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育黎拔力八达说:“我有证据!母亲大人不能干预。我的四十多名官员的话,如果都不能相信,朝廷就没有好人了。”
这是爱育黎拔力八达第一次正面顶撞母亲答己。
答己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做出气冲灌顶的样子,大声呵斥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你的皇帝是谁给的?你连母亲的劳心劳力都不顾了吗?”于是,她拿出杀手锏,大哭起来。
孝顺的爱育黎拔力八达坚持了一会儿,又妥协了,立即下跪请罪。待答己骂骂咧咧一通絮叨后,灰溜溜地逃离了兴圣宫。
群臣知道消息后,为爱育黎拔力八达的没有原则感到悲愤!他们知道,这个皇帝是完全的傀儡,他们心灰意冷。不过,还有更多的官员质问声四起,他们通过各种手段表示对爱育黎拔力八达的失望,以及对答己皇太后的不满。
答己这才意识到了后果的严重。她想,现在的爱育黎拔力八达很懦弱,任自己摆布。但是有一天如果他坚强了,那意味着什么?人不能犯众怒,绝顶聪明的答己在安抚铁木迭儿后,把他的宰相职务暂时罢免了。当然,理由不是什么受贿,而是年龄大、身体不佳,其他职务继续保留下来。
这时,答己对性欲的追求似乎更加强烈,她以教育铁木迭儿为由,不断将铁木迭儿传唤进宫,满足她的生理需求。实际上,包括仁宗皇帝爱育黎拔力八达在内,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是,他们都不想把事情挑明。
不要以为铁木迭儿官运就此终止了。就算他能忍,答己还咽不下这口气呢。待到延佑六年(1319)四月,铁木迭儿在答己皇太后的坚持下,又以另一个面目出现了,这一次他以更大的官——太子太师的面目出现了。
这下又惊动了朝廷!五六十位大臣官员再次启奏,坚决弹劾铁木迭儿。爱育黎拔力八达哪里还有处理铁木迭儿的勇气了?只能装着没听到。
没想到,铁木迭儿又不依不饶了,虽然宰相不当了,但他的宰相梦还没有完结,于是只能借别人的手干预朝政,经常发表言论,不断出主意、想办法。
众大臣一看:皇太后答己干预朝政还不够,现在又加了她的情夫铁木迭儿,这朝廷还有救吗?众大臣的心都凉了。爱育黎拔力八达也已经心灰意冷,不断厌弃朝政,转向迷恋佛教,但是酒色不绝,一度想把皇帝位禅让给儿子、皇太子硕德八剌,被朝臣强烈制止。
(3)当太皇太后还得干政
早在武宗刚当上皇帝的时候,他就听命于母亲的建议,立自己的弟弟爱育黎拔力八达为皇太弟。并且约定“兄终弟及”。当时还有个约定,就是“叔侄相承”。不知是答己、海山和爱育黎拔力八达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借鉴了北宋太祖赵匡胤和太宗赵光义的的故事,总之当时的事情是这么定的。
武宗海山死后,在答己的主持下,爱育黎拔力八达顺利就任皇帝位。按照“叔侄相承”的约定,爱育黎拔力八达应当立武宗的长子和世瓎为皇太子。但是答己和爱育黎拔力八达没有这么做。在有大臣指出来这件事时,他们以朝廷事务繁忙为由,说过些天再给予答复。这关系到国本的立皇太子的事情就这么放了下来。日后不断有大臣提及此事,但是最后都不了了之。
实际上,大臣们提出此事,是为朝廷尽心尽责。不过,在答己眼中,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从来没有忘记当年的约定。之所以不提这件事,是因为答己对海山的儿子和世瓎不满意,所以才拖下来的。
