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满意自家师弟不同于他人的桀骜不驯性格,当然也很烦恼他这个性格以后该怎么给我找个弟媳。
待止山回到我旁边之后,我确实是忍不太住了。
“你说你,能不能给人家女孩子留点面子,你把剑给人家打那么远,别人一个小姑娘,还得自己去捡,怜香惜玉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不得不说,止山堵我话真的是一流,他一开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很好,我很服你,柏止山。”这是气话,但说实话,我的确也很服他。
止山忽然笑了笑,微微挑眉,应道,“不敢当。”
我暗自叹了口气,自家师弟果真是个不太好交流的人,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替他操下心了,没办法,谁叫我太善良了。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心里面顺便给自己鼓了一下掌。
“所以,师姐,你找到兵器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有。”
“……,”很明显,我拥有和止山一样的特性,有些时候不太好交流,“若是一会儿排出来师姐你不对我的话,用洗山剑吧。”
我刚犹豫着要不要接时,宣读的结果很果断的帮我做出了决定。
“第二轮,
杨祺对万顷,
柏止山对顾夏。”
我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冲止山笑了笑,还顺道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啊,你不用担心我,大不了我还可以空手接白刃。”
止山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不做声便转了过去。
我打了个哈哈把这个有些尴尬的场景先对了过去,然后转头冲向杨祺。用一种特别长辈的方式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好好加油啊,一定要不卑不亢地接住苏记涛的招数。”
杨祺似乎也很是有自知之明,眼睛里燃起的即将和自己仰慕已久的偶像对决的激动之火,“是的!阿夏嫂嫂!”
“诶,”可能是以前的习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上手便是给杨祺一个大脑磕,“叫师姐!”
“是,师姐!”杨祺被我打得有些委屈,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那个……”我视线很自然地移开,挠了挠头,“记得撑过十招,去吧!”
杨祺冲我点点头,腾空向木桩飞去。
杨叔沅眼见着杨祺在木桩站定,心里盘算着时间正好,转头向小二说道,“小二,麻烦这桌给我留着,我有点事情去去就回,烤鱼也是,别烤太老了,她不喜欢吃。”
小二猛地有些懵,但嘴上还是应道,“好的,客官。但那个客官,您去哪里啊?”
杨叔沅没有回头,腾空便从窗外飞去。
引得酒肆里的人好生惊叹。
“第八招了。”
“恩,第八招,”不对,止山怎么忽然转了性子,居然主动开了口,“不错嘛,居然主动跟我说话了……”
我转头过去,见止山没有动半分,好像有些不对。
“阿夏,你便是连我的声音都记不住了吗?”
杨叔沅,很好,又是他。
“那个,”我觉得我今天的运气真的很不好,比如现在的我,浑身上下充斥着即将被这尴尬氛围紧逼得羞愤自杀的气息,“你过来啦。”
“我是专门过来看你的。”
我不禁把头压低了几分,因为我并不是很想让他看到我现在有些滚烫的脸颊,这很容易树立一种我还很娇小的错觉,我觉得这样不大好。
不过接下来他的动作更像是给我正烧得旺的脸颊添了几把柴。他解下身上的大氅,轻轻披在我身上。
“那个,其实我不冷。”
“那是因为我刚刚捏了诀。”
不得不说,我被定住了,我还私心以为是自己搓手比较用功所以才暖和的呢,看来这个办法好像还是没有奏效。
“那个,谢谢啊。”我冲杨叔沅打了个哈哈,便转头看向杨祺那边,想着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奈何杨祺不太争气,刚刚撑过第十招,第十二招便败下阵来。
不过我看他心情似乎很是大好,还乐呵呵地冲苏记涛行了个礼,“多些长辈赐教。”
看来他已经把我刚刚说的不卑不亢全忘了。
“阿夏,”
“恩?”我转过去看向杨叔沅,努力让自己显得泰然自若一些。
“你的剑忘带了,我给你拿来了。”我今日却是忘了带剑,但我的剑现在现在正安安稳稳地躺在数丈外我的家中,因为我随身携带的兵器从来都不是剑,而是箭。
至于我的箭,现在还在杨家呢。所以,杨叔沅给我拿的是什么剑?
只见杨叔沅右手抬起幻出一把剑,此剑剑身如冰似晶,周身散出寒气,在风雪飘扬间显得灿若霜雪,定是一把不好掌控的剑。
我没想太多,伸手便接了过来,毕竟自己现在连兵器都没有。
“多谢。”
“你我二人之间无须如此多礼。”杨叔沅的声音很温柔,眼神间依旧平静如水。
止山冲我点点头,“师姐,走吧。”
“恩。”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回头又向杨叔沅说了一句,我后来想了想多半是因为自己借了他的剑总得有些礼貌,“我去去就回,定不会让你的剑损耗半分的。”然后冲他笑了一笑,和刚刚我腾空飞至木桩前一样。
他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是不变的平静,薄薄的唇角不经意间扬起了很好看的弧度,不过我没有看到。
“哥,”杨祺这时已经结束了和他歆慕已久的前辈的友好交流回到了杨叔沅身旁,“你怎么下来了?”
