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然起的很早,他将炉子搬到屋外,架了柴用昨天得来的野菜和米粮煮了一锅粥,自己草草的吃了一小碗,才把鸟蛋打了几个到菜粥里,等到沸腾后又将燃着的柴禾掏出来灭了明火,选了几块放在小泥炉里,将剩下的粥都盛到一个碗里放在泥炉上,放在老人的床头前,老人精神不足还在睡眠之中他就没说什么悄悄关好门走了。他这样做过许多次了。
他来到休矣下院,没了大黑,他要令某一份差事。
“安然你来啦。”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见到安然跑上来说,他叫张小是家里最小的男孩,也是安然在认识方芷雨之前唯一的朋友,他们一家和安然一样都是靠休矣剑门吃饭的。
安然回了一句:“是的。”
张小又道:“昨天不见你来交牛,我还以为你拐着大黑跑了呢?”。
安然道:“昨天来晚了,想让大黑再多吃一点。”安然神情萎靡又被勾起了心思。
张小看他神情不对,便开解道:“我的小黑昨天不也没了,我们就指着他们生活没办法的。”
正说话间,一个三十来岁的管事走到人群边上,一下所有人都闭了嘴,就听他说:“现在开始领牛备案,一个个排着队儿来不得吵闹,否则赶下山去再不录用。”
领牛开始了,不一会张小就牵着一头黄色的小蛮牛从安然面前经过,小蛮牛长的壮实,张小得意的道:“今儿是俺来的早些,先得了牛了,我这牛这次可是大字辈的了。”
安然见他卖乖就指着那头小黄牛开口说道:“小小你这次可当了一会大人物了。”张小见安然是在拿他做牛,便也拍了拍小黄牛道:“做人不要太安然!”安然听了这话而又要说他,那边有人却是喊了安然的名字。张小道:“快些去吧,我在后门外等你。”便牵着牛向后门外去了。
安然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却发现不是往牛棚处去,而是到了院中。一个文弱的中年站在那里,他嘴里正喊着安然的名字,安然直感觉莫名奇妙,他一直为休矣山放牛却从没有见过这位管事。他心里范嘀咕却不敢怠慢人家,看他一身书卷气便走到中年人面张口叫了一声:“先生。”
那中年人道:“你便是安然?”
安然道:“我就是。”
中年人又道:“我是药仓的帐房,有人拖我为你谋一份差事。”
安然想:是谁能为我谋差事,莫不是方姐姐?定然是她了,不是她还能有谁有这能耐在山里为我谋差事。想到这里不禁欢喜,休矣山收入最低的差事便是放牛,好的便是在药仓里处理药材,工钱是月结的,不像放牛的时候是要交够足够保证金,每七日领一次口粮,到了年终才有银钱拿。
中年人看他心不在焉样子,张口喝道:“你若不肯,连牛也没得放了。”安然被唬的愣了一下,安然心想:这位先生好像怕我不去的样子,既然有好差事我怎么能不去呢?况且还是看方姐姐的面子,不去可真有点对不起人家了。当下点头应道:“先生,我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只要您说我一定做,只是干处理药材的活儿我以前是没做过的,恐怕一时半会做不来。”那先生听了脸色才好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图稿,上面画着一株药草形似虎尾,颜色却是白色的,是一株“虎尾白”。他递与安然道:“你是少年郎没有上工的经验,对于药物也不了解,若是叫你在药仓里上工,恐怕是有人说闲话的,反而不好。这是‘虎尾白’的图形,你按图索骥,到后山里寻得一袋来,我给你五两工钱,也算是对得起那人了。”
安然哪里听的五两这个数字,这可是比他放牛一年的所得还要多,不再犹豫一把接过图稿,端在手里不停的瞧。中年见他欢喜猴急的样子,眼底不禁的闪过一丝戏谑,只是一瞬便消失了,又开口道:“你可先别急着高兴,我还要有话和你说。”
安然也觉得有些失态,憨憨一笑道:“先生你请说。”中年人道:“这虎尾白只长在断虎崖变上,你上那里准能寻的到,就是过了灵溪泉一直向前走到了没有路处便是,可别寻不到地方才好。”
