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不饮酒……”赵雪松正站在地上对着法源,背着戒经:“不两舌,不恶语,不拍马,不贪婪,不背离佛法。“
“少了一个。”发源端坐在凳子皱着眉头质问道:“三日前你说被姜麟打搅未能背会,让为师再给你三天时间,如今又过三日,算起来这戒经你背了将近一月了,怎得还如此生硬?”
“哎呀,师父你别打断·我,好不容易快背完了,你一说话我又得重新背了。”赵雪松嘟着嘴抱怨道:“这上面好多字我都不认识,漏掉一辆个也是难免的嘛。”
法源转念一想,心道:”这孩子不过八岁,生处偏远,能识几字已是不易,自己此番确是有些过于苛刻了。“
念及此,法源语气稍缓,道:“那你重新背吧,为师不会中途打断了。”
“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赵雪松也不多言。生怕稍一耽搁“知识”就会从脑中溜走。
“不绮语,不嗔恚,嗯……嗯……不邪见。”足足用个一个时辰,赵雪松哼哼唧唧地终于勉强背完了整简戒经,除去他漏掉的十数条,算起来总共背了近百条。
“暂且算你背完。”这般结果显然难令法源满意,对赵雪松嘱咐道:“凡笃还在养伤,等会我让你凡海师兄带你去文塔。先将禅海心经抄上几遍,也算教你识字了。”
赵雪松一听又要与书经打交道,立即要祈求道:“师父,能不能不让我看书啊,随便干别的什么都可以……最好能教我几招法术先。”
“你连我佛门心法《禅海心经》都未阅过,怎能修习术法?”法源耐心解释道:“习道者,皆以心法为准。若不知心法便妄谈修习术法。”
“啊,你早说学法术要先念书,打死我也不来。”赵雪松闻言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试探的问道:“师父,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法源看着赵雪松,半晌不语,表情始终如一,不知其内心所想。
“你若是不愿学,为师这就为你行还俗之礼。不日便可下山。”
赵雪松以为师父生气了,连忙陪笑道:“师父,我开玩笑的。”
“你不是说我们村子的封印只有我能解开吗?我现在下山也没地方去呀。你放心,在学好本事学好之前我哪也不去。”
法源眼睛不曾移开,缓缓接口道:“其实……”
“师父,我这就找凡海师兄去了。”赵雪松不愿听法源随口而来的一堆道理,撒腿就跑。
梵天年轻沙弥皆住在山脚处,彼此相隔不远,赵雪松轻车熟路,不一会便到了凡海住处。
“凡海师兄。凡海师兄在吗?”赵雪松敲门。
“在的,稍等”屋内传出凡海胖子特有的厚重声音。
“凡念师弟。”凡海见来人是赵雪松立即笑眯眯地将其迎进屋中,指着地上一个板凳,道:“快坐。有几日没见了,戒经背会了吗?有空来师兄这串门。”
“你怎么知道我在背戒经?”赵雪松疑惑。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凡海朗朗道:“我梵天弟子,有哪个入寺能免得了背戒经的。”
“何况你是法源师叔唯一一个弟子,师叔必然亲自督促你背经。我猜定是你背书出了岔子,师叔这才让你过来找我。”凡海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很难停下,涛涛不绝道:“这事也怪不得你,听闻你家在南疆边界,想必大字都不识几个,这才一月不到,你岂能熟络百八戒经。不瞒你说,以师兄的资质当年都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背完整简戒经,当时还不太熟练,若非考校我的是我凡霜大师兄,恐怕还得再背个两三天。”
“还是师兄了解我,我就背漏了几条,师父他就让你带我去文塔抄戒经,说是等字识全了好重背戒经。”赵雪松自然不信凡海只用三日便可背完戒经,但眼看凡海就要顺着话茬说下去,不由插口道:“师兄还是快带我去文塔吧。”
凡海心底了然赵雪松此来缘由,面露同情神色,道:“师弟,你可得理解师叔的良苦用心啊。即入梵天,行事便要遵从戒经。师叔身为执刀僧,掌我梵天刑法,万一日后你犯了戒,你说师叔他罚是不罚?”
