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被骆长锦所谓的十方神教压着,此时情况逆转,心下回想周望海也不觉命运本身的美妙。若没骆长锦自己又怎么会取代已死去的哥哥成为九江帮的帮主,若没有他,这一直屈居于十方神教下的那么多帮派又怎么会一致统一,达成谁取到解药便认谁为盟主的共识呢。
老孟九此刻也是激动,见从背后跑出来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看他衣着破烂心道是个小叫花子,瞬间放了一百个心,他一脚跑过去把那小哑巴踹了个老远。
小哑巴只觉胸口一痛眼前顿时变得天昏地暗,双手往周围抓去突然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睁开眼一看,不由吓了个一跳,竟是条色彩斑斓的小蛇,只不过此时这小蛇身上全身好似被冻住了似的。
却说小哑巴正惊讶于手边这头五彩斑斓的冰蛇之时,周望山已然开始搜起石台上人的身子。他手刚碰到“死者”的腰部衣襟,却觉得一股寒气借由衣襟瞬间往他身体涌来,那石台本该中毒身亡的人此刻已是将眼睛睁开,他左手贴身抓住周望山胸口衣襟,右手两指作势将早就备好的薄冰往旁边的韩老鬼双眼弹去,只听那老鬼一叫,他声音本就阴冷凶狠,此时受人用薄冰袭击嘴里叫声更是凄厉瘆人。
他只感觉双眼又寒又痛眼珠好似被万斤重物压住,随时都会爆了一样。而那寒气又不断侵蚀着自己的眼珠,一开始寒的彻骨,渐渐的那寒气消去,只留下剜肉入骨的疼痛感,而他的眼前也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色视野。
石台上的人将薄冰往韩老鬼的双眼掷去后,右手顺势一回重重的击在了周望山的胸膛。周望山顿时感觉体内的寒意要胜的过这掌的痛意,身体内的脏腑血液都透出股可怕的凉意。那老孟九不想死人变活,当即脑袋一乱连忙赶到周望山身旁,见他脸上布满寒霜似乎要不久于人世的感觉,用手去碰他衣襟也被冻得噤手收回。
他原本从师叔那儿得知消息后便是跑过来告诉这些以前受了十方神教欺负的门派帮众,巴望从里面里得些好处,谁也预料不了是现在的结局。
韩老鬼此刻眼睛已经完全废掉,只是伸出手胡乱的摸着。他听到有人跑向这儿心里也晓得是唯一没受伤的老孟九,只盼能够摸到他逼他带自己出这要命的地宫。他一边伸手乱摸一边语气催促说道:“孟兄,快扶我走,周帮主此刻估计被这妖道打的快不行了,我们快回去搬救兵。”
老孟九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早已被吓傻了,那韩老鬼见他没有动静,强忍着眼珠子上的剧烈压迫疼痛,一边又是探出双手去寻人道:“孟兄如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一定有办法解的了这火丹,让孟兄做成这盟主之位。”
那老孟九自来对权力是有无限的渴望的,韩老鬼在江湖上也是近来颇有名头的人物。正想着时,韩老鬼已摸到了他身上,韩老鬼用力一掐老孟九的背部,老孟九方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心下知是此地不可久留。他为人做事不外乎是为名为利,此刻情势危急扶着韩老鬼头也不回往石室外快速跑去。
小哑巴还没理清楚刚刚发生了甚么,见原本三人如今只剩下一个人倒在地上,脸上都是结出了薄薄的冰霜。倒是那石台上的老伯伯死而复生又活了过来,让他感到高兴。那石台上人朝着小哑巴挥了挥手,小哑巴立马跑了过去,刚准备问刚才都发生的事岂料那石台上上人只是摇摇手。
他为了救小哑巴已经是疏忽大意中了韩老鬼的蛇毒,刚刚那场大战他中毒之后一阵闭息又使他耗费了一定真气,此刻,只怕因这两方面因素使得体内原本寒热平衡已遭破坏,火毒也即将要暴发。他而今脸色却是在寒热之间来回变化,把小哑巴喊到身边准备采取那最后的应对手段了。
如今地宫里昏暗的人鱼灯跳动,小哑巴背着那石台上的老者在这百年间不曾变化过的地宫内勉力奔跑。老者身上被暗器划伤的伤口不久前被体内真气止住,此刻又是因为过大的动作裂开,殷红的鲜血顺着脏旧的袍子汩汩流下,直把哑巴的后背染红。
哑巴奔了一阵子,照着那石台上老者先前所说把他背到了骆长锦辟谷闭关所在的地方。他刚是把他放好,那老者却是挥手示意,哑巴知道他有话要说当即便是贴过来。
此刻那老者面色难看,却是让这哑巴心内着急,嘴里断断续续关切劝道:“老伯,你··不··用着急,我··想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他如今刚能开口说话,又见这老者衣裳染血模样,却是一段话语重复了几次才说完满。
靠了近了,见那老者嘴角些微一笑,语气慢慢在而今氛围中透露出股轻松与萧瑟意味。“我看,小哑巴,咱们缘分尽此,是要分开了哦!”
