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香依旧淡淡地萦绕在房间的每个角落,不似其他熏香一般腻人,闻起来很是舒服.
茉莉花花期在初夏,虽然此时是冬末春初,但茉莉花的香气一点也不会显得突兀,反而更是素馨自然。
杨叔沅坐在书桌前,冲我轻轻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把手中的手帕攥紧了几分,藏在身后,向他走过去。
“阿夏,你这么晚怎么还不睡。”他搁下手中的书本,对我说道。
“我,”我着实不知怎么开口,顿了一顿,“你不也没睡吗?”
杨叔沅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冲我走过来。
我一看他走过来不知为何顿时有些紧张,开口道,“那个,长夜漫漫,你睡不着定是在想起了某些往事对不对?”
“哦?那阿夏,你可知是什么往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我心想着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便绕开他向他的书桌走去。
檀木桌上放着一本没有书名的书本,只用牛皮纸当做封面,我借着烛光瞧了几眼书本,里面竟都是出自一人的手抄字,与其说是书本,倒不如说更像一本记事本。
我心想了一下,这多半是杨叔沅自己写下的关于那女子的回忆吧。
唉,真是可叹。
“杨叔沅,”我转过身来,靠着书桌,带着关怀的语气说道,“你也不要太伤心,这个,人终有一死,凡是还是要看开些。”
“什么?”杨叔沅偏了偏头。
“哎呀,今日那僧人都告诉我了,”我摆了摆手,“听闻三年前你有一友人重病,你日日去拿寺庙祈福,这手帕,便是你那位友人的吧。”说完我摊开右手攥紧的手帕。
那手帕在烛光下泛着米黄色的珠光,那右下角绣的茉莉花暗暗地绽放着,仿佛还在散发着芬芳。
杨叔沅没有言语,我想着拍拍他的肩以表我的安慰,正准备抬脚向前,哪曾想他却先一步踏过来。
他身子压过来,逼得我双手撑在桌上,为了跟他保持着距离自己的上半身也略微弯曲,哪想着他却是越靠越近。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她呢。”
“哎呀,”果然被我猜中了,看来今天还得好好安慰他一下,“你这位友人,定是位女子吧。”
“是的。”
“定是你钟情之人吧?”
“我钟情之人,自始至终只有阿夏你一个。”
什么?我?
唉,这人肯定是不愿面对现实,算了算了,我就不勉强了。
我笑着打了个哈哈,“那个,没关系,你不愿意说也就罢了。我本就是今晚睡不着,想着过来瞅瞅。”
“阿夏,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的吗?”杨叔沅眉目若秋水,看得我实在是有些吃不消,我便想着快点应付过去回自己房间去。
“恩恩,”我用力地点点头,“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说完这句话便准备脚底抹油准备从杨叔沅和我身间的缝隙开溜。
“我若是说我有事呢?”
他说完向我这边又进了几分,好了,我现在真的是毫无退路了。
算了,今晚我就做一回好人,好好听听他到底有什么事。
我苦笑了一下,“那,你有何事睡不着呢?”
“想你。”
我整个人当时确实是懵了,我是真没想到他开口便又是这样一句话,我咽了咽口水,实在不知如何作答。
“那个,我觉得你今日出去走了那么一遭,肯定很是疲惫,还是快休息吧。”
说完我捏了个诀,从那里脱身出来,幻到房门前。
“我先回去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便立马拉开房门,逃一般的离开了。
只剩下杨叔沅一人站在房间内,不知在想着什么,被烛光映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那时的我还是白楠学府的学子。
那是个夏日,阳光透亮,湛蓝色的天空,是个适合游玩,不对,修行学习的好日子。
我抱着书本走在他身后,他还是一身白衣,是那时候我最熟悉的模样。
“顾夏,你能不能走快点。”
他的声音在梦里还是没有变。
“你不知道一般重要人物都走在后面吗?你看上次大会,咱们掌事不就是最后出场的吗?”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嘴角勾起微笑,“你就不怕把我太快走掉了吗?”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揽住他的右手,抬头充他说道,“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任由我牵着他,一路向前走去。
过了个拐角,视线忽然模糊起来。
我不知怎么的在书桌上趴着好像刚刚睡醒。
已近傍晚的天空是绀蓝色的,余晖拼命穿过树叶投落在教室内。
我直起身来,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不知为何,我突然感到很害怕。
我拔腿冲出教室,也不知道想要找谁,也不知道想要到哪里去,我几乎把整个白楠学府跑了个遍。不知怎么场景便是来到了曼虚的房舍,我绕了一圈,来到房舍背后的后山前。
后山有一条小径,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我一路走上去。
好香啊,是茉莉花开了。
“你来啦?”
是他。
“恩。”
他转过身来,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他置身在茉莉花丛中,他的笑似乎散发出更美更柔和的光芒,真是一见难忘。
他冲我招了招手,“阿夏,过来。”
我点点头,小心地避开茉莉花,走了过去。
他低头浅笑,看着我,如画一般的眉眼,是我永远定格在回忆的模样。
我背着手,抬起头,俏皮地笑道,“你跑不掉的。”
他的眼底如清澈的溪流,“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呼~”我睁开双眼,叹了口气,“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啊。”
我随意打扮了一下,便出了房门。
谁知道刚出门几步就遇到了杨叔沅,我忽然想到昨晚的场景,不禁有些尴尬。
他先是开口打破了有些尴尬的相遇,“阿夏,早啊。”
我点点头,冲他笑了笑,冲他招了招手,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早啊。”
“阿夏,你昨晚是做了什么好梦吗?怎的今日这样开心。”
我笑了笑,没有否认“对啊,梦见了一个很久没有见过的友人。”
我脑海里忽然闪过昨晚梦里的画面,一时间竟然记不起他的模样。
罢了,梦不都是这般吗,醒后便怎么也记不起梦中人的模样了。
杨叔沅看着倚靠在栏杆上的顾夏,她笑得很灿烂,笑时犹带茉莉香,衬着刚刚初升的日光都黯淡了几分,树枝上刚刚抽芽的嫩绿悄悄提醒着杨叔沅春天的来到。
用过早饭后,我一人无聊,便坐到我屋前的栏杆上,想着看会儿风景打发时间。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回忆起昨晚的梦来,但无论如何我的脑海里都捕捉不到他的半分影子。
莫不是我已经把他的模样给忘了?
我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宋缉熙,原来我们已经三年未见了。
“阿夏。”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还记得你那位友人的模样吗?
“你说谁?”
“我怎么记不得了呢?”
我把头垂下去,埋在胸前,紧紧闭上眼睛。
“记得又如何,记不得又如何?”他坐到我身旁,眼睛里映着蓝天白云。
“若是很重要的人,连模样都记不得了,是不是也谈不上重要了?”
“我听人说,印在人脑海中最深的是一个人的声音,而不是模样,阿夏,你还记得那人的声音吗?”
我转过头去,对上他的视线,“我记得啊,”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他的声音和你很像。”
“对了,我明日得走了。”
他笑了笑,回道,“好,我也要走,顺路。”
“你又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怎么知道我们两人顺路?
“那阿夏你可否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白楠学府。”
“好巧,我顺路。”
我去白楠学府,是因为阿爹给我留的那封信,阿爹说让我在江城留几日后,正月二十前一定要前往白楠学府替他送封信给曼虚。
杨叔沅去白楠学府做什么?
“我也去白楠学府送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