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无多大吼:“堵敖,当年我起兵造反时就没打算活着,是娘娘开化了我,这才留下溅命为报深恩,今日我来,只是求个痛快,昏君,大楚的江山早晚要断送在你的手里,先王,你睁睁眼吧先王……”
堵敖:“拖出去拖出去!”
阎无多被拖走了,但骂声却声声不绝,渐渐远去……
齐姜紧紧搂着怒气不息的堵敖:“王上,你看到了,这人受了太后挑唆何等猖狂,我早就说过,太后决不会就此罢休。”
堵敖气地咬牙切齿:“好哇,好你个太后,被禁足,你还能挑起风浪,你……你真是个妖女……”
齐姜含着眼泪:“看来这一切都是因臣妾而起,如果没有臣妾,你也不会禁太后的足,也不会受国人的骂,王上,你就忘了臣妾吧。”说着转身就走。
堵敖一把拉住齐姜:“王后,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头吗?我们和老太婆之间已经是水火难容了,这个时候你丢下寡人,你让寡人如何区处?”
齐姜伏在堵敖怀里“呜呜”地哭了:“臣妾决不离开大王……”
晚上,优儿来了,钗环感叹太后正在为阎无多的事伤心,恐怕今晚一夜都不会合眼了。优儿让钗环报知太后,说睢阳子求见,钗环听说睢子来了,急忙走了进去,不多时又急急走了出来。
钗环:“太后请先生入内说话。”
睢阳子在斗班保护下匆匆走了进来,优儿站在外面警戒……
睢阳子一见文妫便大礼参拜:“睢阳子参见太后。”
文妫含着眼泪:“睢子,你我故人,何必行此大礼,这么长时间了,你和邓芈跑哪去了?”
睢阳子起身:“太后,睢子眼下还不宜露面,睢子就在太后身边,如果说王上过去只是私下里做事,现在已经开了杀戒,杀戒一开,将来会有更多人会死,太后,你现在是他眼中之钉,虽然他还不敢动你,可是……”
文妫:“可是什么?”
睢阳子:“可是你保不住他会向别人下手。”
文妫:“那你说,哀家又该如何?”
睢阳子:“妫儿,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文妫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不……这决不可以,决不可以,王上是先王定下的,他是嫡世子,决不可以,你走,你走!”
睢阳子:“太后!你认为眼下的王上他还能够成就霸业,能够问鼎中原,能够观中国之政,能够回新郑老家祭祖吗?”
文妫:“不,不!你不要说了,哀家不听,哀家什么都不听,你走,你走啊……”
文妫伤心地痛哭起来。
睢阳子叹了口气:“我知道太后很难下此决心,但是,我希望在你下决心之前,先让二公子离开这里,如果他不走,只怕下一个就是他了。”
文妫吃惊地抬起泪眼:“睢子,那你说……哀家该怎么办?你教我……”
睢阳子沉默了一会儿:“你的外甥女蔡姬要嫁往齐国的事你知道吗?”
文妫摇了摇头:“这跟恽儿有关系吗?”
睢阳子:“有,蔡国使臣很快就到郢都,如果蔡使到来,请让公子出使蔡国,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到时,我来安排。”
文妫点了点头,睢阳子这才起身匆匆告辞。
正如睢阳子所料,蔡国使臣很快就来到了郢都,他们递上国书,堵敖看了笑道:“想不到寡人的表妹也要嫁人了。”
接下来,特使又提出要拜见文太后,堵敖让子元作陪来见太后。
特使送上妫奾太后的礼单,又递上蔡太后的亲笔书信,文妫看时,只见上面写道:妹妹,见字如面,今小女嫁往齐国,为桓公之三夫人,此蔡自保之上策,蔡自哀候以弱,非附大国不能图存,思之再三,方有此举。今大事已成,聘礼去年三月已入蔡国,今年迎娶,吉日在即,特以实相告,望妹恕姐不告之罪。
文妫看罢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既然事已至此,那本后只能恭贺了。突然,文妫想起了睢阳子对她说的话,忙转过身来对子元说,恽儿和其表妹自幼情深,可让他前去为使,方显我楚国无私。
子元点头,就这样,二公子作为楚国使臣,由楚国备上厚礼,十数人,手持使节,离开郢都,望着上蔡而去。
不一日,熊恽他们来到了楚蔡边城,此时已是黄昏,使臣们便住进驿馆,公子作为特使,单开房间。子时刚过,公子恽忽听窗外有敲窗之声,他将后窗打开,只见从外边跳进一人,看时,见是郢都书馆的睢阳子。
熊恽:“不知睢阳子深夜到此,有何见教?”
