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很严重吗?”是迟月楼在问。
一只手烫到她头上,带着淡淡药水味,说:“烧已经退了些,下午我再来打一针,再吃些药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她想睁开眼,微微动弹一下眼皮,眼皮太重,她有些倦乏,情不自禁唉的一声唤出来。
“苕昉。”迟月楼温和地叫唤一声。
她眼睫微微颤抖,终究有些困乏,昏然间睡过去。
到傍晚,她醒过来。昨天虽然下了一夜暴雨,这天却是大晴天,虽是黄昏,斜阳欲堕,余晖未尽,金色的阳光斜斜投射进来,屋子里蒙着一层金色的光辉。
奶妈站在她床边,满眼尽是温和和关切,问:“孩子,谢天谢地你醒来了。”
“苕昉。你醒来了。饿不饿?”迟月楼站在奶妈身边,这时也关切地问。
秦苕昉微微地点点头,道:“师父,奶妈。”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奶妈忙说:“孩子,你病还没好,想要什么,我替你做。”
苕昉摇摇头,眼睛看着窗外,金色的余晖渐渐淡去,只是一点黄的光晕,那么怅茫的余恨。
迟月楼表情复杂,良久叹息一声,说:“苕昉,你身体还没有复原,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秦苕昉垂下眼帘,没有出声。
迟月楼犹疑着,吩咐奶妈几句,出门去了。
奶妈端过一碗热粥,道:“好孩子,我叫厨房熬了一碗燕窝粥,你吃一点,吃了才有力气,才能好得快呢。”
秦苕昉摇摇头,她口里苦苦的一点滋味,根本不想吃。
奶妈见她两眼深陷,脸色蜡黄,一夜之间,变化如此巨大,心中不免痛惜叹一声,道:“好孩子,凡事想开点,有些事情不能强求,还是随缘吧。”
秦苕昉听见这个“缘”字,心中一阵抽搐地揪痛,眼皮垂下去,眼泪那么不争气涌出来,那种屈辱和委屈止也止不住。
迟月楼走出房间,慢慢往院子里走去。他想着秦苕昉刚才那样子也着实可怜,可是事情究竟难两全。而且亲疏有别,内心里终究存着一处私心,又因此惭愧不安。他心思繁烦,不得要领,便慢慢踱步到后院子里来。
临近黄昏,后院子里没有了人的行迹只是一遍空荡的安静。院子里除了树还是树,树连着树绵延在一起,立在暮色之中,只觉得孤兀的寂寞。偶或一二只鸟叫的声音,更衬得院子里一遍幽静。
因为晴了一天,温度骤然升上来,让人只觉得一阵阵郁闷不堪。迟月楼暗暗叹一口气,眼睛望到院墙外极遥远的地方。天渐渐暗下来,那远去的山与天际连在一起,昏黄之间,却凸出一线明亮。叫人失望的一线光亮。迟月楼心思颓然,脚下沉缓,走得极慢。
花子河的脸在树林叶丛间一闪,穿过一排矮树栅栏,走过来,对迟月楼叫一声:“老爷。您在这里。”他似乎有话要说,又犹豫不决。
迟月楼脸色一正,道:“花子河,你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花子河见主子不高兴了忙笑道:“老爷,刚才棠继仁派人送来柬帖,专点了秦苕昉的戏。”
“哦——”迟月楼面色一变,道:“那人呢?”
“走了。”
“走了,帖子呢?”
“让他拿走了。”
“什么,花子河,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迟月楼已经渐有怒意。
花子河忙凑近主子神神秘秘说道:“老爷,我们不能据实说秦苕昉病了不能接戏。”
“为什么不能说?”迟月楼疑惑地看着花子河。
花子河吐着唾沫耐心解释道:“如果据实说秦苕昉病了,棠继仁必来亲自看望。倘若知道秦苕昉生病的因由,必定会对齐润峙十分不利。”
“这话从何说起?”迟月楼更加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