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畜!”许是看见霜驳动作,门外再响一声怒吼。
霜驳倒是风轻云淡,将指头收回,转过身,看着飞速冲进石室的三道身影,不着急言语,把指尖放在嘴中舔了舔,露出满足神情,品评一番之后这才开口说话:“本座便是做了,你梵天寺又能如何?”
三人落地,但见法悟满身血迹,眼睛瞪地滚圆,眉头竖起,愤然道:“如何?你且看我如何取你狗命。”
霜驳闻言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终究还是未能忍住,放声大笑道,“法悟大师,方才殿外一战,你是不记得了吗?若不是石室内有异动,你和你那位师弟早已成了无心之尸,还敢妄言取我性命?当真可笑。”
“方才是法庶师弟拖累了洒家,你若有胆就再与洒家战上一回。若不取你狗命洒家誓不为僧!”法悟受到此等嘲弄,怒不可遏,当即祭起气罩,就欲冲向前去。
法悟尚未迈步,便被旁侧一人拉住衣袖,对其冷喝道:“老四!眼下是你斗法的时候吗!”
霜驳见此景,再笑几声,捂着肚子道:“你看看,连法铸大师都觉得你不是本座对手。你还逞什么强。”
“老四,莫要冲动。”法悟旁侧法源卸去气罩,拉住就要发作的后者,忙岔开话题,向霜驳问道:“敢问阁下,凡念何在?”
霜驳扫视四周,故意数了数人,随即指着不远处的凡笃,朗声道:“大师说的可是这位?”
法铸眯眼看着霜驳,心道这孽畜当真目中无人,面对梵天三大佛侍竟敢如此托大。可眼下问出轮回经下落才是正事,只得强忍着怒意道:“阁下切莫玩笑。我寺中人亲眼见到你的手下带走两位小僧,敢问妖将阁下,另一位身在何处?”
“哦,是吗?容本座想想。”霜驳拔出摧心簪,拿着簪尾敲了敲脑袋,作思索状。
梵天三人静静看着霜驳,等他回话。
一时之间,偌大的石室竟诡异地安静下来。要说唯一的可以听到声音,那便是地上躺着的两人昏迷之时不假压抑的细微呼吸声了。
“本座想起来了!”过了整整一刻,霜驳终于有所动作。
但见他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狸三他确实带来了两个小和尚。”
“他现在何处?”法源紧接着开口,生怕他又言记性不好之词。
“那个小和尚,刚醒来就嚷嚷着要吃饭。”未如法源所想,霜驳不再含糊其辞,利落道:“我这九龙殿哪有人吃的东西,这又小和尚未习辟谷之术,断断挨不到散元霜之效消失之时。”
“本座看他生的可怜,又毫无修为,便放他离去了。”霜驳边说边走,两三步便走到凡笃身侧,一把将其抱起,勒住后者脖子道:“不过,这个和尚的造化之高,属实羡煞了本座。年纪轻轻,竟然得了天祝。想必日后定成我妖道昌盛之碍……”
“你若动他,必教你永陷阿鼻地狱!”法源伸手拔出佛戒,插入石室地面,头顶佛纹发出幽幽绿光,应和着出鞘的佛戒。
“他若少了一根毫毛,保你万妖山群妖顷刻覆灭。”法铸亦是将手中一根金杵狠狠朝地面一撞,顿时引起回声阵阵。
霜驳见二人反应如此激烈,心道自己这宝算是压对了,捏着凡笃脖子的手臂再加一分力气,微笑道:“别,别,别。你们可莫要吓唬本座,万一本座不小心一用力……”
“其实本座也没打算杀他,毕竟与他无怨无仇的。”见三僧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霜驳这才稍稍松了松手,嘴角笑意愈发明显,道,“莫若如此,你们先放本座离去,等出了秦莲城本座便放了他。保证不少他一根毛发。如何?”
