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闻讯息,脑中一片空白。
师兄们皆是一副深仇大恨且惋惜的模样,只有他,踉踉跄跄拨开所有人,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挎马扬鞭绝尘而去,一路风尘仆仆,却未停歇一刻。
只消半月,他便到了贬西。
信差将他的那封信交到了他的手中,那封信从未被送出去过。
他看了封纸,却犹如五雷轰顶。
原来,那上面写的,是砭西,而不是贬西,事关重大,信差不敢随意发去贬西。
他来到了当初药王部百余弟子的殒命之地,却找不到一丝丝有关于他的东西,把柄伶俜剑,那对铃铛,哪怕是一丝残片,都仿佛随着那一战灰飞烟灭,了无痕迹。
他自请师门,留到了贬西,为了赎自身的罪孽,他在贬西为贬西联络黔连余徒。
他在夜梦里时常会惊醒,他梦到了闽所忧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闽无顾,我欠你的,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还。
“……哥?”方俞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看了看眼神呆滞的祁言。
祁言回过神来,笑一声,“抱歉,我……又走神了。”
这个故事,他整整讲了三天,因为前两天他讲到一半儿,便会哽咽得严重,以至于无法继续向下讲。
“闽所忧,死了吗?”
“嗯。”
“其实……我觉得你本就没责任救他性命,救他全门。信送到了算是情分,送不到是本分。”方俞揉了揉有些红的眼眶,“那,那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吗?你也要成亲,你也要生子,你也终要为人父为人夫啊。”
一字失念,是为歧言。
他笑而不语,似是陷到了回忆之中,又似是在想着别的什么,将笔轻轻放到镇纸上,轻吹了吹半干的墨迹,仔细折好,稳妥放入信纸袋,将这封署名收信人为闽无顾的无处可寄的信,投入火炉,硑做灰烬。
多少年后,方俞在毒医住处,执一把木琵琶奏的一曲《阮郎归》如是说。
雪朔贬西人未回,夜半惊梦东风吹。
年少不识情滋味,敢问阮郎归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