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连滚带爬进来告诉齐姜:“公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的两条胳膊还在不停地抖动,“不好了公主,大事不好了,那个文妫被王上下旨绑到太庙问斩了。”
那齐姜闻言,也是一喜,可是喜儿却跺着脚说:“我的天呀,此时杀了文妫,那里还会有夫人的份呀,只怕,早就被那个桑巴女人捷足先登了,你别忘了,他身后还有个优呀,如今斗伯比和屈重都攒足了精神要扶桑巴为后,现在文夫人倒台,岂非黄花菜都凉了?”。
那齐姜这才如梦方醒,如果此时真让桑巴得逞,自己多年的心血也就白费了,王上下旨,板上钉钉,又有谁有此权柄可使之逆转呢?喜儿说:“眼下只有一人可以救她,就是太后。”
齐姜恍然大悟,带着喜儿匆匆去见太后,她在太后面前大礼参拜,此时,太后正让一个寺人为她梳头,这是扁鹊为她出的妙招,每日梳头百遍,黑发立现,这才半年不过,他满头的白发已有了不少黑发,而且连睡眠也好了不少。
齐姜说:“媳妇齐姜有大事奏于太后。”不等太后问话,她便将那些太医们为了掩盖无能把瘟疫推到文夫人身上,再加上那些大臣糊涂,被逼不过的王上只好将文夫人绑到了太庙问斩,如此添油加醋地把喜儿教她的话说了一遍。
太后一听便知是屈重他们办的好事,于是让齐姜带路直奔太庙。
有人报与楚文王,说老太后到太庙去了,楚文王听说太后去了太庙,顿时来了精神,拉着堵敖说:“走,奶奶去救你娘亲了。”
堵敖一听,跟上父王就往外走。
太庙前站满了百姓,一声尖尖的声音高唱着:“太后驾到——”所有人闪开一条路,楚国百姓们匍匐于地。那些楚国大臣们,更是急忙迎跪。
太后在邓芈公主搀扶下走了进来,说了一句:“都起来吧。”
大臣们爬起来,垂首站于一边。
太后又向远处高喊:“你们也都起来吧。”
老百姓纷纷站了起来,太后先扫了一眼大臣们,大臣们垂下头来不敢和太后正视,太后目光凌厉地走到太医院院判面前,冷声问道:“这场瘟疫缘何而起啊?”
院判急忙躬身:“是……是妖女乱政,苍……苍天示警。”
太后点了点头:“说的好,斩了文夫人,真的就能消除瘟疫吗?”
院判不敢回声。
太后又转向大臣:“当年文夫人得了怪病,这个熊厘也说,文夫人是妖孽,按熊厘所说,这等妖孽三年前就该死了,熊厘,你来告诉哀家,后来这个妖孽怎么又活了?”
那院判急忙伏跪于地:“臣……臣也是听百姓们传说……也未深信……”
太后转向百姓,她大声说:“楚国的百姓们,你们遭罪了,瘟疫肆虐,我老太婆感同身受,你们是我大楚的子民,是祝融的子孙,是妣丽娘娘的后代,有祖宗的在天之灵,有妣丽娘娘的庇佑,我相信,这场灾难很快就会过去,有人说,我媳妇是妖女,是她带来了灾难,我相信她没有这种本事,这是有些人别有用心,你们看看,她是妖吗?她也是个凡人肉胎,她是我两个孙子的娘亲,如果杀了她能让瘟疫消除,我老太婆情愿再兑上一命。我说个办法你们看看可不可行,咱以十日为限,留下她在祖宗面前祈祷,求祖宗和妣丽娘娘保佑,如果十日之内还不能使瘟疫退去,咱再杀她不迟,到时,老太婆我亲自监斩,我亲自向祖宗谢罪。如何?”