“我给阿夏拿兵器。”
“可……”杨祺犹豫了半分,“哥,那柄敬止剑是你的啊。”
杨叔沅心情似乎很是好,转头笑着看向杨祺,开口道,“我的和她的,有什么分别吗?”
杨祺似乎也是没想到平日寡言少语的兄长今日说起话竟都跟搀了蜜似的,虽然这蜜甜得不是自己,自己却也酸得不轻。
“可是,哥,平日连我也控制不住敬止,嫂嫂她能吗?”
“嫂嫂?”杨叔沅的眉梢轻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好笑。
“难道我叫错了?”
杨叔沅笑意愈发明显,“没有,阿夏她,是你嫂嫂。”
杨祺看着今日的兄长,着实觉得有些不一样,万年冷若冰霜的脸庞今日便向逢了春一般,难不成真是因为春天来了?
我和止山,已经近五年没有像这样面对面切磋过剑法了吧,自从我上了九重天,过往的熟人便见得少了。换做以前在柏山上,我二人切磋剑法似乎都成了每天的习惯,没想到此去经年,还颇有些怀念。
“止山,点到为止。”
“是,师姐。”
我二人像以前一样向对方各自行了一个很恭敬的平礼,止山收回手抬起头时我二人的眼神像以前一般刚好对上,很熟悉,很安心的眼神。
我记得以前,每次和止山比试都是闹哄哄的,他一吵,我便闹。他是个倔脾气,每次输了便要发狠练功捎带不理我很久,我若是刻意让他他则更加生气,眼睛鼓得跟曲渊阁门口的石狮子一样,恨不得把我吃了一样。
我后来则是想尽了办法不让我这个小师弟生气,试了好几十种方法发现还是萤火虫最有用。
杨叔沅看着远处正在比试的顾夏和柏止山,忽然想到了数年前一副相似的景象。那时的少年修行还不似现在收放自如,炉火纯青,那时的少女也不似现在波澜不惊,沉静如水。
那时的一场比试,很是热闹。
“哥,怎么嫂嫂和那个柏止山过了几十招,没有一招是实质有威胁性的啊?还是我看错了?”
“你没有看错,他们二人连剑气都没有凝。”
“那这是比什么啊?”
“比剑。”
“止山,看来你闭关这些年长进不少。”说着我顺手向止山刺去。
止山很巧妙的挡了我这一剑,笑着回答道,“可也奈何不了师姐你。”
我听完很是心满意足,“你怎么今日如此客气,刚刚不是还对我爱答不理的吗?”
止山没回话,只听他到爽朗的笑声,那笑声不知怎的来的有些奇怪。
哦,原来这家伙炸我呢。
洗山剑已经到了面前,逼得我只能后退,我手握剑凭着自身修为生生站住反手接住了这一剑,这小子,出息了不少嘛。
看来他这些年习得的剑法不比我少,说不定比我还多上几倍,那这样我可是得甘拜下风了。
我忽然想到,很久没有练过整套的白楠剑法,除却刚刚的鱼跃十八式之外的话,今日看来还能用来活动一下筋骨。
“柏离剑法?”杨祺惊讶地吼了出来。
“你难道忘了阿夏也是你的师姐吗?”杨叔沅顿了顿,“当年学子中,这套剑法她练得算不得最好,却是最为锐气,一招一式,尽达其意。”
远处的顾夏用入门最初习得第一套剑法与柏止山比试,而柏止山在试过了这些年习得的剑法中精髓之后也改成了当年父亲传授的第一套的剑法。
二人挥剑相向,丝毫没有半分退让之意,每一次敬止剑和洗山剑的碰撞都引得周遭之人连连欢呼,二人已过不下百招,与其说是比试,还不如说是观赏。
两把名剑似乎也斗得兴致高涨,剑意相互激荡,谁也不肯让谁。
“止山,还有十剑。”
我二人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过招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便会将最后过招压至十剑,倒不是怕累,我二人是想着若一次全都比完下次便又是旧的招式好生无聊,便想出了此招。
止山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止山右手持剑,眼眸中闪烁出不同于上一场比试的色彩,少年意气。
止山右手持剑一挥,惹得周遭的飞雪更加飘扬,就像珠缀的梨花纷飞于世,虽无碧叶嫩仔相衬,但却别具另一番韵味。
可那飞雪现在在我眼中在不再那么柔弱美丽,因为他们就像领会了洗山剑的剑意一般,正直直向我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