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麒麟抵起鹿角,留下一串火红蹄印,奋力冲向佛像。
佛像岿然不动,身侧箭矢似暴雨,纷纷落下。
第七层内寂静依旧,有人微张着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方,生怕错过这旷世术法之战;有人扯着旁侧之人衣角忘了放下,不时咽下一口唾沫,眸子中反射着绚烂的花火;有人仰首观看,眼神迷离,似陷入回忆,难以自拔。
金色箭矢落到火麒麟身上立即发出“叮,叮”的响声,却不能破甲入肉。
火麒麟一往无前,眸子赤红几欲滴血,速度更快,奋力冲向佛像。
“合!”凡笃深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一心想速战速决,见箭矢穿不透火麒麟那冒着烈焰的麟甲,咬牙大喝一声。
一声令下,箭矢发生变化,皆尽合二为一,组成更大的箭矢,金光愈发耀眼,刺向火麒麟。
“吼!”火麒麟眸光一闪似有所觉,长啸一声,撒开四蹄,鹿角生火,掠往佛像。
“叮,呲。”撞击声更加明显,箭矢却依然被麟甲抵挡,始终无法穿甲而过。
火麒麟一摇狮首,似在嘲笑面前佛像。它却没有发现在箭矢不断地冲击下,已经有部分麟甲开始碎裂。
“合。”凡笃似被抽干鲜血的干尸一般面色煞白,露出的手臂亦是毫无血色,脚步踉踉跄跄,几欲倒地,可他依旧不肯服输,艰难地吐出一字。
箭矢再合,以四为一,像巨弩之矢,呼啸着冲去。
金光闪烁,火焰崩裂。终于,有一支箭矢刺破了麟甲,射进了火麒麟腰腹。
慢慢地,愈来愈多的箭矢刺进火麒麟身体,令它前进脚步一滞,速度慢了下来。
召灵之术感同身受,火麒麟中箭,姜麟自然不会好过,嘴角不断溢出赤色血迹,一双火色眸子却是紧盯着半空佛像,战意似火,越烧越旺。
“焚天!”姜麟双拳轰天,赤裸的臂膀顿时火纹爆出似血火光,张开满是鲜血的嘴,怒喝道。
半空中,原本滞住脚步的火麒麟,身体火焰随之一爆,抬起四蹄,眸子喷火,眼中再无纷纷而下的箭矢,向前狂奔而去。
原本说好的切磋之言,竟使得双双喋血。不知何故,竟……无人制止。
火麒麟怒啸连连,无视金光箭矢,眨眼便到佛像跟前,抬起双蹄向佛像踩去。
“合。”凡笃再难支撑,半跪在地,身子不断颤抖,牙缝中艰难挤出一字。
一语下,佛像再变,眉头几要并到一起,原本光滑的额头出现深深褶皱,眼目瞪的更大,欲夺框而出。
佛像变化方了,又闻其侧箭矢发出“嗡,嗡”的颤抖之声,逐渐合到一起,在众人的惊叹下,形成一支足有象腿粗细般巨大的箭矢。
下一刻,火麒麟双蹄与巨矢撞到了一起。
并无想象中的碰撞之声响起,巨矢轻而易举的穿过麟甲,插入火麒麟胸腹。
火麒麟受此重伤,自然波及姜麟。“咳咳”姜麟剧烈咳嗽,似被击穿胸膛,臂间火纹也渐渐黯淡下去。
“赢了……”不知是谁的喃喃自语,打破了寂静。
仿佛有所预见,此人话语刚罢,便见空中火麒麟浑身燃起的烈焰逐渐熄灭,骨间血肉亦是慢慢消融。
“逆!”姜麟眼中火光从未削减,咬破舌尖,张嘴射出一道血剑。
如他所言,在血剑融入火麒麟渐渐消逝的身体之时,一切仿佛逆转过来——血肉再生,麟甲又铸,烈焰重燃,如……时光倒转。
“噗”火麒麟威势刚起,姜麟却再难强撑,吐出一口浊血,反手拔出麟尺,插入地面,不至倒地。
姜麟喋血,火麟亦受其累,甲上火焰一弱,血肉再次消逝。
但,它不甘,不甘如此陨落。
“吼!”火麒麟长啸一声,奋起余力,抵起鹿角,奔向佛像。
下一瞬,绚烂的光彩冲天而起,佛像碎裂,火麒麟湮灭,徒留众人回味。
侍佛塔,第十二层。
“你俩真是血气方刚啊。”法铸指着凡笃姜麟鼻子,责骂到:“你们皆是正道俊杰,若因此丧了缘法,岂不是天下之矢?”
