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下戒疤,剃度完成。法源额头现汗,松了口气道:“好了,今后三天之内,莫要动头顶戒疤。此外尽量多多走动,便于结疤。香尾一旦落下就得再刻一次了。”
赵雪松泪珠早在眼眶打转,恨不得一把拨掉头上的香尾。听到再来一遍的言语,不由停住了手,狠狠道:“三天就三天。”说罢就站了起来,围着桌子转了起来。
法源不解,问道:“你这是?”
“不是要多走动吗?”赵雪松脚步不停,随口答。
“没教你在这里转圈。”法源汗颜,无奈道:“等为师回塔便叫凡笃过来领你到寺内走走,顺便教你作息之习。”
赵雪松一听,觉得自己一番努力付之东水,嘴一撇趴到床上,再无动作。
“坐起来。”法源搬过凳子,正对着赵雪松坐下,突然严肃道:“即入梵天凡事就应遵礼数,你这般非躺非卧成何体统?”
赵雪松察觉气氛不对,翻起身来,双腿盘起,手搭于膝盖,俨然而坐。
看这小子倒是学的有模有样,法源不由失声一笑。笑完便觉不妥,自己刻意营造的气氛瞬息便破。
“咳咳。”咳嗽两声,法源正声道:“凡念。”
赵雪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答道:“啊,是。”
“梵天弟子自入寺之时便要忘却尘世俗名。从此刻起,梵天寺内外你皆叫作‘凡念’。”法源眉头一皱,显然对赵雪松的迟疑不满。
说话之际,法源从袖中取处一竹简,又道:“这是戒经。梵天子弟处事皆循此律。三天之内将其熟记,到时为师会来检验。”
接过竹简,赵雪松顺手翻看,第一页有五条。分为: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师父,不邪淫,不妄语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赵雪松欲要挠头,好在及时止住。
法源看了看凡念手中戒经,心道他连“妄语”都不知晓,何况之后诸多晦涩拗口之词,自己一一解释必然费时费力,不如推给小辈。思索一番后道:“这些不懂的到时便问凡笃,他的住处离此处不远。”
赵雪松继续翻着戒经,随口哦了一声。
法源见其读地投入,无心打扰,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
“终于走了。”看着法源走出,赵雪松跳将起来,丢下手中经书,平躺在床上,盯着屋顶一边发着呆一边念叨着:“爷爷,爹,娘,哥哥……”
“凡念师弟,你在屋子里吗?”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叫门。
赵雪松猛地一惊,站了起来,下意识道:“在的。”
门外之人并无进屋之意,继续开口道:“师弟,法源师叔让我领你到寺内走走,不知?”
“来了,来了。”赵雪松对梵天寺亦是好奇不已,闻来人之意,立刻翻身下床。
推开门,但见一人立于门前。此人身着灰青色纳衣,身型修长,面容俊朗,眼眸纯净,举止之间隐隐透出一股贵气。正微笑着看着赵雪松。
“凡念师弟。”那人笑着打着招呼道:“师兄法号凡笃,就住你旁边。”
赵雪松锁着眉头,似在思索。片刻后突然道:“富家公子!”
“啊。”凡笃吃了一,不解道:“师弟说什么?”
赵雪松左右打量着,开口道:“你长的和雪城的人好像。我爹说他们叫‘富家公子’。”
“呵呵,师兄可不是富家公子。”凡笃笑道:“你看师兄这打扮那里像富家公子了?”
赵雪松扯了扯凡笃身上纳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迟疑道:“就这衣服不像。”
凡笃苦笑,拍了拍赵雪松肩膀打断了他的观察,接着道:“别看了,走吧。”
凡笃领着赵雪松刚走两步,旁边屋舍突然窜出一人,手捧经书,面色涨红,径直往前走去,竟没看见侧面走来的凡笃二人。
还好凡笃及时拉着赵雪松止住脚步,同时喝一声道:“凡宇师弟!”
这一喝,凡宇立即清醒过来,看到面前两二人发现凡笃身边所站之人自己并未见过,于是问道:“凡笃师兄,这位师弟是?”
