉住了景越的衣袖,她不想这件事情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略过,两人之间就算有再多的信任,也经不住如此的挥霍,等事情积攒的多了,景越与她的情谊,只能是越来越浅。
“你别走,这件事情,我想好好跟你解释解释,不论你想不想听,我都想跟你说明白。”
景越没有再动,却也没有看着陆紫清,只坐在那里,叫陆紫清猜不透他的喜怒来。
陆紫清也跟着坐起了身来,淡声道:“那一日晚上,祁阳王进我寝殿找我,是为了谈一件正事,我们也是刚相识不久,就是上次在围场的时候,你都是知道的。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景越笑了笑道:“我知道,我相信你和他不会有什么。”
陆紫清永远都不知道,景越就算是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是因为怀疑陆紫清和离坼之间有私情,只是单纯的不希望陆紫清对他还有所保留。就像刚刚陆紫清给出的解释,谈一件正事,这件事指的是什么?
她并没有打算告诉自己……景越知道自己应该学会知足,不要去多想,陆紫清瞒着自己,总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自己实在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与她心生嫌隙。
陆紫清看不懂他的意思,从身后小心翼翼的环住了他的腰身道:“那……那你还生气么?”
景越拍了拍陆紫清的手道:“我不会生气,所有的事情,你愿意告诉我,我就会听,你不愿意告诉我的,我也不会强行去问,我相信,无论你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陆紫清放心了许多,景越叫司白端了早膳进来,陆紫清因为担心着景越身上的伤,无论景越如何作保,陆紫清都没叫他自己拿着筷子,亲自喂着他,两人只一顿早膳,就吃了将近一个时辰,看的站在一旁的司白眼皮直颤,不是受不了他们这浓情蜜意的样子,而是但凡是陆紫清喂的,景越都会来者不拒,竟是把一桌子的饭菜都吃干净了,还真是不怕撑坏了……
……
另一边,陆思瑾从恭亲王府出来后,就简单的回府换了身衣服,亲自去街市上给南知薇买了些糕点,南知薇爱吃,哄她开心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她的肚子喂饱,只要她吃的开心了,所有的小脾气也就都没了。
陆思瑾买好了糕点,却又在一处店铺里看中了一块儿上好的楠木,细细的摸了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掏了银子买了下来,叫李阳先替自己收好。
李阳知道陆思瑾这是要去看望南知薇,不免有些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开口道:“王爷,您看……要不属下就先回府吧,就不跟着您一道去苏府了。”
这些日子,陆思瑾送什么东西,都是叫他亲自给南知薇送去,其实也是间接想告诉南知薇,李阳上次的伤,没有什么大碍。这本也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苦了李阳,每去一次林府,就被南知薇的眼泪给洗上一次,南知薇会一直追着他道歉,追着给他伤药,直叫李阳头大。
“怎么?苏小姐对你照顾,你不愿意?”陆思瑾脸色一沉,一副你要是敢说不愿意,就直接打死你的样子。
“……”李阳无话可说,被这两个主子夹在中间,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上次是挨了鞭子,之后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呢。
“走吧,时候不早了,苏小姐关心你,给你什么,你只管接着就是,你的伤好了,苏小姐也能安心。”
李阳嘴角一抽,心里腹诽道,哪里是苏小姐安心?是将军您安心吧?李阳明白陆思瑾的心思,只有叫南知薇看见他的伤好了,南知薇才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与陆思瑾再闹下去。不得不说,陆思瑾的手段,还真是高明。
陆思瑾来了林府,没有见到南知薇,反倒是被林家的大大小小给围住了,南知薇的父母和兄长,都堵在了前厅里,看着他的神情虽没有什么异常,但显然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上一次南知薇哭着跑回了林府,虽然林大人和林夫人张嘴闭嘴数落的都是南知薇的不是,但对陆思瑾,也是心有不满的。南知薇有时候是不懂事了些,但陆思瑾就不会让着点儿么?自己家的闺女,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
苏文卿在一旁笑了笑,给了陆思瑾一个自求多福的神色。
陆思瑾倒算是淡定,早在来之前,他就给二老也准备了礼物,这种情况,也不过是低着头,给两人骂一骂,等骂过了,火气消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了。
“思瑾拜见岳父,岳母大人,自回京以来,还没有过来给两位请过安,是思瑾礼数不周,还请岳父,岳母大人见谅。思瑾特意备了些薄礼,还请二位笑纳。”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陆思瑾这副恭敬有加的模样,还真是一时叫苏大人找不着什么话说。
不多时,李阳就将陆思瑾备好的礼物呈了上来,给苏夫人的,是徐州上好的锦缎,样式都是时下贵夫人们最喜欢的,自然是符合苏夫人的心意,至于送给苏大人的,则是一套玉石做的棋子,打磨的圆滑通透,只摸一摸,就知道价值不菲。
苏大人摸了又摸,竟觉得有些爱不释手,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此时他该是为自家闺女抱不平才是,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被人收买?
