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驶入了清江码头,安然故地重游自然要去看看以前到过的地方,拜别了叶秋、熊小林和李游春等人,独自前往茶社。
茶社的生意很好,满坑满谷,娱乐项目也不限于说书了,吹拉弹唱一应俱全,安然寻人问了问,才得知原来他走后,吕鸿对这间茶社又有了从新安排,引进了一些清江城里出了的名优伶来这里表演,孩子们可以学习的项目多了,原本被安然安排读书的孩子,其中几个跟着老师或是学唱或是学乐器,安然也没觉得不好,一个原本这里的老伙计走过来不冷不热的道:“安老板你可算是回来了呢。”像是在嘲讽。
安然得见故人心很高兴,也没来得及计较:“我回来了,不知吕老板身在何处。”
伙计道:“吕老板吩咐了,叫我转告安老板他已经去了关外,安老板依旧在这茶社里做老板。”
安然听了伙计这话,心回过味来:“感情吕大哥和这里的伙计都以为我见魔教打上门来了,畏惧逃走了。”他摇头苦笑了一会儿才道:“我是不会在这里做老板了,我先去见见孩子们便走。”
伙计话已经带到,也不管安然,自己忙活去了。安然见得孩子们,孩子们欢呼雀跃,一个个在安然面前逞能使本事,有的唱几句戏文,有的说一段说书,也有的背一段三字经,呆了一会安然便与孩子们告别,这些孩子或许有过不好的经历,既不缠人又懂得感恩,安然要走,他们便一起送安然离开,送了很远很远,安然几番催促,他们才悻悻而回。
安然又走过了和阿媚一起走过的桥。他找了一条船独自在城内泛舟,漫无目的的在城内游荡
,或许有意或许无意的又到了阿媚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岸上的刀痕依旧清晰可见,安然将自己身上的酒水全部倒在了刀痕里,之后灌了一袋子清江水喝了起来。船停在这里,直到路上无人,直到有人熄灯了关门,安然才往大船方向去。
在码头遇到了也刚刚回来的叶秋和熊小林,熊小林见到安然怒冲冲的道:“你这酒鬼到那里去疯了,害得我们空等了一天,浪费了多少赶路的时间?”安往胸小林身上看了看,就见他身上手上都挂满了盆栽,原来他也是出去玩耍了,现在又责怪自己起来了,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左护法不也一样。”就说这么多,自己往船上去了。
熊小林犹自恨道:“牛什么牛?”叶秋没有理他,目光盯着安然去了。
大船连夜入海,继续向北航行,在这段航程中安然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叶秋和不一样的熊小林。大船的航行速度并不快,因为它总是走走停停,每一次停下都有有人被五花大绑的送上船,无一例外都是罪名落实的人。安然看到一个贪墨公款的人,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身上系了一个大石头被沉到了海里。也看到一个因为自家孩子强抢良家妇女,父子俩都被熊小林用判官笔刺透的心脏,更为震憾的是见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用幼女处子血炼制一种叫红丸的长生不老药,被叶秋用红线打了三百抽的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又由熊小林用判官笔刺瞎了双眼,挑了舌头,挂在船舷上暴晒三天,方才死去。安然觉得老东西的生命力依旧不够顽强,死的慢一些才好。安然被熊小林执法时候的狠厉眼神吓到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憎恨,安然忽然觉得这个有些娘们气的男人,是个人物。
秦州岛,大夏国最北边的岛,这便是安然一行人海路的终点。船下已经有了一群魔教徒守候多时,站在最前边的是一个胖子,大腹便便的,长袍穿在身上有些臃肿,且是个跛子,脸很黑略有些风霜之色。胖子叫周框是魔教秦州堂口的长老,叶秋穿了一身褐色的男装从从穿上下来,头发也是用一个黑色的束发带子扎了一个马尾,英武中带着点儿柔媚。周框命人抬来一顶轿子,是八抬大轿,叶秋没有乘坐这顶轿子,只是让周框在前边引路,口中一声呼啸,甲板上一匹健壮的马儿跳跃了下来,浑身赤红像燃烧的火焰,马儿不等站定便向叶秋跑了过来,速度极快,只能看到一道火影,火影闪过叶秋身旁,叶秋一踢马镫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了马背上,四下里一片声叫好声,这时候也有人给安然签了一匹快马来,安然虽然未骑过过马,但他轻功了得,马儿也摔不倒他,跟着众人去了。
魔教秦州堂口里,安然一群人正在吃晚饭,叶秋也和他们在以桌上吃饭。熊小林似乎有些坐不住了,吃的很快。吃完饭后就盯着其他人,看到别人筷子使得快就高兴,要是使得慢了就满脸的不高兴。他对安然今天表现很满意,因为安然饭菜吃的少,酒喝得多。
“周堂主,让兄弟都吃快一些,吃的这样慢好让人着急。”
这个胖堂主很喜欢喝汤的,每日里可以不吃菜不吃饭,但绝不可以不喝汤。就见他放下汤匙,将一盆鸡蛋汤端起,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大声道:“左护法说了,叫咱们吃的快一些,咱们可不能拆左护法的台啊!”说完周框竟是将这盆热汤端起来放到嘴边,看不到喉头的脖子上下涌动,一盆热汤就这样被他喝完了,安然又注意到周框喝完有用余光去看叶秋,叶秋却是没有看周框逞能,依旧小口小口的吃饭,倒是熊小林欢喜的拍巴掌,普通教众见熊小林率先鼓掌,也都跟着躁动起来。
“堂主海量!”
