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身罗汉?”霜驳身为妖将,对梵天寺这门秘法亦是有所耳闻。
梵天僧人不似一般正道修士重天地造化,借万物伟力为己用,而是以人身为重,锻锤灵长之体,炼十二舍利于骨肉,借以与天地同寿。
金身罗汉秘法便是梵天寺炼体的顶级功法,施展此法可令身体扩大一圈,皮肤强度随之大幅提升,比之同等修为下祭出的气罩强上多倍,但秘法过后会留下很重的遗症。轻则全身皮肤俱裂,卧病数月,重则五脏六腑皆尽破碎,活不过三日。
又因此秘法难以修习,年轻弟子若贸然施用必导致后者下场,故此被列为秘术。
“不自量力,灯烛之光何敢于烈日相较!”见两人施展金身罗汉,并排冲向摧心簪,霜驳冷笑一声,这神器有摄血吸心之效,仅凭体表防御岂能长久,当下竖指为剑,向前一指。
“嗡!”摧心簪受其控制,转动更甚,卷起空气发出剧烈声响。
果如霜驳所料,金身罗汉虽比得数倍气罩之效却也无法抵御神器吸嘬之力,伴着距离拉近,二僧金色皮肤皆破裂开来,迸出鲜红色的血液。
“荡妖魔!”法悟见血,狂意愈烈,开口大喝一声,速度再升,直奔摧心簪。
“守神州!”血液越来越多,汇集成股,如红色丝线般飘向旋转的摧心簪,法庶将其无视,单脚凌空一踏,与法悟并走,亦是大吼一声,应和着旁侧的师兄。
六丈,五丈,四丈,三丈眼看就要冲到摧心簪面前,突然……
一道金色波纹自九龙殿石室内散射开来。
一浪激起千层波,金光瞬间席卷整个湖眼底,楞生生将法悟二人击退数十丈。
摧心簪亦受此累,旋转地更为激烈,摆脱霜驳控制,竟有金光一较高下之意。
“噗。”可惜不等它使出全力它的主人就先坚持不住了,随着霜驳心血喷出,摧心簪不甘地发出两道嗡嗡之声后便掉落在地,一动不动了。
“这是?”看着金光逐渐消失,霜驳眉头紧皱,努力思索,他感觉这股气息他曾见过……
“轮回经!”下一刹,霜驳猛的转过头,眸子射出瘆人白光,看向大殿石室,看见了最后一点金光,随即伸手一招收回摧心簪,竟是看都不看法悟法庶一眼,极速冲向石室。
“追……咳咳。”法悟知晓金光来由,看着霜驳进殿,双臂撑地,努力站了起来,顾不得许多,就要追去。
奈何满身伤痕加之方才一击破了金身罗汉,致使其在一阵剧烈咳嗽之后又倒了下去。
法庶不明所以,拉住试图再次站起的法悟,问道:“这金光是何物,师兄为何非要去追?”
“那是轮回经的发出的光,岂能坐视霜驳拿到神物?”法悟一把甩开法庶,朝其大喊道:“快助我起来!”
法庶闻言面色大变,连忙伸手托起法悟,难以置信道:“九龙殿中只有凡笃凡念二人,怎么可能会有轮回经?”
“方才那是轮回经的自保气罩,九龙汇集之时洒家见过。不可能有错,否则那劣马也不会放任你我在此直取石室了。”法悟强提真元,终于站稳,看着霜驳已进了石室,不由更加焦虑,快步向前走去。
“师兄,快走啊。”金光曼延之时,法悟替法庶挡下大部分,使后者受伤较轻。法庶挣扎地站了起来,跟着走了两步,见法悟停下脚步,开口催促。
法悟在原地怔了怔,复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起双膝,看了看挫楞的法庶道:“你我没有摧心簪,怎能进得九龙殿?”
法庶闻言一怔,随即苦笑一声,只道心乱致此,竟是连这点都给忘了。
“师弟,你坐下来,洒家分你些真元。”法悟看着石室方向,皱着眉头道,“洒家体内残余的真元应该够你赶到梵天寺将法铸师兄请来。”
法庶明白法悟之意,这是眼下唯一一个能阻止霜驳拿到轮回经的方法。只是二僧之中留下的那个……
“师兄你修为较我高上不少,你敢去寺中请人,我留守此地。”迟疑片刻,法庶开口。
“少废话,洒家体肤俱裂,根本无法御空。”法悟见法庶还站在旁边,伸手一拽将其拉下,不耐道:“你再耽搁,轮回经丢失看你如何向佛主交代!”