按照“叔侄相承”的原则,应当立和世瓎为皇太子,可是答己看到和世瓎仪表堂堂,很有城府,并且办事果断,颇有勇气,觉得今后不太好管制!而她自己还想当能干政的皇太后、太皇太后呢!所以她和铁木迭儿商量,想立与父亲同样懦弱的爱育黎拔力八达的儿子硕德八剌为皇太子。仁孝的爱育黎拔力八达觉得这样做不合适,就找到答己劝阻她,但答己和铁木迭儿不听。
大臣们也纷纷谏言,可越是谏言越使答己反感,于是在她的支持下,“叔侄相承”的约定被撕毁了。延佑三年(1316)春天,朝廷正式为仁宗十三岁的儿子硕德八剌举行了册立皇太子仪式。为了让皇太子积累政治经验,答己和铁木迭儿还让硕德八剌兼任中书令和枢密使。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四年。
前文说过,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由于皇太后答己和铁木迭儿干预朝政,他无法亲政而心情抑郁,并开始纵情于酒色。只一年的工夫,爱育黎拔力八达便支撑不住了。元延祐七年(1320)正月,仁宗忧郁而死,享年三十六岁。
同年三月,在答己和铁木迭儿的主持下,十七岁的硕德八剌继承皇帝位,是为英宗。封答己为太皇太后,明令大事听政。
爱育黎拔力八达的死,对答己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早在海山即位前,答己请了阴阳家测算,说爱育黎拔力八达有帝王相,结果海山只当了四年皇帝便死了。
当时答己还非常相信阴阳家的话,认为海山没有听她的话,没有帝王命却偏要当皇上,自己折寿了。现在,有帝相的爱育黎拔力八达也死在了她的前头,白发人送黑发人,答己真的很伤心。
说起来,这立皇太子也和现实选拔干部一样。有的人当干部前,表现很强势、高调,给人的感觉是凶一些,有铁碗,可一旦当了干部后,还真的不错,体恤民众,工作勤勉;而有的人没当干部前谨小慎微、老老实实、言听计从,可是一旦大权在手,立即换了一副面孔,主意大了,只顾自己当官合适,根本不管其他事。我们往往把后者的推选人视为“瞎眼”。
答己和铁木迭这一次帮助硕德八剌登极,就是如此。他们觉得和世瓎不好管,其实和世瓎的骨子里还真并非如此。而硕德八剌表面懦弱,可当了皇帝之后,立即对答己和铁木迭儿不客气,最终使这对老情人大呼上当,后悔不迭。他们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硕德八剌年龄不大,但他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却非常了解,他懂得“皇权不能旁落”的道理。当政后,这位十七岁的天子立即有了主意,他希望朝廷能够按照自己的思路办事。当然,硕德八剌之所以对奶奶这么厉害,一是奶奶自己做得不好,总是干预朝政,还拉上个铁木迭儿,肥水流了外人田,硕德八剌当然不高兴;二来,他是看到了父亲总是迁就奶奶,自己的才能不能施展不说,还落下一个傀儡的坏名声。所以,硕德八剌坚决顶住压力,和奶奶较上劲儿了。
史书记载,硕德八剌很仁孝,父亲死后多日,他每天只喝一碗粥,以虔诚的姿态为父亲守灵。这也说明,硕德八剌对父亲生前如此窝囊感到惋惜。
在硕德八剌守灵期间,答己太皇太后和铁木迭儿也没闲着,他们根本不和小皇帝商量,便任命太师铁木迭儿为右丞相,任命浙江行省左丞相黑驴为中书平章政事。铁木迭儿的一帮亲信也被封官。
硕德八剌知道此事时,任命已经下达。但是,他仍然要表达自己的观点,“大丧未毕,怎能此时更换朝官?先帝的旧臣没有过硬的理由,也是不能随意更换的。我觉得合适的做法是,等召开元老会议或者我上朝之后再做决定。”
他说的这些话,让答己和铁木迭儿听了很生气,而此时硕德八剌也预感到什么,他立即将几个信得过的军队首领叫来,加强了皇宫的警卫,并许以高官厚禄。