“堂主威武不凡!”
他们本是想说堂主英明神武的,可是叶秋在这里,这样好的词汇就是叶秋的专属了。
不知哪个糊涂的教徒道了一声,而且声音很大:“堂主再来一碗。”
李游春和安然坐在一边,一口酒水不敢吐出,生生的淹了下去,憋着笑,用手指戳了戳安然,安然就见李游春本来被烫的通红的脸这下越发的红润了,胡须上沾着菜叶,模样滑稽,安然也不自然的笑了。
周框仿佛没有听到这话,依旧自鸣得意。
安然问李游春道:“他这么搞,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李游春添满了酒,笑嘻嘻的道:“不管是逞了英雄还是出了洋相,都在教主面前漏了脸,出了洋相就更好啦,或许能让教主记的清楚一些。”
安然与李游春说话期间,魔教一群人开始疯狂的夹菜吃饭,碗筷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安然看着他们的吃相,他们就像是做了几辈子的饿鬼一样。
晚饭结束,堂口里多了几十辆马车,上车上装满了货物。周框点着火把,寻遍了每一辆马车,最后来到叶秋身边,道:“启禀教主三十辆马车钦点完毕,无一错漏。”
叶秋点点头,跨上那匹火红的宝马——胭脂,周框扯着嗓子大声道:“出发哩。”
一行人压着马车,往北而去,安然与叶秋并排骑马,安然回头看了看车队道:“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叶秋道:“你一会儿就会知道。”
车队进入了人群,人群裂了开,容纳了车队。安然坐在马上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是些妇孺老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青年男子,手里拿着锄头铁锹之类的武器。马车上的货物被搬下来,有粮食也有金钱。好不吝啬的分给了周围的人。
安然看到一对姐弟,姐姐八九岁,弟弟五六岁,躲在人群后不敢上前来要东西。安然拿了两个肉饼给姐弟俩,姐弟俩是饿极了,狼吞虎咽起来,姐姐吃的太快噎着了,安然给了他一些水,女孩抬头喝水的时候安然注意到这女孩有只眼睛看不见了。女孩有注意到安然在看她的缺陷,瑟瑟的伸出手用头发遮住了那只眼睛。安然问她:“你家大人呢?”女孩回道:“阿爹让北辽人杀了,娘亲被北辽人抢去了。”安然证了一会儿,来到叶秋面前。
“我求你一件事。”安然精神不佳的道。
叶秋道:“那两个孩子我会带上。”
安然正儿八经的对叶秋拜乐拜了:“叶教主明察秋毫解我忧虑,安然谢谢了。”
叶秋不在意的道:“天下苦命人多的是本是管不过来,可是见到了总该要伸伸手的。”
安然道:“你师傅给康行易看的账本里,一定说明了那些开销花费都用来周济这样的群众了吧。”
叶秋点了点头。
安然抬头看四周,周框站在搞出指挥众人搬运粮食,李游春为伤患治疗,熊小林竟是在为一个小孩梳头,末了又送了一朵小花。难民们都大老爷,救命活菩萨的称呼着魔教中人。
安然却感觉他们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安然知道却又不能和他们说,总觉得说出来不好。
安然却是要和叶秋说:“如果魔教不参与战争或许北国灭或许大夏亡,这些都是短暂的悲伤。可是魔教参与进来,无休止的延续战争,于是有人去打仗了,有的人没了家,就像这两个姐弟一样,没了爹娘。而魔教在这个时候拿着操纵战争赚来的钱,前来周济这些活下来苦难人,这是对了还是错了?”
叶秋背着双手,肩膀有些颤抖,她不敢往下想,因为往下想就是一个让人越来越冷的循环。
“对的还是错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至少我们有救过人,而且是很多人,不限于大夏,不限于北辽,不限于关外不限于关内,这需要很多钱。”
安然有些愤怒,粗声粗气的道:“你们自以为是正义的,自以为救了劳苦大众,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像害死康副教主一家一样?你们凭什么?是不是凭你们手里有粮食,是不是你们手里的刀剑?”
叶秋感觉身上有些冷,她觉得自己很无助,她抬头看着天空,耳边回荡着着安然的质问,她想反驳,却觉得安然说的有道理,夜风起,吹起吹起了叶秋的马尾辫子,叶秋将束发带子解下来,长发披散到肩上,眼中带着泪,面容凄美。
“我只是一个女人。”
安然怔了怔,“是啊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是一个应该在闺房中想象未来夫君是好使坏是俊是丑的年纪,却要管这些人和事,你还要她改变魔教的宗旨么?”
