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魔、妖、鬼。五道之极皆可通天彻地,染指永生。但古今千载只有青灯佛一人到达佛道之极,创出《轮回》。奈何天意弄人,这等逆天之物悖逆法则反噬其主。青灯自知回天无力,遂于秦莲城舍心山上以无边佛法施移山之术,创出梵天寺。
“哇!这……是山?”赵雪松呆呆地站在山脚下,惊叹不已:“山能浮在空中吗?”虽然此前也见过雪城外的悬冰峰,但面前于面前这山相比简直是芥子之于须弥,无可比拟。
山脚下,法源拉着赵雪松的手,微笑道:“此山不比悬冰峰自然而成,乃是当年青灯佛主以通天法力于海外挪移而来。”回到梵天寺,法源心情显然好了不少。拉着赵雪松往上迈步而去,口里道:“说来为师也是许久未攀此山了,今日就领你好好走上一遭。”
山脚之下,屋舍成群,是平常弟子居住之地。这等屋舍简陋平凡,正合佛家弟子秉性—淡然无求。往上走去,偶有佛塔矗立其中,弟子阅经习术多在此处。到了山腰,屋舍少之又少,遍地而立的百丈佛塔拔地而起,无论长老佛侍皆住于此。更有文武二塔分立两边,弟子斗文斗武均可示之于人。胜出者自可吹嘘数日。
“此处便是我梵天悟法台。”两人走过山腰,往上行不过片刻便到一陡崖边。此地巧夺天工,有一石台横于崖边,看起来遥遥欲坠,实则坚固无比,赵雪松狠狠剁了两脚,却是徒弄得自己呲牙咧嘴。从石台向下看去,葱绿的山景令人醉心其中,扑面而来的山风带着泥土,嫩草的沁香,让人情不自禁地吸上两口。抬头而望,山顶被一层飘云笼罩,难以辩其内景象,又有飞雁云雀盘旋其中,仿若极乐世界。“轰!”突然一道震耳欲聋的钟鼓之声从山顶传来,似提壶灌顶,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长久以来,这悟法台不知助多少人悟得道法,扬名立万。”法源感慨不已,说着又指向一旁一座石碑道:“你看,这些道法皆由悟法台而来。有大罗佛法,有仙家道法,有雪域冰法,更有炎煞火法。只可惜这些空有术名却无修习之法……”。果然赵雪松应声看去,见这石碑果然被密密麻麻的篆字所覆盖。这些字皆蕴含些许道意,或苍劲有力宛如扎龙,或随性自然龙飞凤舞。赵雪松年不过七岁识字不多,这般细细看去竟有头晕目眩之感,当下摇了摇头道,转过身去向崖下望去,繁杂枯燥的字书岂能于美景相比。
法源见此暗自摇头,转念一想有觉得赵雪松此举亦在情理之中。索性不再纠结于此,对赵雪松道:“你若喜欢此地,日后再来。咱们到山顶去。”
山腰往上,无论屋舍佛塔皆尽消失不见,一道长长的阶梯取而代之。这阶梯从山腰直至山顶,其长度可想而知。踏上阶梯的一瞬,赵雪松便觉身背万钧重物,几难行走其上。反观法源却是没有丝毫变化,脚步依然平稳,全然不受影响。赵雪松正要开口询问,便闻法源道:“此阶梯名曰‘通天梯’,长一千五百丈。由通天蟒所褪之皮铺设而成,千年不腐。后被二代佛主劫空附以佛法,愈往上压力愈大,历代弟子欲临佛殿必过此梯。”
赵雪松闻言用脚蹭蹭梯面,自觉脚下光而不滑,梯面却是未有半点破损。法源微一思索,又道:“你先试着攀爬几步,觉得难有寸进了便告诉为师。今日佛主有召,不必依此旧俗,为师带你上去亦可。”
赵雪松闻言眼珠子一转,心下想既然可以让法源带自己上去何必再废功夫。于是赵雪松装模作样的爬了两梯,便气喘吁吁地道:“不行了,师父这梯子太邪门了。实在走不动了。”
法源那里看不出他的花花肠子,以赵雪松轮回血淬炼过的体质至少走上能三百丈。但法源却没有揭穿他,只道:“如此,为师就带你上去。过来,为师背你。”说罢取下背后佛戒,双腿微屈,做背人状。赵雪松也不客气,两三步走到法源身后,纵身一跳,便如虎犊般趴到法源后背。观其模样,怕是在家也没少干过这事。
见赵雪松上背,法源不再多言,双脚一踏,迈开步子,竟在这通天梯上飞奔起来,视此梯压力于无物。速度虽然略逊于御空,却也极为不易了。
在赵雪松的惊呼声中,不消片刻,两人便已到了大殿门口。大殿门口是一空地,这空地正正方方,由白砖砌成。反射着日光,似湖面,波光粼粼。门口靠右设一古钟,钟面古朴无浊,其上立一蒲牢,旁吊一海鲸模样的金杵。传闻蒲牢一遇海鲸便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此处设海鲸的缘由想来也是如此。
另有一佛鼓设于左侧,鼓面金光闪闪却不耀眼,也不知是何材质。上置一双鼓槌,似乎由兽骨制成,粗细均匀,极为结实。槌尾绑两红布,槌头自成凸起状。鼓架镂金,纹路复杂,显非凡品。