安然听的仔细一字也不敢漏,牢牢的记在心里。中年人抖了抖伸出去那只手的袖子道:“断虎崖离此不远,你明日采得便来此交付,我还在这里等你,可别到处乱寻,若要人知晓了,对你对我对拖我办事的人都不好,你可明白?”安然又作一揖道:“先生请放心,我省得。”
中年人点点头,又做恍然醒悟的样子说:“还有一事忘了与你说,拖我办事的那人姓方。”说完就不再久留,扭头走了。
安然站在原地,看着中年人离去的背影,心里肯定道:“果真是方姐姐的注意。”这时候他心情开阔,只觉得遇到了贵人,前途如明朗的天空一样前途一片光明。
安然出了后门,就看见张小站在门外不远处宝贝似得看着大黄,安然走上前去两厢见面,将刚才的事说了,惹的张小一阵嫉妒直说老实人太气人,安然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只是陪着笑。张小絮絮叨叨的不停忽地“哎呦”叫了一声,安然这才道:“怎么了?”张小急道:“我曾听人说断崖山上有一只猛虎喜欢吃人,我们那片儿有一个大叔曾经上过断崖山就再也没有下来过,后来一群人结伴拿着火把刀叉上山去寻找,只捡了一个头颅回来,一张脸都被啃的吓人,吓的有小孩子都不敢出门了。这差事你可不能接,会出人命的!”安然被他这么一说吓的不轻,唯唯诺诺得道:“那先生说了,若是不肯连牛也没得放了。”
张小也跟着发愁:“这可何是好,不然正午时分我和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安然道:“你和我一起去,于事无补,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安然是一个替他人着想的性子,断然不肯张小和他一起范险的。张小道:“要不然,我喊上几个大汉带上刀具和你一起去。”安然又挥挥手道:“这样也不好,谁家没有事做的,可不能因为这就让人家放下生计。”张小怒道:“这也不好,那也不行,大不了牛也不放了,你和我共一头大黄便是,总好过看着你去死强。”他瞪着眼睛看着安然,把胸膛拍着山响。安然知他平日里漫不经心,遇事却极有主见和担当,心里感动却不能真个与他共一条牛,先不说自己占了便宜,就说张小家也困难,有两个妹妹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就要出生了,绝对不可以这样的。
安然握了握张小的手臂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道:“五两银子啊可不少呢,就冲这些银子我就干了。”
张小又叫道:“屁,命都没了,屁都没得放。”
安然笑道:“好好好,屁要放,饭要吃。”
听他这么一说,张小也觉得没意思了,牵着大黄和安然走了也不自己回家跟着安然去了安然家。
到了安然家,安然也不招呼张小,自去将安老人的碗筷收拾了,才升火做饭先是将取出煮饭的锅儿煮了一锅,是三人的饭。饭好后又取了昨日得的牛肉割了些许,合着地里收得土豆炒了一盘牛肉,又清炒了一盘野菜,三个人一起用了午饭,张小帮这安然将碗筷洗了,张小又有些憋不住道:“安哥儿,你不会真脑子有问题,觉得那猛虎脑子也有问题,嫌你臭不吃你吧。”
安然笑道:“我有那么臭么?”张小以手捂面道:“你还知道说,就让老虎吃了你吧。”他声音有些大惊动了里屋的安老人,“安然你们说些什么呢,什么吃不吃的。”里屋传来了安老人的声音。安然瞪了张小一眼,张小猛把捂脸的手捂上了嘴。
安然对着里屋道:“义父刚才小小说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可好吃了。”就听里面说:“你们两个想吃就买一点,可别吃上瘾了,日子还得过。”里屋就没了声音。
安然对这张小道:“你若真要帮我,就帮我照顾半天老父亲,其他的不需再管。”张小还待说些什么,安然已经拿了水袋、麻袋、锄头出去了,没走多远又转回来对张小说:“老父若是问起了,你就说我去拾掇地里庄稼了,可别缠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