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涛,现任曲渊阁掌事。曾经在华夏联试的考场见过他一面,所以对他的面容印象不大深,但却是早闻大名。他约莫是在我初进白楠学府之时成为曲渊阁掌事的,曲渊阁作为华夏大陆上第一学府,所任的掌事都是那种白发苍苍历经沧桑位高权重的老人家,往往下一任的掌事都是由上一任的掌事在离退之前指定,而在这之前苏记涛三字从未出现在世人之前,苏记涛可以说是空降在这个位置上的,再加上苏记涛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所以他看起来相当不合理,所以也有人怀疑他其实是天上的仙人化身前来凡间历练的,但也有人说他其实是走的后门。
但自他成为掌事以来,曲渊阁从未出过什么乱子,反而比起以前更加欣欣向荣了,鲜少称赞人的平林在我面前提起他都免不了称赞上好一会儿,这就更激起了我对他的好奇心。
今日得见,果真不俗。
正想着,苏记涛和陈梓安已经先后回到看台上来,还没来得反应苏记涛已经迈步到我的面前。
他抬手对我行了一个平礼,“好久不见。”
我的确是没有料到他会先对我行礼,我和他本无什么渊源,这句好久不见多半指的是那年华夏联试之后吧。
我也抬手对他行了一个平礼,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他抬眼对上我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的记忆告诉我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但看着他我却觉得分外熟悉,难不成他真的是仙人化身,我在九重天上遇见过吗?
待苏记涛离开后,杨祺突然开口道:“嫂……啊不对,师姐,难道你认识苏掌事?!”
坦白来讲吧,“其实我想我不认识。”
“天啊!那苏掌事怎么会主动对师姐你行礼呢?!莫不是师姐你名声在外?”
我想了想确实不知如何作答,便随口应道,“也许吧。”
“天啊师姐你好厉害啊!以后也介绍我认识一下呗!”杨祺像个小孩子一样抓着我左手的袖摆开始晃来晃去,我本来就还没搞清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再加上杨祺更是头疼,便点头应付了过去。
其实我能理解现在年轻学子对苏记涛的崇拜之情,苏记涛年纪轻轻便修为了得当上了曲渊阁的掌事,且和之前那些位高权重到腐朽的老掌事不同,苏记涛主张收纳新人,兼容思想,废除了许多曲渊阁收人的条条框框,为许多年轻学子所仰慕。
旁边的止山眉头轻蹙,好像我疑惑不解的心情全刻在了他的脸上,我拍了下他肩膀,开口道,“止山,你在想什么啊?接下来的比试就是你了。”
他似乎也是一惊,被我的一拍从他的思虑中跳脱出来,“没什么,师姐。”
“那便好,喏,该你上场了,那姑娘都先上去了。”
“是。”
“注意安全啊。”
止山没有应我,却是冲我一笑。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笑我现在还在说这句话,其实我也知道凭他现在的修为,世间能伤到他的人还真是少数,所以看起来我的担心有些多余。
不过我是真没办法,那么多年下来他每次比试之前我都会对他叮嘱这么一句,早就改不过来了。
杨叔沅遥望着远处那个少年,已从当年稚气自负的孩童长成了现在俊朗飘逸的少年郎,突然很是感慨,果真是流光易逝。
柏止山站手持还未出剑鞘的洗山剑,负手而立。雪花交加着风突然猛了几分,柏止山的衣角也伴随着轻轻起舞。
杨叔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面那个叫做印萋萋的女子没有客气半分,抽出剑便向杨叔沅刺去,那女子这一剑剑气凌然,飞絮尽扬,一看便知这女子修为定是不低。
杨叔沅那边的风景却有些不同,他只是单手合着剑鞘一起将洗山剑一挡,便轻松的接住了印萋萋的第一剑。
印萋萋秀丽的脸庞闪现出了恼怒的色彩,轻柔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你羞辱我。”
杨叔沅抬眼对上印萋萋的视线,温和的一笑,“得罪。”
他的剑气却不似他笑容那般温和,他右手一震,用剑气生生将印萋萋震退了半里。
其实就单从印萋萋刚才的第一剑来讲,她的修为在同代的学子中绝对称得上佼佼者,而且剑气中的自负之意一点都不比杨祺的少半分。而刚刚柏止山用未出鞘的洗山剑便将她生生逼退,从未受过如此待遇的她心里现在自然很是恼怒。
她强压着自己站定后,没有休息一刻,便又立刻出手。
这一剑比刚刚第一剑更锋利更为愤怒,而且不止一剑。
“这难道是折戟雨?”杨祺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依然藏不住语气中的惊讶之情。
“是的,折戟雨,出自藏乌台。”
折戟雨是蕴北另一大学府——藏乌台闻名世间的一出剑法,与素波阁的青云书中的逗秋雨齐名于世。持剑之人,可以用此招幻出数百把相同的剑,虽然不是实物,但每一柄剑蕴藏的剑气都是锋利无比的,丝毫不比主剑差。
但看起来,如果能使这招的人,修为定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优秀学子了,印萋萋,应该是和杨祺一样的修道天才,且剑术上的造诣在年轻学子中绝对是属于令人望其项背的类型。
“嫂嫂,这剑难破吗?”
“很难,”我很平静地回答了杨祺,因为我曾经遇到过,“但我能。”
所以止山也能。
止山似乎和我一样平静,他不慌不忙地抽出洗山剑,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的色彩,然后凝神看向直直奔向自己的剑雨。
剑雨裹着风雪簌簌作响,洗山剑却比剑雨更快,一剑一剑将剑雨生生打乱,虚幻的剑在被经过洗山剑的撞击后无力飞行只得虚幻掉。
止山的洗山剑快到我差不点点不清他是接了第几剑了,他本有更多更轻松的方法破掉印萋萋的这一剑的,但他偏偏选择了最笨也是最麻烦的。
果然是我带大的,很固执,很像我,我很欣慰。
“到了。”我轻轻念到。
“什么到了?”杨祺转过头来疑惑不解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用手指向止山的方向。
最后一道主剑已经飞至止山面前,比刚刚的剑雨更猛也更为凶狠,想来持此剑之人现在有是和这主剑一样吧。
柏止山眼神间已经没有刚刚的散漫,更加认真起来,手中的洗山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
那柄主剑在印萋萋的操控下,散出冰冷孤傲的剑意,然而这对洗山剑却丝毫不管用,若剑能化人,这柄洗山剑绝对是天下第一孤傲之人,因为他,从未曾输过。
止山右手持剑,丝毫不退让地向那柄主剑刺去。剑气震荡,剑鸣嚣张,洗山剑一步步将那主剑击退,任印萋萋再眼花缭乱的剑法,都被洗山剑一一击破,主剑被打得气焰全无。
印萋萋气急了,怒吼一声,将数年来所学的剑法之道精华一并灌入主剑,散发出比刚刚更加嚣张狂妄的气焰,向洗山剑压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当年柏离教我二人剑法之时最常说的一句。我想止山一定理解得比我还好。
止山没有退半步,洗山剑亦未退半分,洗山剑周身散发出比周遭风雪更加冰冷的剑意,在止山的操纵下向那主剑击去,准确一点说,是撞去。
洗山剑不愧为柏离独传的名剑,直接将那主剑打飞,落在一丈外的冰面上。
止山却不觉得有什么,他转身将洗山剑收回剑鞘,向远处脸色已近乎猪肝色的印萋萋礼貌地行了一个平礼,用印萋萋刚刚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