百姓们纷纷跪倒……
齐姜从楚文王怀里接过堵敖,楚文王将齐姜堵敖一起搂在怀里,邓芈含着眼泪笑了。邓晏为公主擦了擦脸上的泪:“走孩子,随母后去求祖宗!”邓芈扶着太后走了。
朝廊上,楚文王命斗廉派出人手到中原寻访名医,他说:“如果扁鹊在此,这场瘟疫要不了十天,太医院从院判到太医个个来自南方,他们原本只会吓神驱鬼,所知道的无非是些药性药理,断不如中原郎中博大精深。”
斗廉领命,当下派出门客,到中原各国寻访良医。
睢阳子打马如飞,他要去请他的师傅空山道人,只要师傅能来,文妫定会无事。当他路过斗部时,却见迎着路口竟支着几口大锅,有人在此舍药,睢阳子正在纳闷,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师弟。”
睢阳子看时,却是师弟明月,跳下马一把拉住明月:“你怎么在这儿,师傅呢?”
明月说:“在前边,师傅和神医扁鹊正在为病人看病。”
睢阳子喜出望外,拉着明月:“走,快带我过去。”
山口,三口大锅前挤满了人,斗谷和斗班、丽桑正在给大家盛药,有不少人歪倒在路边,三、五人一堆儿,有大人有孩子,空山道人和扁鹊正在逐个地查看着病情……
空山道长对扁鹊说:“看来病情是控制住了。”
扁鹊点点头,他大声地对病人说:“剩下的药根儿,倒在手心里,擦完手心再用它擦洗脚心。”
斗班接着大声地喊道:“都记住了,喝完药剩下的倒在手心里,用它擦手心擦脚心。”
明月与睢阳子匆匆走了过来。
睢阳子一见空山道长和扁鹊,纳头便拜:“见过师傅,见过神医。”
扁鹊:“你怎么到这来了?”
睢阳子:“郢都和这一样,也暴发了温疫,他们都说,这场温疫是因为妫儿引起的,说她是妖女,老太后以十天为限,如果还不能制服病疫,就要把妫儿除死。”
扁鹊和空山道人对望了一眼……
扁鹊向斗谷喊了一声:“斗谷,咱们的药还有多少?”
斗谷从人群中抬起头来:“没煮的药还有不少。”
扁鹊转对空山道人:“道兄,让明月他们留下,药不够让他们就地去采,剩下的药全部带走。”
空山点点头,对斗谷说:“斗谷,你过来一下。”斗谷匆匆走过来,空山道人说:“这场温疫面积不小,看来郢都比这儿厉害,我们把现有的药带走,白天不行,你们就晚上去采,记住,三天后,你们最好能送一些药到郢都去。”
斗谷:“放心吧师傅。”
睢阳子上来拍了拍斗谷:“拜托了。”
斗班也挤了进来:“阳子大哥,你就放心吧。”
空山、扁鹊带着十几个斗家兄弟一起赶奔楚国郢都,他们的马上都驮着成袋的草药,来到城下时,却见一车车的死人从城里推了出来。
扁鹊说:“在四个城门,各支一口大锅,草门再支一口大锅。咱现在就把人分开吧。”
空山道人点点头,他带着大家进城。
有人报于朝廊,说有一批中原郎中正在舍药,文王闻报匆匆走出宫禁,他远远看见舍药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中原神医,不觉望天喊了一声:“妣丽娘娘……”
自打向天下百姓大言相许,以十日为限,那太后便日夜在后宫的太庙里祈求上苍,祈求妣丽娘娘保佑。
楚文王匆匆进来,告诉太后先前给文妫治病的神医正在城内舍药。
太后一听,连连向祖宗叩首:“叫应的妣丽娘娘,叫应的祝融祖宗呀,你的子孙们有救了。”起身对楚文王说:“叫上你媳妇,还有那些大臣,那些只会唬弄鬼神的太医们,叫他们都去,叫他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省得他们遇上疑难杂症便推给上苍。”
楚文王领命,先将一班文武驱至街上,又让人传旨,命太医院全部上街,又下旨后宫,夫人、九嫔、八子、世妇、御妻,统统上街。他这才直奔太庙,拉起跪在祖宗神像前的文妫,只说了一句“跟我走”便将她拽了出去……
远远地,文妫望了一眼睢阳子,睢阳子正跟扁鹊一起给楚人舍药,身边帮忙的有清风明月等一班道士。文妫忙将视线从忙碌的睢阳子身上移开了,心中满是失落与无奈,虽然她与睢阳子曾在桃林相约甘苦与共,可毕竟沧海已变桑田,今生今世,他们再也不能回到过去了……