“右为蒲牢钟,左为夔牛鼓。晨敲钟幕击鼓。谓之‘晨钟暮鼓’。”法源介绍道:“这蒲牢钟乃是青灯佛主当年九龙汇集击杀蒲牢所制,当为天下第一钟。置于这夔牛鼓传闻乃是第二代佛主得来,具体便不得而知了。”
赵雪松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否真的理解其中含义,又抬头看向大殿,只见殿门之上挂一牌匾,上书三个大字“悟缘殿”。这牌匾应与大殿同寿,却依旧光鲜夺目,丝毫未见老旧之感。
随法源一道踏入殿内,赵雪松立即被大殿宏伟的景象震住,呐呐道:“这里修的真好。”放眼观去,大殿正中立一佛像。与民间佛像皆尽不同,此佛慈眉善目,又有睥睨天下之势隐隐传出,面庞于常人无异,并无极肩耳垂,亦无扁平佛睛。当是第一代佛主青灯。
佛像之下置一禅木椅,此刻空无人坐,应为平时佛主所坐之地。再往下,有十二个金布所裹的蒲团横摆于地,梵天十二佛侍该是横坐于此。金色蒲团之下又有二十七个红色蒲团依此摆置,长老,弟子可坐于其上。
大殿左右两侧皆设数十灯台,平日里并不点亮,只有众僧皆至之时方才亮起。法源朝着佛像一拜,随即道:“这是青灯佛主之像,凡来此之人皆需一拜。你也拜一拜罢。”赵雪松闻言点了点头,学着法源的模样弯下腰,双手合十,虔诚作揖。
看着赵雪松拜完佛像,法源作势往前走去,口中道:“佛主即不在殿内,此刻便应在后庭。随我来罢。”赵雪松被殿内庄严的气氛影响,不敢嬉笑,乖乖跟着法源向佛像左后方一个的半掩着的门走去。
推门而入,有一走廊摆在面前,走廊不深,尽头处有一木屋,隐隐有木鱼声传出。两步三步便走到木屋之前,法源敲了敲门,道:“佛主,法源带弟子凡念拜见。”
屋内木鱼之声一顿,传出一道声音:“进来罢。”
两人应声而入,屋内装设极简。一床,一桌,一蒲团。蒲团之上坐一人,此人老态龙钟,粗布麻衣,佝偻着背,对着墙壁的方向敲着木鱼,并无转过身来的意思。法源对此习以为常,双手合十,弯腰作揖。“佛主,此番出山……”法源整理思绪道:“期间诸多不测,弟子未能保住轮回经。也没能救回法执,法照为劝阻法执以身祭珠,甘堕轮回。”
“这一切皆为弟子过失,望佛主惩戒。”法源看佛主依旧没有开口之意,又加上一句。
“佛缘注定,人力岂能改变。缘起缘落,全依个人造化。你又有何过失?”佛主停下手中木鱼,依旧背着身道:“昔日师弟说过,他着十二弟子,恐难有善终之人。如今也证了他的话。至于轮回经……给血魔宗一卷倒也无妨,轮回五卷只要不凑齐便无碍。倒是法执二人的尸骨……”
有这一问,法源立即接话道:“法执师弟临终前说……他无颜入佛冢。弟子便擅作主张将两位师弟葬于临近南疆一山之上。”
“如此也好。”佛主微微点头,耳朵微动,像是听到法源身后赵雪松的琐碎动作,随即开口道:“你悟佛至今未收一弟子。这孩子有何过人之处,能入你法眼。”
法源看了看身后抓耳捞腮的赵雪松,微一沉吟道:“凡念,你先出去到殿外玩一会。待为师出来再行安排。”
这木屋之内沉闷的气氛早已压的赵雪松喘不过气来,法源此言一出赵雪松如获大释,立即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佛主,当日法执入魔……”赵雪松走后法源开口解释。
出了大殿,来到外面空地。赵雪松狠狠的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左右瞧了瞧,走向左边的夔牛鼓,用手摸了摸鼓架,冰冷的触感沿着手臂传向全身。赵雪松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向后移了两步,双手搓动,想化解这冰冷的感觉。
冰冷之感稍稍褪去,赵雪松又看到了鼓面上平放的鼓槌。不知道这鼓响起来能有多大声,赵雪松心里想。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念想一出赵雪松又向着夔牛鼓走去,全然忘了之前吃的亏。
走到鼓前,赵雪松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够不到鼓面,更妄谈拿下鼓槌敲上一敲了。
无奈之下,只得离开,向另一边的蒲牢钟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