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踏出卧室的门口,眼前的景象让我愣在那里,一时挪不开步子。原本空荡荡的客厅,堆满购物袋和纸箱的角落已经清空。我买的那些书架,桌椅,已经被组装了起来,安安静静的站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书架上摆着我从各个国家带回来的纪念品,桌椅上铺着洁白的桌布和配套的椅垫。沙发后面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抽象派的画。线条扭曲着,颜色凌乱。好像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还有一只狗。
一切仿佛做梦一般。
从厨房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他,看见我愣在那里,有些慌张。他把那盆汤放在桌上,摘下手套,有些局促的措着手。那个,我这几天没出去,那个,啥,我闲着没事就,我那天买了一幅画,就是那个,恩,你好了,我出去赚钱,还你。
我有些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冲他招招手,然后向沙发走过去。
他坐在对面,抿着嘴,偷偷的深吸了一口气。
你真的要住在这里。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住多久。他低下头,不知道。
你的家人知道你跑出来么。他一愣,然后连连摆手,不小心把手里一直攥着的隔热手套丢了出去。我不是跑出来的,真的,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我扬了扬眉头,表示我的不相信。他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神开始飘移。
你成年了么,在哪里上学。他猛的站起,你等一下,然后跑进了他的卧室。一阵翻东西的声音后,他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他从里面抽了几张纸出来递给我。
两份死亡证明书。
我19岁,去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我的父母,车祸。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唯一的亲人,我姑姑。
我不置可否。这太像八点档泡沫剧。我托着腮,想不出来要如何处理。
我可以留下了么。
我叹了口气,可以,不过是暂时的。
我不知道留下他是对是错。生活已然不再是我一个人享受孤独静默的日子。一切都像是一场幻觉,一场梦。而我宁愿相信,这绝不是一场阴谋。
没有朋友和同学可以依靠,我只好花钱托了侦讯社帮我给这个孩子寻找亲人。一日一日的等待都没有结果。他反而过得轻松惬意,自然的仿佛他原本就属于这间屋子。而我似乎也渐渐习惯了从床上爬起来之后,有温热的早餐等候。无论怎样消沉颓废,永远干净整洁的屋子。还有躲在那间我精心装扮过的卧室里,每天都会响起的断续的吉他声。
窝在壁橱里的我,似乎越来越多的妄想着,就让生活这样持续下去,也许不算是件坏事。
就让他做我的孩子吧。让我有个人去爱,去关怀,去紧张,去期待。
很想就这样,沉浸在华丽的幻觉之中。
一切如梦,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