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哑巴在密道尽头不知待了多久,他年纪不大往常虽受了不少苦可没有见过甚么波浪,一遇决策脑袋顿时大了起来,此刻也不知道是出去好还是不出去好。
他一方面迫切想进去找那那老伯伯,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一出去那些人还在,进而一想,又害怕那群人发现了这密道的事自己还是早早出去为好,一时内心犹豫交困至极只能在这密道的尽头来回低头踱步。
又过了一阵子,他更是惊恐非常。他想那些人这么久还未发现这密道,莫不是发现那突然落下石墙的秘密,这么一想便觉得越想越对,心想这空空地宫内那石墙放下的声音又是多么的清楚,联系自己走时听见的老孟九的声音,想必那老伯伯已经落到了他们的手里,这么一想便越发想出这密道去看一看。
他刚转身往回迈了几步,又觉得前面黑压压的还是带着个灯安稳些。想起之前自己转动机关时既然可以碰到这灯台,当下取一盏灯下来也不该成问题,他猛地一跳偏偏就是够不着,又连续跳了几次,竟仍是够不着,又退后几步猛地向前冲刺一跳索性还是够不着这灯。
他心下虽然觉得奇怪,也来不及多想,立马舍了这个念头匆匆往回跑去。沿着密道一侧他总算来到了这这堵石墙背面。他把耳朵贴着冷冰冰的石墙,凝神聚气,除了自己呼呼的出气声以及心脏律动声外根本就听不到甚么,心下想难不成他们都走光了。
当下用双手使劲去推这石墙,只觉得这手上力气初时冲劲十足可这石墙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后面越发越使不上力。他见双手不行又改用肩膀顶着石墙希望将这堵墙顶开,可仍是甚么效果也没有,又尝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见用蛮力不成,哑巴当即想到没准这儿会是有甚么机关,于是振起精神在石墙附近搜索起来。只觉得这石墙背面有处地方入手坑坑洼洼,其它便没有特别的了。又细细搜索了半天,见还没有甚么发现。他本来就在一直刻意的压制自己的情绪现在觉得自己推不开石墙,自然进不了地宫了,竟在这幽寂的密道口里啜泣起来,只觉得老伯伯定是被那群人抓走了,又不清楚自己往后该怎么办,无助的感觉使他觉得恍恍惚惚起来。
啜泣一阵后心想自己现在在这里哭也不是个去路,又摸着黑往密道出口出走去。走到密道出口处,失魂落魄发呆半天,想自己这么待在这儿迟早会饿死,还是出去为好,说不定老伯伯有自己脱身的法子呢。这老伯伯自来在哑巴心中,就似这神仙一样,无所不能。
这个想法涌出倒让他原原本阴霾的心情被驱散不少,于是便朝密道入口处叩了几个响头,当下转身,看见那石门上刻着的字,心想,这字刻在石门上面必有其用意,自己得将其记住,待自己识了些字后就会知道它的意思了。
他经过四年静坐吐纳的功夫,体内道家的真气已有小成。道家真气日日夜夜的滋养他的身体,无论是五官的灵敏程度,还是骨骼肌肉的发达水平,乃至记忆力早就超过常人水准,只是在这地宫内无人比对他也未曾发现自己的变化,假设日后他知晓驱动体内真气的方法,单论内力而言自是胜过一般的江湖高手。
却说他出了地宫,那老者吩咐他是不要逗留,可他心中担忧所想只是等风头过了自己再是去地宫里面看看,他在地宫外面不吃不喝就这么藏了几日。
这一天他藏在草丛里面,却见一群帮众模样的人抬着一人从地宫中出来。他个子瘦小,地宫外草木又并不是茂盛,当下蹲在草丛里,却是听人说话道:“这里面没甚么有用东西了,上头有令,让我们将这地宫入口封了。”
他几天前从里面出来的密道口,只能是容人出去不能容人进来,本还打算是另找入口进入地宫,却不想来人要封住入口,当下怕自己叫出声音硬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想站起身子去看那被抬着的人模样,可又忌惮自己会被发现。待是那群帮众离去,他才站起身子连忙就往他们所说的入口赶去,入眼处,却是黑压压的泥土,那一直用来放吊篮的洞口已经是被填的严严实实。
知晓自己再是不能进去,哑巴却是两脚一软继而瘫跪在地上。他抬起头来放眼望着周围荒凉的山丘,山间的冷风吹得他全身抖索,一时脑海空空只知道自己又是无家可归又要孤身一人,林间的偶尔的兽吼惊动林中飞鸟,他一人对着如今已被填实的洞口就这么啜泣起来。
他举目无亲,无父无母,未被骆长锦相中带来地宫之前也只是在一个客栈里给厨子打下手,现在出了地宫自由了,想起以往在客栈里受到的轻贱他自是不愿意再回到那客栈,如今地宫是回不了,老伯伯生死又是不确定,便沿涂流浪起来。