“轮回经!”二僧交谈之际霜驳已冲进石室,扫视四周,如着了魔一般口中大喝。
无奈此刻石室内除了自己没有清醒之人,许冉赵雪松店小二三人并排靠在墙角晕了过去,凡笃身侧霞光早已消散,亦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陆晶玉与凡笃相隔不远,被店小二击晕之后再未醒来。
霜驳不假思索,径直走向凡笃,轮回经十有八九在这个梵天大弟子身上。
走到凡笃身边,霜驳一把抓住前者脚踝,将其倒提起来,抖了几下,果有一卷经书掉落下了。
“砰!”霜驳难抑内心激动,一把将凡笃扔向墙角,微颤着双手,捡起经卷,将其倒转过来,正面朝上。
《禅海心经》经卷正面上书四个大字,却不是轮回经。
“哼!”霜驳怒火中烧,指尖激射出一道法旨,瞬间将经卷焚烧殆尽。
做完这些,霜驳又走向赵雪松,轮回经肯定在这梵天二人手中,既然不在凡笃身上,那就一定在赵雪松处。
“唰啦,哐当。”霜驳如法炮制,从赵雪松怀里袖中倒出不少物件,箭头、小佛像、黑白棋子、碎银等等,却唯独不见经卷之类。
霜驳如拎小鸡一般将赵雪松提起,又抖两下确认再无他物之后,眉头拧作一团,轮回经不在他二人身上,更不可能在谪仙派二人之手,可眼下……
霜驳不甘,伸手握拳,凌空一拉,将不远处陆晶玉吸了过来,一把掐住后者脖子,懒得再行此前之法,伸手欲将其衣服撕破。
“霜驳大人。”才将陆晶玉领口撕开,便闻墙角处店小二虚弱的声音传来。
店小二苏醒倒省得一一排查,霜驳扔下陆晶玉,快步走到小二面前,急切地问道:“方才金光从何而来?”
“适才属下来此取心,不料那大和尚竟破了散元霜,还引来霞光绕身。”店小二心知若非这金光事大霜驳也不会如此紧张,理了理头绪,立即回答:“属下以为此乃祥瑞,您若能食此人之心必使功力大增。”
“念此便与其动了手,本以他不过第九佛劫的修为属下不消三招便可将其击毙,岂料这厮愈战愈猛,险些要了属下性命。”店小二低着头,自责道:“无奈之下只得胁小和尚为人质,以求脱身。这小和尚机贼,咬了属下一口。”
“大和尚见机冲了上来,当时以避无可避。属下有心换命,便伸手向小和尚心口狠命一击。”店小二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赵雪松,心有余悸道:“方刺破皮肉,便见一道金光自其心口激射开来,之后属下就不省人事了。”
“你是说金光乃是自他胸口射出?”霜驳眼睛眯起,眸子透出精光,看向赵雪松,似在问店小二又似在自言自语。
店小二扶着墙站起来,揉了揉后背,答道:“属下确认无疑。”
霜驳不作回答,从发髻上拔出摧心簪,走到赵雪松面前,半蹲下来,拨开后者衣领,果见胸口处有一细微伤口,丝丝血迹从中渗出。
霜驳屏气凝神,细细观察一番,见那心血痕迹中竟隐有金辉蕴藏其中,若非细看,恐难见其详。
踌躇片刻,霜驳深吸一口气,拿簪尖轻轻刺向伤口……
“嗡。”簪尖未至,便闻摧心簪发出剧烈声响,几要脱离霜驳之手,不顾一切地钻进赵雪松心口。
下一刻,异象陡生,在摧心簪离心口尚有一厘之际,忽有一道金光伤口处激射而出,直将摧心簪震飞出去。
金光一闪而逝,瞬间消失不见。
“这是……”霜驳不顾掉落在地的摧心簪,紧锁着眉头,口中喃喃自语,“莫非梵天寺在行以血养经之事。”
“狸三,此地不宜久留。你带着他从后殿河道离开,去荆棘岭等我。”霜驳沉思片刻,终于不再犹豫,指了指赵雪松对店小二说。
店小二点头言是,见霜驳眉宇愁色不减,又问道“大人何不同走?”
“梵天寺已经知道是本座劫走寺下弟子。就此离开易,躲避追杀难,还不如在此了结此间事宜。”霜驳复又看了看赵雪松,迟疑开口,“此子身怀隐秘,可能与轮回经由关,断不可交于梵天寺。你且带其离去,待本座脱身在行计较。”
霜驳说罢便一摆手,盘坐在地,召回摧心簪,环手为圈,调理气息。
店小二知兹事体大,连忙抱起赵雪松出了石室,往大殿后门走去。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突闻九龙殿外一声巨响,伴着封阵破裂之音传到霜驳耳朵里。
“来了。”霜驳站起身,将簪子插回发髻,缓步走到墙角许冉面前伸手向其心口挖去。
“敢尔!”鲜血迸溅而出之时,忽闻一声爆喝传来,意欲阻止霜驳。
奈何距离尚远,仅凭声音岂能阻止离弦之箭?
“哼!”霜驳眸子一凛,咧嘴一笑,化爪为指,如刚针破布一般刺进许冉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