哑巴见他说这话,还当他是自估伤势严重性命不长,却是小脸憋得通红身子又是发颤。他如何知晓生死离别呢,如今只当这老伯伯就要如自己曾在客栈见过的老狗一般,慢慢就再也醒不起来了,一想至此,却是眼泪都流了出来。
往日他只有自己受了别人多大的委屈才会一个人找个角落偷偷落泪,如今却是为了这自己心中老神仙啜泣起来。
“我自修习本门心法以来,心里便是与所见所闻结了仇怨一般,恁是如何,心头总是忽喜忽乐,反而不如以往一般自在,加之被师哥偷袭重伤困于此地,本该万念俱灰,可想不到倒是与你这小哑巴在一起的日子里,反而使得我心头生念大起,假使当初我不只是一个劲的躲在地宫练功,估计现在也会是另一番景象。”他自顾自这般语气说话,哑巴仍是在一旁不断流泪。
小哑巴见他提起被师哥偷袭重伤的经历,自然是把那个身穿紫袍的人当成了他的师哥,如此一想,更是觉得此刻天地间仿佛就是他们两个可怜人最是亲密,更是舍不得与老者分离。
老者话语说完,明白如今时间紧迫,来人被自己伤了定是回去搬救兵,便指点他说道:“你之后沿着外面路走,走至第一个转弯后,左手侧第十个灯处灯台下有个机关你转动下。再往前走两个过道处,左手边的石室里正对着的石墙是可以推动的。那里面就有条密道,你··从那儿逃生而去,切记不要在外面逗留,速速···离去为好。”
哑巴听他讲出去的密道,自然是用心记住。他心头既是记住便是又弯起腰来,盼望是背着老者一阵逃生,他刚是可以说话,此刻言语又是因为害怕的缘由,说的极不清楚,就似是野鸭子说话一般。
坐在蒲团上的老者,连续听他说了三遍,方才晓得他是示意自己趴在他背上两人一同逃生而去。
他心内知晓自己如今因为动用真气压制体内蛇毒牵出体内的火毒,不能再是奔波。又是看他一个哑巴身材瘦弱,如何能忍心看他再背着自己走那么一段路呢,他不愿哑巴遭那群人捉住。当下心头念想至此,便是噤声说道:“小哑巴,我问你,我对你是否有恩?”
“有恩,有恩,我一定要··背你一阵出去。不让··他们··抓到你。”
他说道最后,瘦弱的身材也不知是因为下定决心,或是害怕的缘由颤栗不断。
“你若是知我恩情,便是给我快快离去!”言语说完,眼睛已经是瞪着哑巴。
他本想学师哥那番厉害语气吩咐他离去,可却是对这哑巴始终不愿恶语相加:“你快走吧,我是绝不会离开这地宫的。往日你要走你的路了,若是希望我们来日再见,便···按我说的逃出去不要··被他们抓住。”这话越往后说越带了点诀别的意味了,语气也全不似往常的温和。
殊不知此时老者想到了当初师傅临终将死之际传他们心法时的情形,自下觉得这小哑巴就好似当日的自己一样,更是希望小哑巴可以逃出去。小哑巴一听只觉得前句难过,后句更是让自己伤心,他怎么可以留着老者自己一个人逃出去呢,可一看老者决然毅然的表情也不知道当下该如何是好。
犹豫一阵子之后,小哑巴心想着老伯伯是从没有骗过我的,他后句说还有再见的可能自是有他的道理的。想到来日还能与这老伯伯见面,他更是对自己说道:“我···定是可以逃出去,不让他们抓住,待他们人都走了我再回来。”
当下他在老者身前磕了几个头,随即心想:我得找个东西带出去,好提醒我记得老伯伯在这儿才好。四下一看,便把台子上的一块腰牌似的东西握到手心。待他刚踏出门口不远,那老者右手一弹便触动了墙上的机关,只听轰隆一声一块厚重石墙便放了下来。
原来是那老者唯恐小哑巴舍不得自己,又不愿自己连累他,是故触动这供辟谷石室内的机关。他本是道门中人,即使死在这地宫之内也没甚么遗憾可说,他最后几句话也是有假有真,但其中真意也只是希望小哑巴可以逃出去,此刻心中更将这将要逃出去的小哑巴当成了又一个自己。
小哑巴自然想不到老者会放下这堵大石墙,但是此刻这轰隆声又引来地宫中其他人的注意,凝神细听可以听见从周围的过道中传来了老孟九向人喊话的声音,心下也知是他请来了救兵。当下容不得犹豫,看了看大石墙,便按老伯伯所说朝那密道奔去。
他一路按着老者所说,心中虽是有与老者分别的难过,但此刻一心所想便是先逃出去。这也奇怪,那灯台比他高了好多,此刻却可以轻松一跳够得着,而那石墙更是重的连普通成人都要花费好大力气能推开,他一心想逃出去,竟也费点功夫推开了,他就这么一路按着老者所说打开了密道,沿着密道往里走。
那密道初始幽寂昏暗,只能用手扶着墙面摸索前进,反是越到后面密道两侧上都立着灯台,尽头处立着一道石门,他靠近一看,见石门上被人刻着几个大字,只是他从未识字不知道其中意思。
此番进了密道,便是放下心来,心衬自己在这儿等下,等那些人过去自己再回去看下老伯伯也不迟。他心中也对那道石墙抱有疑惑,按说若是有石墙,老伯伯早告诉自己就好自己也用不着跑进这条密道,只需与老伯伯一阵躲在那里就成了,为何老伯伯要告诉自己走这条密道呢?他自是年幼,虽然觉得其中有甚么不对劲,也没想透,只是决定暂且不出这密道,在这儿待一阵子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