楚文王将袖子往上一提,也拿过勺子为百姓盛药盛汤,那些文武百官,见大王亲自动手,也不再摆着架子吆三喝五,一个个将朝服往腰间一压,抱柴的抱柴,往锅里放药草的放药草……
扁鹊大声嘱咐着:“各位乡亲,都记住了,剩下的药根千万不要倒掉了,用它来清洗手心和脚心。”
那楚文王也象八哥学舌一般,每盛一碗说一句:“剩下的药根都不要倒掉,用它来清洗手心脚心……”,那文妫更是一个字也不漏,盛一碗说一句:“要记住,剩下的药根儿千万别乱倒,用它来清洗手心脚心……”
楚文王隔着人影看到文妫额头沁出了汗,撂下药勺走过去,掏出绢帕替文妫拭去汗水。
文妫激灵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楚文王,又低下头去盛药,楚文王心头一暖,因为文妫这回的眼神中没有了之前司空见惯的恨意。
邓芈看了一眼睢阳子,不觉一愣,只见睢阳子向她微微弯了一下腰,算是敬意……邓芈只装不认识,她拿起一个碗伸了过去,睢阳子忙小心地盛了半碗,邓芈递给走过来的百姓,嘱咐着:“别忘了喝完药用这药根洗手心脚心啊。”
那个老汉急忙点了点头:“谢谢。”
邓芈又拿了一只碗递过去:“没有碗的到我这儿来。”
邓芈又将碗伸了过去,睢阳子急忙又盛好小心地倒进碗里:“想不到,公主也这么热心呀。”
邓芈轻声地问:“你们不是走了吗?”
睢阳子:“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邓芈:“你是细作?”
睢阳子道:“当心别烫着了。”
一场瘟疫很快便被扑灭了……
远在百里之外的巴人部落,此时他们正在弹冠相庆,老巴颜正在和全族人庆贺女儿桑巴将入主兰台,庆贺外甥将成为世子。突然郢都探马报说:“郢都瘟疫被扑灭了,文妫安然无恙,仍旧升坐兰台,大公主仍然为大夫人。”
老巴颜闻报,只气得七窍生烟,他将酒碗一摔,骂了一句:“他熊赀欺我巴人太甚,这等妖女竟然还让她活着,当年武王的承诺,在他熊赀眼里竟然狗屁不如!”当下命全族精壮,拿起刀枪,背起弓箭。并发誓要给熊赀一点儿眼色瞧瞧。快马飞奔各地报信,巴族青壮迅速到老巴颜帐前听点。
老巴颜青筋暴跳:“这么多年,我们巴人跟着楚人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我们得到什么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要说得到了,那就是死难的兄弟和无人照料的孤寡老人。今天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瞧瞧,我们老巴人不是好惹的。上马!”
老巴颜吼了一声,他和占巴并马向着郢都进发。老巴颜一马当先,率先冲进郢都边寨,大肆抢掠,又让人到郢都传话,要文王到三十里外说话。
此时,楚文王在宫中大宴功臣,扁鹊和空山道人为座上宾,由斗御疆、斗廉等坐陪,文夫人也从宫中送出陈国小菜,扁鹊、空山道长、睢阳子面前各人一份,文王好生羡慕,他笑着说道:“诸公真乃天大的面子,这等待遇寡人从未享受过,这也是文夫人的一片心意,诸公请先干面前一樽。”文王率先拿起酒爵,同大家对饮。就在此时,一位寺人迈着碎步匆匆走来,在文王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躬身站在一边,文王将金樽往案上一顿向诸位道:“诸位贵客,寡人有一点小事需要处理,请诸位自便。”
楚文王说着,用眼示意斗廉,王孙游等。楚文王起身走了,王梧建和斗廉、王孙游向大家拱手,与寺人一起紧跟着楚文王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出去的那位寺人又转了回来:“大王有事,请诸公自管吃喝,扁鹊神医请自到驿馆安歇,大王回来,有大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