凡笃看了眼凡宇,见其面色慢慢恢复过来,出了口气,说:“这是法源师叔日前所收弟子,法号‘凡念’。”
“凡念师弟。”凡宇双手合十,作揖道:“我法号‘凡宇’,乃法克长老第三十二徒。”
“你……你好。”凡念亦是勉勉强强的双手一合,以示还礼。
礼罢,凡宇又转向凡笃,面带谢意,道:“方才阅经遇到疑处一心欲寻师父解疑。险入魔障多亏被师兄喝止。”
凡笃闻言点了点头道:“师弟,阅经之时切不可乱心,禅海心经本就晦涩难懂,再乱了心智便更易自入魔障。”
“虽是此理,可要做到守心阅经谈何容易。”凡宇点了点头,面露难色,随即自嘲道:“我资质愚钝,如何能与入梵天不过三年便渡第八佛劫的师兄相比。”
凡笃微微一笑道:“世人皆道佛资深浅乃与生俱来之缘。可我师父却说习法悟佛全靠一颗平静之心。师弟若是明白这点,阅经自当畅然。”
“明白了,多谢师兄提点。”凡笃师父乃是佛主坐下首徒,凡宇对其之言深信不疑,随即看了看远处矗立的一座佛塔,告辞道:“我还得找师傅解惑,这就去了。”
待凡宇离开,凡笃转头对赵雪松道:“凡宇师弟自幼入我梵天,法克师叔数十弟子之中当属为他最刻苦。奈何其心牵绊常在,万难再进寸步。唉~”
赵雪松岂管这些,扯着凡笃向前走去,这里皆是些普通屋舍,对他来说毫无观赏感。
“这边是文塔,梵天万千经书皆藏于此。”穿过山脚屋舍,两座约摸五十丈高的佛塔分立于侧,凡笃指着左边一坐道:“师弟可进去要一观?”
赵雪松果断遥头,不屑道:“经书都长一个样,有什么看头。”
“那去武塔?”凡笃笑了笑,指着右边佛塔道:“武塔乃弟子长老门切磋会武之地,师兄觉得……”
“就去武塔,就去武塔。”凡笃还没有说完,赵雪松就打断道:“武塔里肯定好玩。”
凡笃只得抱以苦笑,带这赵雪松走进武塔。
文武二塔等高,共八层。文塔集万千佛门经卷,越往上去藏经价值越高,轮回经被盗之前便藏于第八层。武塔亦复如是,前七层乃寻常弟子切磋之地,佛法精深者可入第八层会武。
“凡笃师兄,你可算是来了。凡拓师兄可是等了你半月之久了。”二人一进武塔迎面便走来一人,极为熟络地搭话道:“自从你上次当众反驳凡拓师兄后他就一直在此等候。”
凡笃一听,拉着赵雪松扭头便走,显然不想与来人口中所说的凡拓碰面。
“凡笃师弟,可敢于我一战!”凡笃脚刚迈出,便闻一声炸响从上方传来。
整个第一层切磋观赏之人皆尽安静了下来,他们在等凡笃的回答,期待着当今佛门第一弟子与面前这位后起之秀的较量。
赵雪松不知内里情况,听到有人挑衅,立刻回了过去:“怎么不敢。”这声音虽不及方才那道狮吼刚猛有力,但也有底有气。
“哈哈。好。我在第八层等你。”那声音依旧粗狂,滚滚而来。
“好!”周围立即发出一阵叫好声,常来武塔之人皆尽好武,今日有幸见证如此对决,怎能不兴奋。
凡笃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道这小子确是个看热闹的主。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去了。
凡拓乃第一佛侍法铸弟子,佛法精深,犹通近身搏斗之术,当属梵天年轻一辈中执牛耳者。
凡笃于三年前由法修收为弟子,不久前渡过第九佛劫,直逼凡拓,佛缘之深厚可见一斑。
据传二人日前曾在文塔论道,凡拓好斗不善言辞,说不过凡笃于是便要求于武塔斗武,凡笃无心争斗,并未答应。谁知着凡拓竟有如此恒心,日日住于武塔之内,只为与凡笃一战。
“走,上去。”凡笃瞪了眼赵雪松,迈步而上。他们一走,第一层一众沙弥皆尽跟从而上,每过一层,凡笃身后的队伍就壮大一分。
凡笃拉着赵雪松终于在第七层停了下来,在此斗法之人皆为年轻一辈姣姣者。
第七层虽不到第一二层那般宽敞占地却也极广,凡笃身后众沙弥熟练的争抢着靠近武台的位置,欲一观同辈拔萃之人风采。
“凡笃师弟,上次文塔论道……你说梵天经法应以炼心为主。我以为佛法重身,身强自然心宁,左右说不过你,那就拿拳头一较高下。”众人还在争抢忽闻武台之上一道声音朗朗传来。
赵雪松向武台看去,其上立一人,身着半袖纳衣,体型稍显魁梧,眸子呈淡棕色,细看之下竟泛出些许赤红之色,眉宇间散着逼人英气,自是威武不凡。
“师兄,我不过阐释师父的看法而已。你觉得经法重身那便重身,何必在意我的看法。”凡笃没有上台的意思依旧站在门口,嘴里还在劝阻。
凡拓眉头一皱,道:“你不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