凡笃面色依旧不见惨淡,听到法铸喝责,立即低头认错,道:“都是弟子之过,求胜之心太切……请师叔责罚。”
“此番斗法,是姜麟冲动在先,与师兄无关,姜麟在此赔礼,还望师叔谅解凡笃师兄。”凡笃话音刚落,姜麟立即替其开脱。
“哼。”法铸冷哼一声,道:“佛渡众生乃梵天寺最高术法,非渡十层佛劫者不可使用,凡笃妄自祭出金佛,若非气罩保护,必致经脉尽断,当场毙命。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年轻人有些求胜之心也属正常,师兄莫往心里去。”见法铸动了真气,也开口劝阻。
法铸闻言面色稍有好转,叹了口气,道:“要罚也是由法浩师兄执戒,我只是尽尊长本分罢了。”
“呵呵。”法源见法铸已无再言之意,干笑两声,道:“姜麟师侄,你伤的不轻,不宜赶路。不如先在方丈塔歇息两日。”
姜麟一听要于方丈门同处一塔,连忙摆手道:“不必了,我与凡念师弟同住一屋便可。”
“好啊,好啊。”赵雪松正无聊地绞动双指,听到姜麟要与自己同住,立即冲着法源不住点头,雀跃不已。
“如此……也好。”法源无奈点头,又对凡笃说:“你师父月前出游,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你先回去疗伤吧,置于责罚……等你师父回来再行定夺。”
“大哥,不过是小辈斗法。何至如此生气?”三人走后,法源开口询问。
“老二,你可还记得老七?”法铸面带回忆,缓缓开口道:“当年……他也是这般,佛缘深厚,入寺不过三年便渡第九佛劫……”
傍晚,梵天寺山脚,赵雪松屋舍。
“师弟,你这屋子……”姜麟跟着赵雪松进屋,见其内状况,不由出声调侃道:“真是适合修行啊。”
赵雪松自然听不出他话中揶揄之意,只道是他在夸赞,不由嘟起嘴,自得道:“那是,师父说了,佛门弟子讲究修心,这种环境最能让人忘却自我,达坐忘之境。你要是喜欢就多住几日,反正这床也挤得下。”
姜麟坐到板凳上,拿起茶壶,将其内清水一饮而尽,道:“不了,我过了今晚就走。”
“咦~”说着又拿起桌上的竹简,问道:“这是……戒经”。
不等赵雪松解释,姜麟便打开读了起来:“不杀生,不饮酒,不邪淫,不妄语……”。
“不对啊,即然不能杀生,那若遇到魔道歹人,该不该杀?”才读两句,姜麟便有了疑问。
赵雪松撇嘴,不屑道:“遇到坏人就把他揍一顿,让他不敢作恶就是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为恶?万一你打完之后他变本加利又该如何?”姜麟刨根问底。
赵雪松从未研究戒经,这才被法源责骂,此刻遭姜麟质疑,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就再打他一顿。”
“哈哈”姜麟看出其窘迫,不再追问,岔开话题,从怀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白纸,冲着赵雪松扬了扬,道:“师弟,你可知这是什么?”
“什么?”赵雪松不明所以,一把夺了过来。
“信?”拆开一看,见其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篆字,赵雪松眉头一蹙,将其丢给姜麟,道:“太麻烦了,不看。”
“这可是你哥哥写的,真的不看?”
“啊?我哥哥写的?快给我。”赵雪松又扯过信,翻开起来。
看到篆字,赵雪松不由一阵头大,嘟嘴道:“你给我读读,我看不懂。”
“呃……”姜麟一阵无语,接过信纸,清了清嗓子,读了起来。
弟悉
听玉泽师叔说你被梵天寺法源大师收为门下弟子,我感到很高兴。梵天寺乃当今正道第一门派,你自幼天资聪慧,为兄自认不如,希望能收起淘气的秉性,别老惹事,也希望你能好好修习佛法,可别到时候连哥哥我都打不过。置于……村子被封印之事,过段时间我会回去看看,你就不要记挂了。哥哥在道音峰过的很好,要是那天想我了就看看天上的星星,说不定哥哥也在看呢。记得好好吃饭,娘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别瘦了。下次见面你应该能就长大了,期待。
海天在望,不尽依迟。
赵雪枫笔。
“读完了。”姜麟咽了咽唾沫,抬头却见这厮不知合时已倒卧在床,小拇指挖着鼻孔,一副大爷的样子,没来由一气,骂道:“你有没有在听?”
“听着呢?”赵雪松放下小拇指,用大拇指弹了弹,答道:“完了吗?”
姜麟怒火中烧,跃上床头,一拍赵雪松脑门,嘴中唾沫横飞,张口便骂:“亏得你哥哥夸你天资聪颖,就你这副模样,莫说超过他了,到时怕连我都打不过。”
“哼”赵雪松身子一翻,摆出一副攻击架势,对他一竖拇指,道:“到时候打的你满地找牙。”
姜麟哈哈大笑,单臂一伸,如同抓小鸡一般,将赵雪松拎起,教训道:“今天就替你哥哥好好教训一下你个不言不惭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