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依旧照在院子里,地板还是那么白血液也还透着红光。一道曼妙的人影,静悄悄的落在五个逞凶少年的身后,落地无声。就听她轻轻说道:“师弟们能不能高抬贵手,饶恕那个弟弟一回?”五个少年闻得声音,都不约而同扭头向后看去,动作非常迅速,五个人又都睁大了眼睛,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双十年华的女郎,一头青丝悠然的垂到双肩上,一身白色衣衫,螓首娥眉,眼如清泉,香腮似雪,一张红润的小口,微微带笑。女子见五个少年,都是呆若木鸡,也不恼——她早已见怪不怪,耐着性子,又说了句:“师弟们可能应允?”五个少年这才缓过神来,都叫嚷着:“答应,答应。”林姓少年自然也听得到,赶紧收了腿脚,不着痕迹的捋了捋衣角,拨开前面的四个少年,换了一张如遇春风的笑脸,来到女子身前,学着文人作了一揖,自觉礼数周道形象良好才和风细雨的道:“姐姐,你莫说高抬贵手这些话儿,不过是抬抬抬脚的事儿。。”
女子来了好一会了,刚才的事,早已看了个究竟,她见安然毫不反抗,反而护着怀里东西,又看他年岁尚小,心里发酸,才出来替安然解围。这会儿,又听这林姓少年,左一个姐姐又一个姐姐的叫着,行为做作,说话霸道,心里不喜,就见她眉头一簇说了一句:“那,这个弟弟我便带走了。”说完女子就向着安然走过去了。也不见她怎么抬脚迈步,就到了安然身边,她伸出葱根般的玉指拍了拍安然的脊背,轻轻的说了了一句:“弟弟,起来吧地上凉。”这真像是姐姐对弟弟说的话儿。
安然自幼便是没有了亲生父母,由义父领上山的,吃的是五谷杂粮,所接触的是王具这般粗犷的汉子,要么就是臀大腰圆为生计劳苦的中年妇人,他即使见得年轻的姑娘也不敢搭话也不想搭话,远远的绕道走了。听年轻姑娘这么近的说话还是头一次,心里只觉的这轻声细语的声音再好听不过了。手指敲在他的后背上,安然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女子柔然的手指上传来的微凉,他心里想:“原来年轻姑娘的手指是软的,是凉凉的。”他哪里晓得什么是冰骨玉肌的说法。
女子见他还不起来,听他呼吸还算匀称,知道他实无大碍,就笑着说:“弟弟,你再不起来,姐姐可回去了,还让人踢你的头去。”说完又觉得有趣,黄莺般又笑了几声。安然听得不好意思,不好再趴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扭转起来,借着月光看清了女子容貌,心头一紧,脖子像是被一个恶汉抓着,张着嘴巴,想要呼吸却怎么也尝不到空气。女子也不管他傻傻的样子,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手帕,伸将过去为安然擦拭额头和脸上的血液。安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抓到了女子的手掌只觉得温软水滑,当下羞愧难当讪讪的收回了手掌。女子眯着月牙般好看的眼睛,好笑的看着他。安然被她瞧的实在抬不起头来,把头低了又低。那女子见了,心里高兴,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女孩。
“这个弟弟真好玩。”她心想
安然瞳孔抵着眼皮看了女子一眼,见她还在看,又把头低了低。女子见了,不好再逗他,把手帕往安然手里一塞,说了句:“你想要便给了你。”
安然低着头,手捏着手帕,在头脸上擦拭着,也不知道是在擦拭血液,还是在擦拭冷汗。只有他自己知道。
女子又从袖管里掏出一枚白瓷小瓶,贴着一个小标签,上面写着“止血散”,递与安然道:“这瓶子装着的是止血散,你将这里面的粉末涂在患处,可瞬息止血。”安然迟疑一下,伸手接了,揪开瓶口塞着的红布,倒了些许在在手心里,就闻到这些药末散发着一种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
“这药末儿比桂花糕还要香”安然心想。