“师弟啊,寺中不比家中……”法海还欲再言,却看见赵雪松径直走出门外,立即跟了上去,边跑边道:“师弟,你看你,不听人把话说完是不尊重人的行为,你这便是犯了戒……”
梵天寺,有三塔。
武塔,共八层,位于山腰右侧,供弟子长老习武切磋之用,塔内有少量石室,不过武塔嘈杂喧哗,一般无人愿意久居其内,但对尚武之人来说此地却是梵天寺不可多得的宝地,长居其中,不仅可随时观看长老们施展的各种功法,还可以受塔内武道之气熏陶,对自身武道大有裨益。
文塔,亦八层,与武塔相对而立,乃经卷藏书之类存放之地,寺内大小弟子皆可入内观经习道,石室较之武塔多了不少,纵使如此,也不够络绎弟子落脚,故而一般入寺不久的弟子只能盘坐在地,以阅经书。
“凡海师兄来了。”
“快看,是凡海师兄。”
凡海二人兀一入塔,便见地上盘坐沙弥一阵骚动,似来人给他们的印象不浅。
见此场景,,赵雪松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脚步停了下来。他这刚一动,前面忽有沙弥站了起来,往凡海二人走来。来人面色肃穆,眼角隐有血丝,像极了戏文里的追债讨命之徒。吓的赵雪松停下的脚步又往后挪了挪。
“凡海师兄,你可算来了。”那人走到凡海面前,道:“师弟在此等候师兄半月有余了。”
“凡舟师弟啊,我说过好几遍了,要是有问题尽管来我住处,我定为你们解惑。你们倒好非来文塔等我,等上半个月算你运气好,上次凡务师兄可是足足等了三月。”凡海言语中隐有苛责只意,似长辈教训晚辈一般。
“我们可不似师兄,可随意将文塔经书带出塔外。”凡舟对凡海的语气没有半点不适,只是面露苦色,无奈道:“更无师兄这般悟性,若无经书对照岂能了惑。这才只得在文塔待师兄来此解惑。”
赵雪松听到这个凡舟的话,不由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慢慢在凡舟后面排起的长队。
凡舟的解释凡海显然早已听腻,只道了一声哦,对着排队的沙弥开口道:“诸位师弟,我今日是奉了法源师叔之命,来文塔监督凡念师弟学习心经,特此恐无法解惑。明日,明日我定早早过来一一为诸位解答疑处,可好?”
“自当如此。师叔交代的事情要紧,师兄快请。”凡舟立即回道:“我和众位师兄弟就在文塔等师兄过来。”他一开口后面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师弟,跑那么远干什么?”凡海回头看到退到门口的赵雪松,笑道:“快随师兄上去。”
赵雪松忙应一声,跟在凡海后面,在石架上取了一本厚厚的经卷。
接着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走上二楼。
一路往上,直到第六层。这回倒是没人再拦着凡海,说什么解惑云云了。
“师兄。”第六层一处石室,赵雪松见左右无人,立即问道:“你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
凡海一脸得意,缓缓开口道:“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师兄我可是前三届的文试状元,能不厉害?”说罢还得意的笑了两声。
“那是参加的人少吧。”赵雪松有意抬杠。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凡海倒也不气,笑道:“师弟啊,我梵天历六年举行一次大比,分文试,武试。寺中弟子不分大小皆须参加,人岂能不多?”
“还有武试?”赵雪松抓到自己感兴趣的点立即追问道:“那上一次武试谁是状元?”
“上一届……该是凡拓师兄。”
“上次凡笃师兄赢了那个大个子,是不是应该把名头让过去啊?“
“上次只是切磋,做不得数的。”
“不是凡笃师兄比大个子厉害吗?上次武试为何不是凡笃师兄获胜?”
“五年前凡笃师兄还未入寺,如何参加武试?”
“那他什么时候入的寺啊?”赵雪松颇有些凡海的样子,问题一接着一个。
“凡笃师兄,入寺不过三年。”
“才三年啊,那下一次武试在什么时候,到时候可有好戏看咯。”
“上次大比距今刚好五年,你自己算算,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嗯……六减五。那不就是明年,嘿嘿,到时候……嘿嘿。”也不知这毛头小子心里想的什么,兀自乐了起来。
“好了,赶紧抄心经。”凡海将从石架上拿出的经卷放到桌上,指着砚台道:“看见砚台了吗?先把墨研了。”
赵雪松看了一眼磨台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抬头对凡海说:“师兄,我在家都是爷爷研墨,我可不知道怎么研。”
“你连磨都不会研?”凡海摇了摇头暗自抱怨道:“师叔啊,师叔。这份差事的难度可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