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妃没有多问,只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这又是何必呢?臣妾这里有些消肿去淤的膏药,效用不错,抹上了,第二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臣妾回头叫人给皇后娘娘送来,娘娘擦一擦吧。”
陆紫清点头道:“有劳薛贵妃了。”
“臣妾今日过来,是想请皇后娘娘恩准臣妾出宫一趟,家里刚传来消息,说是母亲病了,臣妾想回去看看。”
陆紫清听了,只点头道:“好,那就回去吧,赶在晚上宫门落锁前回来就是。”
“谢皇后娘娘恩典。”
薛贵妃谢过恩后,没有再多留,就带着景荣离开了。
“娘娘,昨晚您也折腾一夜了,不如再睡一会儿吧?”
司梅上前轻声劝道,昨夜龙宸宫的寝殿里,一晚上都不得安宁,司梅整整一夜都守在殿外,不叫任何人靠近,陆紫清无力的哭喊声,她自也听得清清楚楚。
“没事儿,本宫还不累,先陪一陪婳儿。”
司梅见此,也只好默默的退到一边,陆紫清现在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景婳的身上,似乎只要景婳好好的,她就也跟着有了活下去的力气。
陈姑姑直到了午后才回凤仪宫来,一切如常的跟在陆紫清身边服侍,陆紫清见了她,也没说什么,两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陈姑姑,本宫的月事,该是快到日子了吧?”
陈姑姑在心里算了算,道:“是快了,该就是这两天。”
陆紫清目光一动,低声问道:“陈姑姑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叫月事提前一些来?”
陈姑姑一惊,明白了陆紫清这是想要做什么,提醒道:“办法是有的,但都是些害人的手段,用在娘娘自己的身上,奴婢只怕……会伤了娘娘的根本。”
陆紫清却不在意,只道:“尽管做就是,伤与不伤,没什么分别。”
……
刚一到了晚上,吉安便来了凤仪宫,躬身对着陆紫清讨好的笑了笑道:“皇后娘娘,皇上命奴才接娘娘去龙宸宫侍寝。”
陆紫清靠坐在床榻上,脸色很是苍白,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对着吉安虚弱的一笑道:“还劳烦吉安公公回去通禀皇上一声,本宫这几日,怕是不能侍寝了。”
吉安自是明白陆紫清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脸色一苦道:“娘娘看着脸色不算太好,奴才看,还是召太医过来瞧瞧吧,奴才也能在皇上那边交差。”
陆紫清心知这是景澜的意思,无非就是怕自己装病,拒绝侍寝,点头道:“也好,那就有劳吉安公公了。”
吉安不敢去看陆紫清,但凡陆紫清与景澜之间出了什么矛盾,吉安都是左右为难,毕竟两边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太医来后,给陆紫清把了脉后,就跟着吉安到一旁低声耳语了两句,吉安听后,这才笑道:“既是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需要静养,那奴才就先回去回禀皇上了。”
待吉安走后,陈姑姑忙上前帮着陆紫清轻轻按揉着小腹,低声道:“这法子虽然疼了些,但太医也看不出破绽来,娘娘且忍忍,过会儿就会好了。”
陆紫清却安心的笑了笑道:“这疼,也算是值了。”
“皇后娘娘可有想过,这法子也只能避开几日的光景,之后,娘娘又要如何呢?总不能一次次都以自己的身子为代价。”
陆紫清看了一眼陈姑姑,感受到这份真心实意的关怀,笑道:“舅母不恨本宫了?”
陈姑姑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舅舅,最是疼爱你这个侄女了,伤了你,日后我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你舅舅……”
陆紫清拍了拍陈姑姑的手背,虽没说话,其中蕴含的安慰却显而易见。
吉安将陆紫清的状况回禀了景澜后,景澜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陆紫清这些举动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只要她在这后宫里,又能避开自己到什么时候?这种小手段,太过可笑了些。
第二日早朝时,景澜目光随意的在众位大臣身上扫了一眼,冷声道:“朕这几日,收了好多折子,其上的内容都很是相似,众爱卿可知道,这折子上所奏的,是什么事情?”