“咳……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苏府不缺这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陆思瑾笑道:“这布料,是思瑾特地从徐州给岳母大人运过来的,至于这套棋……正是徐州的棋艺大师,慕华先生亲自打磨出来的,思瑾知道岳父大人酷爱棋艺,多番上门讨要,这才带回京来的,还望岳父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苏大人最爱棋,听了陆思瑾这一说,眼中明显多了几分光彩,出自棋艺大师手中的棋,可是有意义多了,苏大人心中痒痒的历害,对陆思瑾的火气也消了几分,装模作样道:“那好吧,既然你这样有心,老夫不收,也不是那么回事,就先放下吧。你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陆思瑾见二人收了礼,心中也有了些底气,拱手道:“不瞒二位,今日思瑾过来,一是想拜见二老,再者,也是想见一见苏小姐,徐州一别,心里甚是想念,还请二老成全。”
苏大人一听他的话,便想起了南知薇从徐州受了委屈,跑回苏府的场景,冷哼道:“你还知道想她?老夫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女儿,你就是这样对待的?叫她一个人跑回了京!难道叫她跟着你,就是为了让她去受委屈的?”
陆思瑾一个劲儿的俯首认错,不管这件事情是他们两个谁的错处,也不管事情的缘由如何,这个时候,认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是思瑾的错,当初不该为了一件小事,与苏小姐吵闹,思瑾知错,愿意任由岳父大人责罚,但还请岳父大人能应允思瑾,与苏小姐见上一面。”
陆思瑾的认错态度极好,诚意十足,真是叫苏大人和苏夫人挑不出毛病来,便也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南知薇那刁钻古怪的性子来,想着或许真的是南知薇将陆思瑾给惹急了,这才闹了起来。
夫妻之间嘛,有些小打小闹的,也是正常,他们二人如此护着南知薇,难免不会叫陆思瑾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陆思瑾的家世,他们也是了解的,自己漂泊在外,在军中摸爬滚打,父亲无情无义,母亲又走的早,实在是与孤儿无异,这种时候,他们二老也不能太过偏心。
陆夫人从中调和道:“好了,思瑾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一直板着张脸做什么?这件事情,要我看啊,与思瑾没多大的关系,薇薇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女儿,她被我们惯成了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清楚。我看这次,定是薇薇不懂事,这才闹出了这次的事情来,你就别再跟思瑾生气了。”
“……”
苏文卿一脸敬佩的看着陆思瑾,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在收买人心的事情上,还真是有一套,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叫两人对他的态度反转了过来。
苏大人也借着苏夫人的话,稍稍改善了些脸色,这才道:“这件事情上,你们两个都有错,谁都要好好想想,日后再这样吵吵闹闹的,成什么体统!”
陆思瑾受教,拱手道:“岳父大人的教导,思瑾牢记在心,这一次的事情,主要还是思瑾的错,思瑾日后一定改,再不会如此了。”
苏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了,你先去后院看一看她吧,这几天,她天天都在房里哭,你去了,她也能高兴了一些。文卿,你带着思瑾过去。”
陆思瑾又朝着二人拱手一礼,这才跟着苏文卿离开了。直到离前厅远了许多,苏文卿才笑道:“陆兄真是好本事,只几句话,就能将父亲母亲哄的没了脾气,实在是难得啊!”