他饿了就随便找些野果吃吃,渴了就近找小溪喝水,他身上衣服本就破旧,这么风餐露宿几天后后,倒真成了个小叫花子。路上有人看他小叫花子可怜给他些吃的喝的,他本来想说一些谢谢的话,只不过他最近才刚开始学习说话,加上从未与除地宫中那个老伯伯外其他人说过话,这么一说起话来,声音变得结结巴巴,他愈是想说的流畅倒越是把几句简单地话语说的结结巴巴,施舍他的人倒认为他这个小叫花子也是个小结巴。
这本无所谓,只是他原本只与地宫中的老伯伯说过话,那老伯伯教他说话时自然清楚他本身情况,心想小结巴就小结巴吧,毕竟自己在心中也感谢他别人的施舍。这一日天气燥热,小哑巴正愁附近没有甚么河流小溪,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家搭的茶棚,心想这下没准有水喝了立马打起精神赶了过去,他自知自己衣裳褴褛,便是坐在茶棚外并不进去,眼睛看着坐在茶棚里的人啜饮茶水,喉头更是干燥几分。
他嘴巴干燥,心想自己要不要向茶棚的伙计讨口水喝。一路赶来,他见人家以为自己是个小叫花子,又见人家给他的施舍,倒真的心甘情愿做起了小叫花子起来。心想自己这做小叫花子总比饿死强,又见到沿途其他的乞丐乞讨,这乞讨的本领自是无师自通还需人教。
此刻坐在茶棚外,心想自己衣着破旧想必谁都可以看出是个一文钱都没有的小叫花子,有好心人可以主动送我碗茶水喝那是最好不过,实在没人我再去要碗茶喝喝。眼睛一扫正看见对面的桌子旁坐了两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人,那两人似乎正在讨论些甚么。
小哑巴心想他们不都是读书人么,他本就是十分希望可以识字,对有关读书人的事情推崇有佳,当下希望这两位书生打扮的人可以赏自己一碗茶喝喝,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有人主动施舍碗茶水给他,便是要跑去求茶棚里伙计赏自己一碗茶水喝。
他刚刚起身往那伙计走去时,那对面桌子上的一个书生突然发出笑声对着另一个书生说道:“黄兄,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我就猜到这小子看见我们两就吃定了我们,这不若不是我按着你那小子就成了哦。”他刻意把声音放大尾音更是拖得老长,这一笑顿是把其他人说话的声音都压了过去,那个书生也应道:“吴兄果然厉害,这眼力确实比我精明的多。”
小哑巴正准备对伙计说话呢,一听这话隐隐觉得其中有其它意思,当下也没开口向那伙计求碗茶水喝。那吴姓书生打扮的人见满棚喝茶的人都被他吸引过来当下又接着说道:“正所谓,人之初,性本恶,黄兄这下可服了我吧,古人诚不我欺也。”
那黄姓书生打扮的人又接着说道:“本来这争论一直在我心中纠缠着,如今吴兄这小小一点拨,使小弟甘拜下风,不愧有“狂生”称号,这来日去这新开的莳花馆钱就包在小弟身上了。”
那黄兄只是笑笑,他们二人坐在茶桌旁互相对视着说话,全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周围有认得他们的人顿时就与旁人议论起来。小哑巴耳朵好使,听见周围人道那吴姓书生打扮的人原来是当地士林有名的才子,出生书香门第年少时就多么有才华以至于教书的先生,同窗的书生如何对他赞不绝口,只不过近来家道中落几次科考不举,那吴姓书生性格素来狂傲,一怒之下发誓此生再也不入科举考场。他家道虽然中落,仍能供他每日挥霍,嬉笑怒骂间在士林学子间也博了个“狂生”的称号。
茶棚里的人顿时把原本所谈论的话题都转到这“狂生”身上来了,那吴黄二人也似完全不理会这茶棚内人的议论,高谈阔论一阵向小二结了帐。临走之时,那黄姓书生看了伙计旁的小哑巴一眼,随后跟小二说了几句话,就陪同着那吴姓书生一阵离去。
不久那小二便倒了碗茶放在一空桌旁的板凳上用手招呼着小哑巴过来。小哑巴心下早就渴的要死,连忙说了几声谢谢,当下迫不及待捧起板凳上的茶碗,咕咕的喝了了起来,只觉得这干燥的喉咙里,像有股清泉涌了进来似的,嗓子眼里说不出的清畅,好不快活。
小二见哑巴一口气喝完了茶,又见他神色满足,只觉得眼下这小叫花子好笑,一碗普通不过的茶水他都喝成这样模样,笑着对他说道:“要不要再来一碗,刚刚那书生临走是多丢下了几个钱,吩咐让我倒几碗茶水给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