睢阳子:“公子此次入蔡,不宜出门,出则危险,我这有锦囊一个,待回楚途中,见江拆开,可化危难,公子切记。”
熊恽:“听父王说,睢子是大楚难得之才,敢问,蔡齐联姻这底下可有什么深意?”
睢阳子:“有,我大楚要想进入中原,第一个要过的就是郑国这道关,郑国是齐国一手扶植起来的,那郑厉公唯齐公是听,这自不必说,就蔡而言,蔡与我大楚接壤,蔡候献舞两度被楚所擒,蔡齐联姻,这应该是管仲的一招妙棋,目的就是牵制楚国,围堵楚国,再加上江、黄二国,楚国想过长江,入中原,就必须先过江、黄、蔡、郑,只要这些国家不让路,楚国就只能困守长江,窝居江南。”
熊恽连连点头。睢阳子把话说完,依旧从窗上跳走,隐去。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公子熊恽一路十数人直望上蔡而来,经过连日跋涉,终于来到了蔡城,蔡国城驿前接后送,熊恽先向蔡国投了国书,自入馆驿等待蔡侯宣见。熊恽正在驿馆内看书,突然门“嘭”地一声开了,熊恽不觉站了起来,只见一位姑娘来到近前,抱起他转了一个圈,然后将手一松,熊恽立足不稳后退数步跌坐在地上,那姑娘看着他“咯咯”笑弯了腰。
熊恽朝姑娘看去,姑娘年纪虽则一十四岁,身材长成,倒象十六七岁及笄的模样。更兼目秀眉清,唇红齿白,发挽乌云,指排削玉,如花如月之容,这位正是要嫁往齐国的公主蔡姬。
蔡姬从地上拉起熊恽:“表哥,没有摔痛你吧?”
熊恽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说:“表妹比起原先,这气力还要大些,就是王上堵敖,如今也打你不过了。”
蔡姬照着熊恽的胸膛上就是一拳:“你怎么才来呀,姨娘好吗?”
熊恽忙道:“好,真没想到,连你也要嫁人了,真是恭喜你呀。”
蔡姬一脸喜气不见了,脸上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
熊恽忙问:“怎么了?”
蔡姬噘着嘴:“表哥,你知道我要嫁给谁吗?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熊恽替表妹擦了擦眼泪:“也没你说的那样,我倒听说,他不过四十出头。”
蔡姬抬起泪眼:“四十出头还不算老啊?我可是才十四岁,等我四十出头他多大了?”突然拉起熊恽的手:“表哥,你带着我逃走吧,咱到楚国去,我不信我哥敢去楚国捉我。”
熊恽将手抽了出来:“表妹,如今王上是堵敖,连母后都被王兄禁了足,就算姨母再疼你,她也保护不了你,更别说表哥我了。”上前拉住表妹的手说:“表妹别想那么多了,这也许就是命,从你被接走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咱再见面就不像过去那么容易了。”说着,泪水也流了下来。
蔡姬见表哥流泪,她反而笑了:“你伤心什么,嫁人的又不是你,不说我了,大表哥霸道,这是蔡国,在这里,本公主我说了算,别在屋里闷着了,管他呢,天塌不了,走,骑马去。”
蔡姬带着熊恽来到马场选了两匹马,然后策马扬鞭绕着上蔡转了一圈,直到太阳落山,两个人才牵着马往回走。蔡姬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和表哥从南门进的城,这里是一片集市,受陈国的影响,商业也相当发达,虽临近日落,而街市上的买卖却丝毫没有落幕的迹象。
蔡姬拉着熊恽走近一家酒肆。
伙计迎了上来:“两位,里边请。”
蔡姬:“捡最好的菜上,先来四个,再来一壶酒,要快啊。”
伙计答应一声便匆匆地走了,不大一会儿,酒菜端了上来。
蔡姬连喝了几樽酒,然后手支着脸望着熊恽,把个熊恽望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熊恽:“你看什么?”
