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今天这烤鱼怎么这么辣啊!快把那壶茶递给我,咳……咳……”杨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了过去。
杨叔沅也顺手把茶壶递了过去,“阿夏喜欢吃辣的。”
本来埋头专心扒着烤鱼的我一听到我的名字,便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很不好意思地冲对面嘴巴都已经被辣得红彤彤的杨祺笑了一笑。
说实在的,要我是杨祺,心里也憋屈得慌,本来这顿饭就得自掏腰包,到头来非但没吃到自己偏爱的口味还被辣得够呛,真是可怜。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没让他提议和他哥打赌,这事儿怎么也怨不到我头上来,要怨只能怨他自己没什么眼力见儿,见到自家偶像便两眼放青光,旁的便都不管了。
果然还是太年轻啊。
我一边想着一边顺手夹了一筷子的酸菜到自己碗中,这玩意儿可下饭了,再佐一点嫩姜,我觉得自己今天晌午怕是能吃下两碗白米饭。
或是三碗,毕竟这酒肆装米饭的碗太小,不过今个儿外人太多,还是算了,忍一忍吧。
一想到此处,心里不免有些哽咽,毕竟对我来说,吃不饱一直是挺烦恼的,特别是在这么美味的烤鱼面前。
“咳…咳…咳”一不小心悲伤的情绪居然从大脑冲向了喉咙,很丢脸的呛住了。
我转过身去,用手掩住嘴,想着尽快把这讨人厌的米饭咽下去。
可不知为何,一时着急,竟是呛出了眼泪。
“不着急,不着急,没人敢与你抢的。”杨叔沅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帮我顺着气。
不知怎么的,这话听得我很是窝心。
我缓了缓,把头转过来,正正撞上杨叔沅的视线。
他毫不回避,一双眼睛也直直盯着我,薄唇微微勾起弧度,似是觉得很好玩一般。
我顾夏自从出生至此二十六年以来,还没被谁看怕过,今天果然是个例外。
我觉得自己,从头到尾膨胀着的毫无道理的自信和勇气,被杨叔沅的眼神像针一样,扎了个洞,漏气了。
我赶紧埋下头又扒拉了几口饭和酸菜。
视线被额前散落的些许碎发刚刚挡住,这样很是给我安全感。
忽然一双筷子映入我的眼帘,不,除了筷子,还有一大块鱼肉,我顺着筷子的手望去,果然又是杨叔沅。
我心想着刚刚已经被盯得有些怂得不像自己了,便给自己暗自打了一下气,抬眼正视着杨叔沅谢道,“多谢。”
看着杨叔沅没有开口,我便想着再多说几句,当然说完那一刻我便后悔了。
“那个,不用劳烦你给我夹,我自己动手便好。”
谁料想,杨叔沅手中的筷子竟是没有停下半分,又夹了块鱼肉给我,刚刚是我最喜吃的位置。
“以后这样我给你夹菜的日子还长着呢,阿夏莫不是现在就开始嫌弃为夫了吗?”
什么???为夫!!!
哪门子的事情啊,我现在恨不得左右手轮流抽自己两个大巴掌,刚刚自己为什么要多添那句话啊!
“那个,等等,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我好像还未过门吧?如此称呼是不是欠缺妥当啊。”
“阿夏,你这次与岳父过来江城,不就是商量此事的吗?”
杨叔沅的话里带着笑意,入我耳中却把我双颊逼得通红。
我笑着打了个哈哈,正准备开口,将这事掩过去,哪成想杨祺那小兔崽子又不偏不倚在这时开了口。
“是啊,我这次特意晚了几天回白楠学府,便就是等着看嫂嫂长何模样呢?”
我抬起头,笑着瞪了杨祺一眼,杨祺被我瞪得瘪了瘪嘴,眼神被迫移向了别处。
“哦?”杨叔沅颇有玩味的在这时应了一声,“那依你看,你嫂嫂长得怎么样呢?”
“噗”我刚刚顺下的那口气差点化成血一口给喷出来,有这样当着别人面前讨论的吗?!