法铸三人对视一眼,皆尽摇了摇头。
“妖道之言岂可尽信。你立刻放了凡笃,自行离去。我三人定不追你。”法铸声音威严,不容对方再言。
霜驳看着法铸,微笑依旧却不言语,腕子一横,作势便要掐死凡笃。
“咳咳!”霜驳力道加重,竟致昏迷的凡笃张口咳出一口黑血,面色发紫,呼吸更为困难。
“慢着!”法铸终于不再怀疑霜驳与凡笃的换命的决心,开口妥协,“你带走凡笃,让法悟跟着你。出了成后便将人质归还。若敢使诈,老衲必兑方才所言。”
“你们还怕他找不到梵天寺不成?”霜驳脸上自始至终挂着微笑,调侃道,“也罢。就让这个废物跟着本座,免得这么好的苗子被别人捡了去。”报了法悟此前称自己为劣马之仇,霜驳内心更加畅快,不加掩饰的笑了两声。
“你……”法悟脾气暴躁,若不是以大局为重早就上去与霜驳拼命了。可此刻听到对方称自己为废物,终于忍不住暴跳起来,浑身爆出金色光辉,冲向霜驳。
“老四!”与此同时,法铸亦是飞速冲出,一把擒住法悟肩膀,低声在其耳边轻语一句,随即松开手复回到原先站立之处。
反观法悟,如中了魔咒一般,面部抽搐几下,双腿似钉牢牢扎进地面,再难移动半分。
“呵呵。法铸大师,你跟这废物说了什么,竟能治好他的疯癫顽疾。说来听听,日后碰到,也好就地医治啊。”霜驳心知法铸必会阻止法悟,只是好奇后者所说,又特意带上废物二字询问一番。他不介意再多逗逗法悟。
这次霜驳的言语却无法对法悟起到作用。法悟依旧立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脸庞不时抽搐一下,都让人误以为站在那里的是一尊雕像。
“住口!趁老衲反悔之前速速离去。”法铸亦是憋着一肚子怒火,若非有所顾忌,恐怕早就将霜驳超度了。
霜驳心知法铸已如三伏爆竹,再不敢生放肆言论,收起笑意,点头道:“大师莫要犯了嗔戒,本座这就走,这就走。”说罢便胁着凡笃往外走去。
“走。”见霜驳出了石室,法源看了一眼还愣在一旁的法悟,开口提醒一句,便抱起昏睡的陆晶玉,跟着法铸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三人便走出九龙殿,站在大殿门口等着尚未出来的法悟。
“啧啧。”霜驳看着破碎的封阵,又撇了一眼法铸手中拿着的金杵,感慨道,“这破阵杵当着威力无穷,随便一击便将善空老……佛主亲自下的封阵破除了。不似我这簪子只可自如穿梭。真是羡煞本座了。”
法源听出他话中显摆之意,当即冷哼一声,转头对法铸说:“老四他……”
“无碍,且等他片刻。”法铸直接忽视霜驳,看了看九龙殿深处石室,低叹一声。
离此地三十里的深山中,有一峰岭。上有荆棘树万千,以前有一村庄坐落其上,常有人修剪路旁荆棘。
却是不知为何,这村子之人于十年前一夜尽数暴毙。有传言说是村民得罪的山神,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因此受了剜眼之刑,死于非命。
这是民间三人成虎之言,无从考证,不过自村民俱死后便再无人愿意上山剪那带毒的荆棘倒是确有其事。致荆棘树愈长愈欢,其中最短的也足有一成年男子之高。如此这般,几年之后便再也无人敢攀上这山岭了,甚至连这山原来的名字都给忘却了。
附近居民自是无谓山名云云,却是苦了往来商贾,没了地名断是不好行路。于是便随便起了个名字,曰:荆棘岭。
荆棘树,荆棘雀,
荆棘树上生荆棘;
荆棘雀,荆棘树,
荆棘雀巢养新雀。
荆棘枝,荆棘刺,
荆棘枝间新雀舞;
荆棘刺,荆棘枝,
荆棘刺下老雀亡。
一首歌谣将熟睡赵雪松唤醒,他习惯的拿手揉了揉眼睛,随后呆立了一刹,惊叫一声:“我好饿!”
“那有野果子,你先凑合着吃。一会我去找几只老鼠来,烤给你吃。”赵雪松刚说完,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是店小二!”赵雪松爬起来,转头看向旁边,见到说话之人正是抓自己来的店小二,立即往后退了两步,双臂架在胸前,惊恐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我就我师父来打死你!”
店小二见他此副模样,不禁莞尔,身体靠在一堵破墙边旁,不打算起身,伸手捡起一刻果子,扔给赵雪松。
“你别想再毒我一次,这次我有防备了。”赵雪松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果子,咽了一口口水,再往后退几步,直到碰到墙面才停了下来。
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破烂到连房顶都没有的屋子之中。
店小二站起来,将果子揽进怀中,走到赵雪松面前,取出其中一颗,咬了一口,不理会溅出的果汁,嘴巴动了几下,喉咙一动,便咽了下去。
“你真不吃?”店小二将果核晃了晃。
赵雪松看着店小二嘴角溢出的果汁,食指不自主地动了动,肚子发出咕咕叫声,口是心非地说:“不吃,你故意捡出来一颗没毒的,当我看不出来吗?”
店小二忍不住敲了一下赵雪松的光头,骂道:“你这小子,也不拿你这脑袋想想,我若是想抓你,还用得着下毒吗?”
“你挑一颗有毒的,我吃给你看总行了吧。”见赵雪松仍不为所动,店小二差点气得转身离去,若不是霜驳有交代,他岂会如此向一个小孩子低声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