一众大臣都没有出声,景澜笑道:“这可是件大事,有人谏言,叫朕早日立太子。”
景澜话一出口,下面瞬时纷纷议论了起来。
“今日,朕想听一听爱卿们的看法。”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礼部尚书出列道:“禀皇上,臣以为,储君之位乃是国本,不可久虚,皇上继位已四年有余,宫中更有两位皇子,选立太子,应属当务之急。”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朝堂之上跪倒了一片,景澜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众人畅所欲言。待场面稍稍安静下来后,景澜才转眼看向临安候道:“临安候有什么想法?”
临安候拱手道:“荣郡王养在薛贵妃膝下,臣此时多言,难免有有所偏颇,储君之位虽是国事,但也是皇上的家事,立太子之事,还要皇上来定夺。”
景澜又问向苏文卿道:“苏爱卿呢?可有什么看法?”
苏文卿出列道:“立太子却是一件大事,臣一时间也没什么想法,只是臣记得,按着我大靖礼制,太子该是立嫡立长,皇后娘娘膝下也只有一个长公主,此时立太子,怕是有些早了。”
礼部尚书皱眉道:“苏大人此言差矣,难不成,非要等到皇后娘娘诞育嫡皇子,皇上才能考虑议储之事?”
苏文卿神色淡淡道:“就算不如此,也实在没有必要,在此时考虑议储之事。”
“储君之位关系到大靖的朝局稳定,此时不考虑,更待何时?”
“储君之位,就算不立嫡立长,总也要立贤,两位皇子尚未长大,心性未定,又何必急着立储?再者,皇上正值壮年,哪里需要太子来帮着稳固朝堂?还请皇上三思。”
景澜手指微动,神色不明的看了临安候一眼道:“立储之事,依朕看,正如苏爱卿所说,这件事情,还是急不得,就容后再议吧,退朝吧。”
吉安上前一步,高喊了声退朝,便跟着景澜先行出了大殿。
“皇上是要去御书房还是……”
景澜脚步一顿,思量了片刻道:“索性今日没什么政事,就去毓华宫吧,朕也许久没去看看薛贵妃和荣儿了。”
毓华宫内,薛贵妃闲来无事,正绣着孩子穿的肚兜。景澜没叫人通传,无声无息的走进殿来,在一旁看了看,这才笑赞道:“爱妃这肚兜绣的,还真是精致,只是朕看着似乎小了些,荣儿怕是穿不上吧。”
薛贵妃一惊,抬头见是景澜,欣喜道:“皇上怎么有空来看臣妾了?皇上快坐,看时辰,该是刚刚下了早朝,皇上可用过早膳了。”
景澜摇了摇头,薛贵妃忙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儿道:“那臣妾这就去吩咐小厨房再给皇上备些,皇上且先等等。”
薛贵妃刚要开口叫人,就被景澜拦了下来“爱妃先等等。”
薛贵妃柔声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朕还不饿,用膳的事情等一等再说。”景澜拿起那小小的肚兜看了一眼道:“这样子看着不错。”
薛贵妃心情愉悦道:“这肚兜不是给荣儿绣的,是给小公主绣的,臣妾看着小公主长得灵动可爱,就忍不住绣了,等绣好了,臣妾就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爱妃真是有心了。”
景澜又命人将景荣抱了过来,抱在怀里掂了掂,道:“这小子,几日不见,又重了不少。”
薛贵妃能看出景澜对景荣的喜爱,目光泛着柔光道:“臣妾看着,荣儿这眉眼,跟皇上生的真是一模一样。”
景澜仔细的看了看,觉得薛贵妃说的不假,开怀道:“爱妃这么一说,看着倒还真像,荣儿长得像朕,婳儿长得像她母后。”
景澜又陪着景荣玩了一会儿,才道:“今日早朝,有朝臣请旨,商讨立储一事,昨日爱妃回临安候府,临安候可与爱妃提起过此事?”
