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继仁吩咐张平去望月楼包戏。自己大踏步上到二楼办公室。房间极其大,装饰也极尽奢华。房间靠里面放了一张极大的办公桌。桌上齐整整摆放着书纸笔墨。第一层抽屉里放了一把防身短枪,寒亮森森。枪下压着一个信封。看到信封,棠继仁目光变得柔软起来。他拿起信封,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清秀的面容,含着一种新锐之气。
“青儿,你生活得怎样。”棠继仁思虑一阵,淡淡叹一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镀金烟盒子,抽出一支雪茄烟,默默点着了,吸起来,仿佛有无名的怅恨和忧愁,只是无处诉说。他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屋子南面玻璃大门前。玻璃大门外是一个极宽阔的阳台。摆着一套桌椅。他泡了一杯极浓的乌龙茶放到桌子上,走过去坐到椅子里,把腿长长伸着,半靠着椅子吸起雪茄烟来。他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舒逸。
好半天,他站起身来,轻轻弹去身上一些烟灰,目光看到极遥远的地方。远去树影重叠,树影之外是无尽的空旷,一蓬一蓬的树影子摇曳而来,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浓艳艳地开出花来。他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花,只觉得盲目的美。棠继仁呆呆看着,他也不愿承认,他这样傻痴痴百般无聊地看着远去,生出无穷无尽的寂寞和空虚,是因为他太需要一个女人来陪伴。他曾经对着那个病重在床的女人慎重许诺,从此以后,再不爱人。许诺时是那样诚挚。女人那样信他,点点头,把视线久久地放到床边的儿子身上,炯炯的目光一点点暗下去,她翻着白眼极其不甘愿地去了。
棠继仁忽然觉得一阵烦闷,走到前门边对着楼下大喊道:“侍卫。”
“帮主有什么事情。”张平急匆匆从楼下上来。
看到张平,棠继仁有些意外,道:“张平你回来了,戏院的事情办得怎样?”
“帮主,都安排好了。望月楼姓黎的就是个软蛋,怎么捏怎么软,我一开口说到您的大名他就软不拉几的答应了。”
“那迟家班呢?迟月楼可不像姓黎的那么容易驯服。”
“迟家班被帮主您这样一打一压一个多月,上海没有那一家戏院敢接他的戏,偌大的一个戏班眼看就要垮了,他骨头再硬也要变成软骨头。”
“嗯,张平你办得好,我还想安排你另外一件事情。”棠继仁眼光紧紧。
张平看他神情严肃,知道事情重要,道:“帮主,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我竭力办妥就是。”
“你帮我去一趟善西吧。”
“善西?帮主,去你老家接少爷过来吗?”张平疑惑地问。
棠继仁点点头,道:“嗯,我想青儿了。都三年没有见过孩子了,寄住在他大伯家,也不知道怎样。”棠继仁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四处打仗,派别人去我实在不放心,只有你办事我才觉安妥。”
张平一听,果然极衷心地说:“帮主,你放心,我一定把少爷平安带回上海。”又说:“我收拾一些简单的行李马上就去去码头,走水路来返大约半月可回。”
棠继仁点点头,道:“好。张平,路上注意安全。”又说:“还有这个给青儿大伯。”棠继仁拿出一张银票,道:“他大伯也不易,叫他一定收下,而且告诉他如果他们一家在乡下生活艰难,可以来上海找我。”
张平都一一应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