叶秋收拾了心情,若无其事的道:“我回去了。”
安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贴过去讨好道:“叶教主我送你,天黑路不好走呢。”
叶秋看着安然一副小人嘴脸,忽然噗哧一声笑了:“死样,读的书不多,说起道理来一套有一套的。”
嘴里这样说,还是跳上跳上马背,泼喇喇的往回去了。
马匹惊动了众人,熊小林过来问道:“我师姐怎么走了?”
安然淡淡的道:“她累了。”
胸小林便不再多问,又去和难民们打成一片,难民在他面前自然捡好听的说,熊小林有些陶醉,他喜欢做好事被人赞美的感觉。
安然还是骑上了骏马,去追叶秋去了。行不多时,就见叶秋站在前面路上,胭脂马安静的甩着马尾。安然加快马力,到的跟前,叶秋正和一群人交涉,见安然跟上来,叶秋故意不去看他,大声道:“这些货物我都要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眉开眼笑,两撇小胡须都要被他拔掉了,他献媚的对叶秋道:“今天莫不是有神仙眷顾,我们才得的一群货物,就被小姐这样的神仙,嘿嘿。”
安然看了看老者身后,十来个拿着哨棒的后生,围着一群难民一样的一群人,有男有女,女的有小孩有少女,年纪大的一个没有,男人是老的小的一个没有也没有一群人个个头上都插着这一根枯草,感情这就是那一群货物。诚然女人只要不是人老,色衰总能卖出好价钱,可是男人太老太小都是不能干活的太费粮食。
叶秋却是左右为难的道:“可是我身上没有银子呢。”
两撇胡须,笑脸立时拉了下来,再看叶秋实在貌美,动了歪心思:“小姐生的貌美,若是肯卖与我等,这些人都留给小姐处置也无妨。”说完身后一群后生哈哈的笑了起来。
叶秋笑道:“我本是想卖你们的东西,你们倒打起我的注意来了,我很贵的怕你们买不起。”
一个后生拿着哨棒走出来,将手中哨棒颠了颠,蛮狠的道:“小姐不知道这个东西用来讨价还价再用不过了。”
叶秋仿佛被吓到了,脸色白了起来,吃吃得道:“你们...你们要买我也可以,只是我旁边的这个哥哥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后生见安然一点而也不健硕,一阵风就给刮没了一样,狂妄的笑道:“他答不答应,大爷我是答应了!”
“是么?”
安然一句问完,后生却是不能再回答了,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剑痕,却是足矣致命了。
叶秋媚眼皆笑道:“我说过我很贵的,你们偏不信。”脸上浮现少有的娇媚神态。
两撇胡须,向后退了退,将一个目瞪口呆的后生向前一推,口中骂道:“他娘的,都还不给老子拼命。”后生们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心中狠劲儿起,个个都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向安然砍来。两撇胡髭在后边怒吼:“抓住那娘们,画花她的脸。”
他是这般想的,可是只是一瞬就被安然踢到在地,再看一群后生没有站着的了。
叶秋伸出一只手,在脸上摸了摸,问安然道:“我这张脸漂不漂亮。”
安然踩人的一只脚不自觉的又往下压了压,脚下的人被压的咳嗽喘气,两撇胡须被吹的飞起。
“漂亮。”安然如实的道。
“可是,好哥哥他要画花我的脸蛋呢!”
这下子换成安然咳嗽了,“叶教主要小的怎么办呢?”
叶秋轻描淡写的道:“那就杀了吧。”
安然点点头,脚一使劲,一道血剑从两撇胡须的嘴里喷涌而出,死的不能在死了。
叶秋转身要走,却见安然再掘坑,掘一个可以埋了现场所有死人的人,叶秋莫名奇妙的道:“人都杀了,为什么要埋了他们,你不觉的他们罪有应得么?”
安然很天真的道:“我就是觉得他们是罪有应得才杀了他们,可是有罪的是他们的灵魂,他们皮囊是无罪的。”
叶秋好像是从新认识了安然一样,他像孩子一样说着朴实的道理。
“况且他和魔教一样也不过是发战争的财而已。”
叶秋心里道:这浑小子怎么又扯回来。当即打马而去,不再理安然。安然愣在当场,微微苦笑,女人小气有时候或许是天性。
被贩卖的人群,见叶秋离去,赶紧追过去,“小姐带我们走吧。”胭脂马何等飞快,早没叶秋的身影。
他们转过头,向安然奔了过来,一点儿也不惧怕手中有剑的安然。
“谁要你乱充好人!”
“还我们活路!”
安然看着围着他的众人,不解道:“你们不用为奴为俾了,不是更好。”
一个女人哭道:“为奴为俾那也是活路,现在你把人都杀了,谁来买了我们,你叫我们怎么活。”
一个女人贴在安然生上,臊眉弄眼的,只是她浑身脏兮兮的,又不精通此道让人做呕,“不若公子留下我们吧,我们会的很多。。”
安然怔在当场,身子被推来推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安然正苦恼之计,一声马嘶,马上跳下一个魔教教徒。
“我们教主说了,诸位且在此等待,一会而我魔教众人办事归来,可随我们一起回去。”
说完跳上马屁,往熊小林所在方向去了。
一众人欢呼沸腾,有些紧绷的神经有些松懈,安然瞅准机会,斜蹿起来,跳上马背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