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客厅内剩下管家在内的四人时,洪长熙笑着说:“我与二位萍水相逢,今日助我解了燃眉之急,在下铭感五内,不知二位要价如何?”
符魁不识那些药材,只得看了看老乞丐,忐忑中饮了一口茶水,老乞丐不温不火伸出四根手指“四十金,不二价”。
只听噗的一声,刚入口的茶水被符魁猛地喷了出来,霎时间如绽开了的烟花,四下飞溅,他涨红了脸咳嗽个不停,“对不住,咳咳,真是对不住”。
老乞丐瞪了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对面的洪长熙则遭了池鱼之殃,他铁青着脸接过管家伸来的帕子擦了擦,随即又苦笑一声“李管家,封四十金过来”,管家应声退了出去,符魁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就是爽快,我喜欢,哈哈哈,……”,抬起头愣愣看着大笑不止的老乞丐,“你老人家也不怎么有出息啊”,符魁暗自腹诽。
“给我二两金来”,刚出洪府大门,老乞丐对符魁说道,符魁浑浑噩噩地打开包裹,看着一锭锭黄灿灿的金子,嘿嘿傻笑着“四十金,天哪,够我们家半辈子用度了”。
老乞丐看不下去了,劈手拿了一锭二两的金子,“呆子,快走了”,“嘿嘿,嗯……等等我,侯叔!”
洪府后院西侧一间不大的木屋内,洪长熙目不转睛地盯着风鹤,一旁的木床上还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此时的他正昏迷不醒。
只见风鹤左手掐诀,其右手食指上的黑色云纹戒中飞出一只三足小鼎,此鼎通体泛紫,鼎身由下至上遍布不规则的凹槽,除此之外并无纹饰。
风鹤用灵气牵引着小鼎悬在七颗晶莹的灵石构成的阵法上空,运气成声,风鹤右手猛地指向铜鼎底部,一股青色火焰凭空而生,灼在鼎身上,那鼎在青色火焰中滴溜溜旋转不停,他腾出右手向身旁木桌一引,桌上的几味药材自行飞入鼎中,化成缕缕蒸气在鼎中涌动,火焰由大至小时,桌上那一株血线草又被他牵引入鼎。
风鹤此时神色凝重,不断变化出繁异手诀,霎时鼎下青火大盛,通体赤红的鼎身在飞速旋转中发出嗡嗡声响,到后来他咬破舌尖,把一口血喷向火焰。
从炼药伊始两盏茶的功夫过去,神色疲惫的风鹤终于停了手诀,向鼎身打入一道真气,从鼎口飞出一些黑色的药渣,他将鼎中呈浅红色的药水倒入一只瓷碗,又从戒指中取出一个翠绿玉瓶,倒出一丸丹药纳入口中,就盘坐在床头入定调息。再看地上方才摆放的灵石,业已散作几撮白灰。
洪长熙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他将床上之人扶起靠于一边,自己端了那碗药水一勺勺喂了下去,待一碗药下去,风鹤又运气为其疏通气脉,融化药力,不一会儿,那人嘴里喷出一口淤血,面色渐转红润,缓缓睁开双眼。
“我以为你死了呢,没成想竟活过来了”,风鹤恢复了冷峻的神色。
“我都成这样了,你这刀子嘴豆腐心就不能缓一缓吗?”那人苦笑着回应道。
“赵清澜,你终于醒了”,洪长熙笑着说。
“长熙兄,在下这次真是连累你了。”
“他可不再是赵清澜了,他叫风澜”,风鹤冷冷的声音响起。
看着老乞丐手中把玩着一个穿了红色丝线的银锁,提着一个大包裹的符魁分外郁闷,二两金子竟然买来这么一个小东西,更有甚者,他几次想要过来看看,老乞丐都死死攥着不给他。
“侯叔啊,小蕙跟我说过,像您这样的定是世外高人,虽不知您为什么如此帮我家,但我们心下却是十分感激的,以后我和小蕙会好好孝敬您的,如今这些银钱足够我们用度很多年了”。
“嗯,好,好,不枉我老人家用心良苦,跟你跑这一趟”,老乞丐笑着说,不过他的目光还是落在手中的物什上。
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个拇指大小,纹饰精致,正面中央镌刻着“吉祥”二字的银锁,翻到背面,却是在包银中钳了一块红色半透明的石头,若有人拿起来细细观看,就会发现其中缓缓游动着一股若灵蛇般的紫色水汽。
老乞丐此时神色凝重,他用手轻轻摩挲着这不知名的红色石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洪府,风澜经过两日的调理休养,已经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四处活动了,这日用过午饭,遣走下人,洪长熙和风澜二人在前厅饮酒。
