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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刚回到移花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向晚,四周的丛林一片冷清。
远远地朝宫门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一条白带似的挂在南天门的玉石台阶上,一行素衣的女弟子们匆匆拾级而下——不知道是哪个师妹沉不住气,竟然将她们出事的消息告诉了闭关静坐的宫主冷莲香。
说是这么多女弟子的师傅,冷莲香其实也不过三十多的年纪。或许是历练和清修多了,显得沉稳而阴郁。提前出关的移花宫宫主脸色有些苍白,一头胜雪的长发,细长的眉毛紧蹙着,有些杀气。或许就是那一缕杀气和悒郁,压住了她眉间的秀色。
“宫主……”所有刚从昆仑雪域赶回来的人都低下头,轻轻呼唤了一句——宫主为人向来严厉,这一次知道了出了这么大乱子,不知道要如何处罚她们。连一向深得宫主喜爱的婉慈,看见宫主冷莲香眼里冷锐的亮光后,心里不知道为何腾的一跳,低下头去。
——她也知道,受了宫规的教导,严厉冷肃的宫主平日里最痛恨的便是凡思缠绕、私下凡尘的女弟子。
以前移花宫的小宫主冷月也就是冷莲香的女儿,被情障所惑,爱上了雪山派的弟子莫曲阳,结果被宫主察觉,发起怒来,竟然不息对亲女儿下毒,棒打了一对痴恋鸳鸯。
即使被雪域华佗笑春风公子救走,身中剧毒的莫曲阳只是是凶多吉少,性命垂危!
“婉慈,你跟我进天心阁来!”冷莲香的目光从带头下山的女弟子清丽的脸上冷扫而过,径自转身回去,素衣白发,白衣拂尘在暮色中飘飘荡荡,竟然有一种世外仙子的气息。
移花宫的众位女弟子多是自幼就被父母抛弃,被冷莲香收入宫中抚养成人,所以多半对她又敬又怕。
“婉慈,身为大师姐真是敢作敢为……果然是我的好徒弟。”天心阁内,纱帐幢幢,灯火通明透亮。一名更衣完毕的女弟子,静静地跪在师傅跟前。
移花宫宫主的脸色很暗,檀香的气息幽幽的萦绕在她洁白的脸庞。
婉慈惶惶然低头,却听得师傅再度柔声开言:“去了昆仑雪域,可曾见到月儿?”
一提到自己的女儿,冷莲香的声音很轻柔,带着怜爱与关切——婉慈心里微微一松,然而转瞬,便听得师傅的声音又冷了下去:“莫曲阳还活着,对吗?你既然有能力将他和月儿安全的送到笑春风的手上,就应该明白回到这里以后,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婉慈身子一震,脸色瞬间雪白——师傅、竟然早猜到了一切?
“唰”地一声,听到什么簌簌响着,落到脚边。冷莲香的声音里面有动气时候才有的寒意,让女弟子惴惴惶恐:“婉慈,师傅向来以为你心静如水,但是今日在你房里我看到了什么?——雪域华佗笑春风的画像!你每日挑灯夜读,原来看的就是这个么?”
那一张雪白的画卷落到她雪白的长袍下,画卷微微掀开,透出了一张如春风般和煦迷人的笑脸。
婉慈的手一颤,下意识的想捡起来,然而慑于师傅盛怒,温顺的她终究不敢动一下。
“你要敢再捡起那幅画,为师就斩断你的双手!”冷莲香方才还淡定的语气,陡然间因为弟子动了凡心而变得冷厉,“昆仑雪山派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你给我记住了——莫要等到被男人抛弃了,才方知羞愧悔改!”
婉慈蓦然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移花宫宫主的脸色是严厉而沉郁的,眼底冒着涩涩的冷气。
“给我去后山的绝壁思过七七四十九天,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进食进水。”见她抬头,冷莲香轻轻叹了口气,严厉的眉目之间反而有些感慨。
婉慈含泪微笑着,深深稽首行礼告辞,退了出去。
退到门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迟疑了一下,立住脚,低首轻轻道:“师傅……冷月小姐的伤已经被笑春风治好了,她过得很开心。”
“笑春风?又是他……真是低估了他行医救人的本事。”冷莲香的眉头皱了一下,手重重一拍椅子扶手,怒道,“月儿跟这种人在一起,真是诋毁了她的名节!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点去面壁思过!”她一拂衣袖,示意滞留在门口的女弟子尽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