“果真不负白楠第一美人之名。”
坐在另一面的止山突然笑了出来,我很是疑惑,他每次听人夸一下我就各种笑,嘲讽讥诮的笑容。
虽然刚刚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不过这个名号我得解释一下。
“那个,这个名号,我可以解释,”杨祺和杨叔沅都转过头来看向我,止山虽没有止住脸上的笑意,不过也看向我,“这个不过是当年读书之时闹着玩的,你们想想,我那时已然是白楠学府的第九十八代弟子,绰约多姿,貌美如花的女学子多了去了,我怎可能是第一?”
我这真不是谦虚,就光我在白楠学府修行读书那三年,遇到的好看的女子便也不在少数,我对自己的皮相还是很有自知之名的,这第一美人之名,哪里担待得起。
“你担待的起这名号,阿夏,”杨叔沅顿了一顿,“在我眼中,一直都担得起。”
果然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真的是被酸得不轻,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我眼见着对面的杨祺和止山也像冻住了一样,然后缓了三秒和我一同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那个,小二,再给我来壶桃花酒。”杨祺转过身去喊了声,顺带要了盘花生米,毕竟这鱼辣得他的确吃不下了。当然,除了烤鱼太辣,有些人话太酸也是一回事,这样的话听多了对牙口不太好。
所以想来还是喝酒比较稳妥。
用过午饭后,我们一行四人一同走在贯穿江城的江水边上,这时候江上的冰还未完全融化开,不过好在雪已经停了好久了,阳光还是按着它既定的轨迹,一程一程地照射在大地上,应该不用多时,人们便又能看到涓涓不壅的江水了吧。
“说起来,嫂嫂,刚刚你为什么不留记涛先生呢?”
我没有留意到杨祺对我的称呼,或许是习惯了。
“没有,是他自己要走的。”
这的确是他自己要走的,当我说完那三个字之后,只听到苏记涛忽然打开折扇轻轻摇起来,他转过身来看向我,笑道,“看来今日这顿饭,我是真的吃不成了。”
我抱歉地点了点头,“下次您再来,定记得找我,我一定请您然后好生向您赔罪。”
“顾夏姑娘哪里话,本就是我说话不周,若说下次赔罪,倒不如现在先把这柄敬止剑收回去好了,这剑可真是冷得背脊发凉啊。”
我笑着回应了一声“得罪”,便伸手将敬止剑收了回来。
“顾夏姑娘,有缘再会。”说完苏记涛冲我行了个平礼便转身飞回了看台,然后将自己隐入人群,连我也找不到了。
“你若是那么想见他,百日后的华夏联试便能看见他了。”
杨祺点点头,“有道理,嫂嫂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也得早日回去练习了,下次在前辈面前不能如此丢脸。”右手攥成了拳头,放在胸前,像是跟谁人宣誓一般。
我看着甚是好笑。
我忽的想到一旁的止山,便开口道,“止山,你要不一会儿随我一同回了盐城去,说起来我还要带你吃好吃的呢,你不是很久没吃我做过的雪酪饼了吗?”
止山冲我笑了笑,没有回话,我心想着这便是同意了。
一心想着一会儿便能告别江城了,心情也变得愈发愉快起来,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忽然听到远处有些和我一般开心的姑娘的歌声,也跟着哼起小曲来。
我一路上便这样和止山还有杨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笑着,没有留意到半分杨叔沅的眼神,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安静了吧。
春光如旧,却是人不同。
我们四人一路走回杨府,我跟在杨叔沅和杨祺身后。
我一人寻了许久父亲的身影打算问问他今日几时回去,却是找了许久都没看见他。
莫不是和杨老爷子聊得太欢了忘了这茬?
正想着,突然上前来一个老管事,先向我四人分别行了礼,随后开口道,“大少爷,二少爷,顾姑娘,还有这位少爷,我家老爷有事和顾家老爷出去了,具体也未向我等下人细说,便只说去赏春去了,暂请顾姑娘在杨府歇息几天再走。”
什么?赏春?你开什么玩笑阿爹,这时柳梢连芽都未抽,你赏哪门子春啊!
完了完了,这下还得在这儿多待上几天了。
这可怎么办啊!
“对了,这是老爷和顾家老爷临走前分别给大少爷和顾姑娘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