洪长熙放下酒杯,目光穿过厅首,仰首望着逸云苍天,长叹一口气。
“日月淹淹似飞尘,伤心西望白鹤去。自你我二人在此郡相识一别,已过去七年了,那时我年轻气盛,虽在比武中败输于你,心底里却不曾服输,当打听得你被修真门派金昊宗收入门下,而我却无缘此道时,我孤身仗剑,历时五年行走名山大岳,跟随名师学武,又经两年多江湖恩仇之路,方在这花淄郡立下一点名头,本以为内心对个人荣名不再计较和奢望,但这两日见了风鹤仙长的诸般玄奇术法,才知我内心从未放下过往”。
风澜看着洪长熙落寞的神色,缓缓道:“长熙兄执着了,能否入修真之道,非是后天努力之功,实是先天所定,这是人力不可抗衡的啊。虽则如此,修道之难,令人咨嗟,修真界的血腥诡谲,亦是胜过世俗武林太多,近来我的遭遇,就是例证。有所栖则栖,无所栖则逸,长熙兄不必太过挂怀”。
“修真界的世态恩怨,我已是无心去了解了,近来你的遭遇我也不当过问,但请你为我说一说修真的层次境界,我也好知道这山外之山有多高”,洪长熙看着风澜,目光中透出好奇。
“修真的境界大体分为炼气,胎动,温养,筑基,凝丹,金丹,立婴,元婴等等,往上我就不知了。
从炼气到温养境,主要是疏通经络,凝炼天地灵气,而筑基境只是刚打开修真的大门而已,筑基一成,丹田内灵气方可离体,便可学习诸般玄奇法术,寿命也较常人有所增加,到了金丹期,就可以立室收徒,而立婴期,据我所知就可以开派立宗,成为一代宗师了。当然玄黄世界之大,非我所知可以概括,嗯,我当下乃是筑基中期境界”,风澜补充说。
洪长熙听完,拿起桌上酒坛,仰首狂饮一气,“哈哈,今天洪某心里痛快啊,有所失必有所得,你我有缘再聚,如今还当我是朋友,洪某心里总是觉得值了”。
“无论将来各自前路如何,我们总是朋友。今日早上我给宗内长老发了急信,想必今日酉时之前我就要离开了,不过我好奇长熙兄是如何寻到救治我的那些药草的?”风澜又问道。
“嗯,那日我们碰巧相遇后,我急忙带你二人到我府上,不久你就因伤重晕过去了,风鹤仙长拿出一本药书指点了我几味治疗内伤的草药,我就在郡邑各个药店找寻,奈何这几味药实在难寻。
前日早上,我在邑道上碰见了一老一少两人,那侯姓老者竟猜出我是寻药的,出言诱我到郡中浅香楼叙话,另一符姓青年看上去颇为忠厚,他们自言从西边良水镇而来,至此是要售卖挖到的天材地宝,我以前听说过良水镇西边有一座常年笼罩着大雾的奇山,心想说不定他们自其中得了好的药草,就抱着赌一下的态度,没想到他们真有那血线草。
我从武人的角度看那二人,确是什么功夫都没有的乡野之人,我怕所察有所疏漏,就让府上李管家请了风鹤仙长,看他的反应,那二人当是俗世之人无疑。想必是兄弟你天命有顾吧。
当然除了化血藤我也不识第三味药,只听那老者说是什么月牙草,我看他当时说话吞吐不定,有可能是胡乱杜撰的,哈哈,具体情况你可以去问一下风鹤仙长。”
洪府护院那间木屋内,风鹤神色依旧冷峻,仿佛闭目入定般。
“俗世间的饭菜很好吃吧?看你修为高我一线,内心却尚有敷伪”。
风澜笑着回应说:“瞧你说的,礼不可废,长熙是我在俗尘中的朋友,我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吧,谁能像你风鹤大仙一样绝情断性呢”。
“哼,不绝情断性,如何破尽诸般法障,成就大道!”
“好了好了,刀子嘴豆腐心,我过来是问问你关于给我治伤的事情,你可不要再与我斗嘴了”,风澜知道争下去自己必词穷无疑,抢先说道。
“以我来看,那二人身上气机紊乱无章,毫无灵气,确是凡俗之人无疑,化血藤乃凡俗武者之伤药,俗世中的血线草,在修真界实乃血线寒蟒草,虽然极为稀少,但这个也说得过去。而余下这一味……”,风鹤说着,掐诀从云纹戒中取出三个玉盒,打开其中一个。
“弦月玉阳花!”风澜呆呆盯着这株形貌奇异的药草。
“不错,那老头说是月牙草,哈哈,不知他是真不识得还是装作不识,我们不妨寻了他们查个究竟,说不定会大有收获呢”。
“弦月玉阳花只能在终年浓雾弥漫之地生出,方才听长熙兄说那二人所来之地确有如此山峦,采到这种奇珍也是有可能的,不久元澈长老就要来了,我们不可多事”,风澜赶紧堵住他那见山思岳的念头。
“那你倒是说说,这次偷袭我二人的可是重海门的修士?”风鹤问道。
“嘿嘿,我看有九成不是重海门的,而是另有人想要移祸于重海门,你也是这样的看法吧?”
距酉时尚有一刻,风澜风鹤二人心有所感,风澜留了一柄于自身并无太大用处的玄铁宝剑,辞了洪长熙,匆匆朝花淄郡邑南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