陆思瑾也笑道:“是岳父,岳母大人仁慈,不与我计较,这才躲过了一劫。”
苏文卿之前曾去找过陆思瑾,对他和南知薇吵闹的原由清清楚楚,之前在前厅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此时却是忍不住嘱咐了两句道:“这件事情,确实是薇薇的错,我也已经替陆兄教训过她了,薇薇也是真的知错了。但我还是想与陆兄说一句,薇薇的性子,就像是长不大一样,陆兄应该也清楚,日后等薇薇嫁给了你,也要请陆兄多多包含,不要与她多计较什么。”
陆思瑾自然是点头应了下来道:“苏兄放心,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日后,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文卿心知陆思瑾对南知薇的情谊,也不算太担心,只道:“你们二人的事情,我也就不多管了,倒是不知,陆兄打算何时上门来提亲?三年的孝期已过,总不能叫薇薇再继续等下去了,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再不议亲,恐遭人非议啊。”
陆思瑾这些日子,也想过提亲的事情,只是从陆府那边下手,显然是有些不现实,陆正庭见不得他好,定会在这桩婚事上多加阻拦,上一回回府就曾给他的房中塞过女人,要陆府派人过来提亲,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情来。
“苏兄该是清楚陆府的情况,这门婚事,我并不打算通过陆府来提,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请皇上为我和薇薇赐婚,这样子,陆府那边,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苏文卿见他考虑的周密,便道:“陆兄心里有个打算就好,陆兄的人品,将薇薇交给你来照顾,我也放心。”
两人一路到了南知薇的闺房,却听院子里的婆子说,南知薇去后园的荷花池去喂鱼了,苏文卿一听,便又引着陆思瑾寻了过去,两人刚一到,就见到南知薇正有些落寞的在池边踩着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与往日活泼好动的样子反差极大,叫陆思瑾看了有些心疼。
苏文卿只觉得有些好笑,开口打破了这有些沉闷的气氛道:“你这丫头,秋日里水凉,母亲嘱咐过你多少次了,不叫你靠近池子,你还要过来玩儿,真是不长记性。”
南知薇听了声音,回过神来,正欲站起身,脚下就是一滑,整个人都跟着滑倒了池子里。
“啊!”
苏文卿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就是一阵风飘过,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陆思瑾也跟着跳了进去!
“……”
苏文卿其实很想说一句,这池子当初挖的时候,就是因为怕南知薇贪玩儿掉进去,没有挖多深,水只没到了腰间,没什么危险,只要站起来就好……
但显然,此情此景,他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苏文卿摸了摸鼻子,自觉的先行离开了。
池子里的陆思瑾也马上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阴沉着一张脸,将还在奋力挣扎的南知薇抱了上来,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陆思瑾只好抱着她往她的闺房而去。见她还挣扎的欢快,便在她腰间掐了一把,道:“好了!叫什么叫!你老实点儿!”
南知薇听到声音先是一愣,睁开了眼,就见到抱着她的人正是陆思瑾,一时所有的惊恐都褪了下去,一把抱住了陆思瑾的脖子,哭了起来“是你……是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回京之后,你一趟都不来看我,我好害怕……”
陆思瑾有些无奈,轻声哄道:“我这不是来了么?乖,先别闹,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小心着凉,我先抱你回房去,别害怕。”
南知薇这才稍稍停了下来,哭声由大转小,一直抱着陆思瑾的脖子不肯撒手。陆思瑾刚刚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若南知薇真的在池子里出了什么意外,他这辈子心里怕都会过不去,幸而有惊无险,心疼过后,又有些气闷起来,这丫头,这么些日子不见,还是这样一副冒冒失失的样子。
陆思瑾抱着南知薇回去换了衣裳,也顺便在客房里换上苏文卿的衣服,因为陆思瑾的身量比苏文卿高壮了许多,穿着难免有些不合身,苏文卿心情不错的笑道:“这衣服你先将就着穿一穿,薇薇她一直都是冒冒失失的,这次落水,也实在是个意外,还请陆兄多多见谅。”
苏文卿知道陆思瑾的心情不会太好,任哪个男人摊上了这么一个能折腾的主儿,都会觉得头痛。苏文卿看着陆思瑾吃瘪的模样,暗暗发笑,南知薇祸害了苏府十八年多,由陆思瑾接手,转而去祸害将军府,想想就觉得轻松了许多。
陆思瑾不知道苏文卿幸灾乐祸的心思,只盘算着将自己府中后院的那个池塘给填起来,省着日后再出什么祸事,南知薇这样的性子,真是什么状况都能出,实在是不得不防!
“陆兄?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在想着把我府中后院的池子给填了。”
“……”苏文卿无言以对,嘴角抽了抽,赞道:“陆兄真是高瞻远瞩,这件事,我看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