薛贵妃笑容一僵,片刻后才道:“立储?臣妾不过是一个妇人,父亲怎会拿这等朝堂大事与臣妾说?再者,宫中现在也只有两个皇子,皇后娘娘还没有诞下嫡长子,现在谈立储的事情,怕是有些为时过早吧。”
景澜满意道:“朕也是如此觉得,朕也说过了,立储的事情,还是容后再议吧。”
景澜语气平淡的说完后,又在毓华宫小坐了片刻,这才回了龙宸宫。
景澜刚一走,薛贵妃脸上的笑意便退了下去。
“娘娘,您明知皇上不会同意立储的事情,为何还要叫侯爷在前朝提起?这样做,会不会惹得皇上不高兴?”
“本宫本也没想过皇上能立荣儿为太子,此番,也不过是试探一下皇上的态度罢了。看来……皇上对皇后,还是情义深重的。”
薛贵妃猜的不错,景澜确实有意要等着陆紫清生下皇子,在他心里,也只有陆紫清和他的孩子,才是最尊贵的。就算现如今与陆紫清之间矛盾重重,但景澜还是不愿意委屈了陆紫清。
“那娘娘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本宫能有什么打算?”薛贵妃平静道:“皇上一日不厌了皇后,那就不会在立储的事情上改变心意。说来,这后宫里最有福气的,当属皇后娘娘了,与皇上之间生了这么多波折,皇上还是把皇后当成宝贝一样疼着护着,若是换作旁人,怕是早就没了性命了。”
“皇上虽宠爱皇后娘娘,但对娘娘您也是不错的,奴婢看着,倒是觉得娘娘比皇后更有福气呢,皇上与皇后之间的波折太多,倒不如娘娘这般一直盛宠不衰。再者,皇后娘娘拼死拼活也只生了个公主出来,娘娘却直接得了个皇子,这可是稳压了皇后一筹呢。”
薛贵妃笑骂道:“就属你嘴甜。”
……
苏府内,陆思瑾正与苏文卿一道喝着茶,一直缠在陆思瑾身边的南知薇也被苏夫人给叫走了,倒是难得的安静。
“今日早朝,有人提及了立储一事。”
陆思瑾眉头一挑道:“皇上是个什么反映?”
自从苏家有意将南知薇许配给陆思瑾之后,苏文卿跟陆思瑾的关系也亲近了很多,常会邀陆思瑾过府一聚。陆思瑾也很欣赏苏文卿的才华,倒也愿意与他多多来往。
“皇上说皇子们都还小,此事先容后再议。我倒是觉得皇后娘娘这一胎若生的是一个皇子,或许皇上今日也就将这储位给定下来了。”
陆思瑾不置可否,只淡淡的笑了笑道:“是个公主,总比皇子来的好。”
“哦?”苏文卿不解道:“陆兄此话是何意?”
事关当年的辛密,陆思瑾自然不会随意说出来,只摇头道:“没有皇子,以后也就不会卷进皇位的纷争中,对皇后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们兄妹二人,有时候还真是很像,单这无欲无求的性子,就是一模一样。”
陆思瑾有些无趣道:“在军中一直都是喝酒,来了苏兄这里,倒是改成了喝茶,还真是有些不太自在。”
苏文卿笑道:“你曾经也是京中有名的才子,怎么在军营里呆了几年,性子就全变了?”
军中的事情,可比朝中简单多了,没有你们文臣那些弯弯绕绕,自然也就随性一些。
“怪不得小妹那么喜欢你,她那个活脱的性子,与你还真是最般配的,把她许给别人,怕是我也不会放心。”
陆思瑾听他提起南知薇,只觉得心口有些发烫,却没有明说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南知薇追在他身后跑,但他却没给过南知薇什么承诺。不是不喜欢,而是怕给不了她一个如意的生活。
那么娇气的小姑娘,跟在自己身边受苦,刚开始觉得新鲜时,还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有一天她厌烦了,自己又该拿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