随后,硕德八剌又做了一件事,让答己和铁木迭儿目瞪口呆。当时,有一个名叫乞失监的参议中书省事,是铁木迭儿的亲信。他仗势卖官,收取贿赂,被人告发。英宗硕德八剌知道后,立即命人调查,要求严肃处理。乞失监找到铁木迭儿求情、行贿,铁木迭儿还以为像仁宗在位的时候那样,再大的事有答己撑腰,就把事情揽了下来。随后,他到答己处为乞失监求情。
答己自然相信铁木迭儿的,于是在见到硕德八剌时提起了这件事,要求赦免,并说:“孙儿应当听我的。”没想到,硕德八剌坚决不答应,答己这时候也拼了,于是双方唇枪舌剑地交锋起来。
答己希望英宗硕德八剌至少给乞失监减少罪责。可硕德八剌说道:“法律乃天下之公器,若枉法改重从轻,如何能正天下?”结果,硕德八剌还是追究了乞失监的责任。
(4)情夫死去心灰意冷
几个回合下来之后,答己和铁木迭儿都看到硕德八剌果敢、刚毅、不轻信别人、非常自信的一面。答己感叹道:“我不该立此小儿。”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答己和铁木迭儿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答己心情压抑,身体马上就不好了,在后宫卧床养病。这时候,铁木迭儿因弹劾大臣赵世延遭到硕德八剌的否决,而气冲冲地来到兴圣宫找答己。
答己深感力不从心,大局失控。她对铁木迭儿说:“我老了,你也应当见机行事,找机会退下来了。一朝君子一朝臣,千万别自投罗网啊!”这是肺腑之言,若不是她的老情夫,答己才不和铁木迭儿说呢。
答己认命了,可铁木迭儿还不甘心。在新皇上那受了气后,铁木迭儿和他的亲信亦列失八等人商议,准备行刺硕德八剌,以便继续过“能干涉朝政”的快活日子。
铁木迭儿、亦列失八、黑驴、失烈门等人多次密商,准备下手。不料他们的阴谋被硕德八剌发现了。硕德八剌马上命令亲兵将亦列失八、黑驴、失烈门等人全部抓起来。
硕德八剌知道,这个要刺杀皇帝的阴谋,背后真正的指使人可能就是自己的奶奶答己和铁木迭儿。于是他派兵严密监视答己和铁木迭儿,亦列失八、黑驴、失烈门等人则全部杀死。
元英宗硕德八剌出手稳、准、狠,把铁木迭儿吓了个半死,干脆称病在家颐养。后来,见风声渐渐过去,他还以为没事情了,于是又找到硕德八剌,要求“给予工作”。硕德八剌则不冷不热地说:“爱卿年纪大了,应以身体为重,为朝廷效力也不要急于一时嘛。”
铁木迭儿完全明白了,他已经是“政治死人”了。本来铁木迭儿就有慢性病,加上精神上的打击,不久便死去了。
答己对铁木迭儿是留恋的,当然,她还有其他男宠,那就是失烈门。成为皇太后以后,答己的性欲却越来越旺盛。到了后来,搞得花甲的铁木迭儿坚持不住了,身子越来越糟糕,答己总是埋怨铁木迭儿。
铁木迭儿担心皇太后会把他甩了,那样他的结果将是很可怕的。经过反复琢磨,他想出了一个“为答己推荐一个亲信代替自己”的无耻想法。他找来失烈门,失烈门哪里敢违命,于是答己、失烈门和铁木迭儿三人之间开始了无耻的乱伦。
失烈门年轻力壮,答己如鱼得水。当然,答己会报答失烈门的,失烈门的官运当然直线上升了。
铁木迭儿死后,太皇太后答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病倒在床上。这时候,硕德八剌开始发威,他将答己和铁木迭儿的重要亲信杀死,有悔过的亲信罢职免官,或者发配外地。答己知道后,打击非常大,她只有唉声叹气了。元至治二年(1322)九月,她怀着悲愤的心情离开了人世。
答己一生临三朝,发挥了一些积极作用,对国家的稳定出了力。但她干预朝政的行为是她一生的大瑕疵;外加纳男宠,使后人对她这一生的评价毁誉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