蔡姬:“现在我还能看看,此后只怕连看一眼都难了。你吃你的,你别管我。”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也坐着一个人,那人四十岁上下,文质彬彬,身后站着两个戴刀的卫士,和周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蔡姬又问:“姨母为何会被表兄禁足?”
熊恽摇摇头:“一言难尽哪,表妹还是不要问了,我母后知道你要出嫁,也很难过,好在,齐国也不全是陌生之地,母后说,他有位兄长就在齐国,身为工正,此人原是来姓陈,到齐国后,改陈为田,名叫田完。到时你只要一问,此人无人不知。”
那个独自喝酒的中年人闻言不觉向这张案几上看了一眼。
一位衣衫褴褛的花子走近熊恽:“这位公子,算算命吧,花子虽穷,得的可是周公真传。”
蔡姬掏出一把蔡币丢给花子,指着熊恽:“给他算算。”
熊恽见公主如此淘气,便对花子说:“好了好了,她说的是醉话,钱你收着,你到别处算去吧。”
花子:“不是,公子,老夫还没把话说完哪……”
蔡姬顺手拿来一个凳子放在花子面前,又掏出一把蔡币撂给花子:“你给他算算,算的好了,这些全是你的。”
花子望着满怀的蔡币,郑重地点了点头。
蔡姬说:“先算算他将来能娶个什么媳妇吧。”
花子煞有介事地说:“那得一样一样地推算,看相貌,公子不是本地人,你是来自南边的大楚对吧?”
公主连连拍手:“对,对,再往下看,往下看。”
那花子伸手在盘子里捏了一撮菜放在嘴里嚼着,又说:“观公子天堂、印堂,公子又不是凡品,公子眉目流神,凤胎龙骨,如果没有看错,你在楚国乃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公子熊恽我说的没错儿吧?”
熊恽这才认真起来:“何以见得?”
对面那位中年人闻言也停了酒杯。
花子只管自说自话:“观公子印堂发暗,眼窝发青,眼下就有一场大祸呀。”
那中年人吃了一惊,只见那花子从腰间抽出短刀照着熊恽就刺,那中年人“啊”了一声,这一切全在瞬间,只见中年人身后的两个武士来不及抽刀,一个武士情急之下踢起一个凳子,那凳子不偏不斜,正好拍在那花子身上,那花子刀还没有碰着熊恽,便被凳子斜着砸翻在地,这时,只见旁边吃喝的人一起围了过来,他们各拿兵器,一齐对熊恽下手;又有一伙大约也是三四个人将冲过来的人拦住,双方就此打了起来;两个武士抽出剑来,抵住来敌。此时在场上打斗的有三方人物,武士算是一方,另两方有一方直取熊恽,另一方却死死抵挡,武士便和抵挡的一派对付那几位高人。
中年人趁机拉住熊恽喊了一声:“公子快走。”
三个人夺路逃出,公主只在身后追赶,这时,蔡国马队“哗哗”地跑来了,他们大喊着:“别让贼人走了……”
三个人一口气跑回了驿馆。
中年人问熊恽:“你知道这些向你下手的人都是什么人吗?”
此时熊恽大脑里一片空白,他摇了摇头。
中年人又问:“保护你的又是何人?”
熊恽还是不知。
中年人说:“那些向你下手的人肯定是你王兄派来的刺客,公子从今日起,不可大意了。”
熊恽点头称是。
蔡姬问中年人:“你是什么人?又为何会在那个地方吃酒?”
中年人笑了笑:“在下就是恽公子所说的田完,是来迎娶你的齐国特使。”
熊恽一听喜出望外:“你就是我的舅舅?”
田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