他将手心里的药末敷在额头创口处,立时觉得创口处火辣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从药末里不时传出阵阵凉意。当真是一瓶好药。
女子见他依法涂了药末,便又从袖管里掏出了另一个瓶子递给安然,说:“这是“固元丹”,我看你面黄肌瘦,吃了这粒药丸,以后身体也强健一些,就不会被人打了。”
安然连忙摆了摆手,又把手伸出去,把装有“止血散”的药瓶儿送到女子眼面前说:“这位...姐姐...,我已近用了你的止血散了,再不能要你这‘仙丹’了。”
心里却纳罕:她这袖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东西。
女子听了他这话佯装发怒,把红红的嘴唇一撇道:“你既然不要,便丢了吧。说完就把手里“固元丹”的瓶子丢到五六步以外,由于挥手动作,袖管向下褪了一点,露出了一节手臂和月亮一样白。瓶子落地有声碎了一地,一颗嫣红的药丸从里面跳了出来,滚了一段距离便静静的躺在了地上。
林姓少年早在女子过来之后便跟了过来,刚才见女子与安然亲近,心里不是滋味,总想上去搭讪,又害怕惹得女子不开心失了风度,苦于没有合适的契机,这会儿见女子“不开心”丢了药丸,心里惊喜莫名,便跳将出去,手指顶在安然的头上的伤口处喝道:“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这天仙似的姐姐给你宝药你故作清高,你是想要的,你想要便拿了去,何必这个样子让人生厌。”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手指上却不停的使力气,戳的安然牙关狠咬目眦欲裂只是不敢吭声,却也不求饶苦苦忍耐着。
女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酸楚。她心想:“这个男孩子,不晓得是怎样的出身和经历,这般的可怜无助,却又刚毅斐然。”女子是这般想,却不知一个女子一旦把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当作需要帮助或是照顾的小男孩,与生俱来的母性为之泛滥,她就满足了一个成熟女人的必要条件了。
她站起来,伸出手指轻轻一弹,不知怎的林姓少年哎呦一声,手指像是被蛇儿咬了一口一样,缩了回去,他站在原地不停的揉搓手指,脸庞也不停的抽搐。那女子女子面无表情的对林姓少年道:“林公子,林大侠,小女子可不敢劳烦您出头的。”她的语气很轻,可听到林姓少年一帮人耳朵里确实如春雷炸响,一个个站在原地不动像是一个个石雕。她由于恼怒林姓少年对待安然的,说话间使用上了内力,连带他身后的四个人也一起遭了秧。女子也不再理他们,对着安然说了一句:“你还不起来做什么,还要别人在戳你几下,踩你几脚你才开心?”语气颇重,安然听着却感动非常,在他听来就像是自己姐姐说自己不争气一样。他应了一声,便站了起来,也不停留,默默的把那叫做“固元丹”的红色药丸捡了起来,倒是不敢再还给女子,又走过去把米袋寻得,他很想去寻王具大叔,讨一把扫帚来,将洒在地上的米粮都找回来,但此时此景却真的的不敢再多做停留,只能粗略的将米粒摞回到米袋里,默默的走回到女子身边。
女子见他回来,看了看他手中的米袋干瘪不似先前的饱满,便伸出手来,对着地上残留的米粒,对安然说:“弟弟,你将米袋打开。”安然应了声,敞开了米袋,女子将手掌对着米袋里一挥地上的米粒“淅淅沥沥”的全飞入里米袋子里。安然看的目瞪口呆,女子见他傻样嘻嘻一笑说了一句:“姐姐的手段如何?”安然结结巴巴的道:“姐...姐...真是个....神仙!”
女子听了满心欢喜道:“那我就带你做一会神仙。”说完不等安然应话,抓着安然肩膀,飞了起来,映着月光,飞过了墙。林姓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道:“姐姐,我叫林萧,我阿爹是休矣下院的院长,下次你再来......”他话不落声,耳边已经传来了女子的声音:“你下次若还叫我做姐姐,割了你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