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周广宇情绪激动,灵雨也是数次张口又闭上,气氛微微有些尴尬,齐铭看了周礼一眼,周礼上前向皇帝行礼道:“陛下莫急,让老臣先检验这位姑娘的血脉如何?”
周广宇听了清醒了过来,看看灵雨,又看看在场的三位大臣,随后对灵雨轻声道:“孩子,你还要走一些程序。”
说着扭过了头不忍再看,生怕结果出来,他又空欢喜一场。
灵雨笑笑道:“父皇勿忧,只是程序罢了。”
说完主动走到宗正周礼面前行礼道:“大人,该如何做呢?”
周礼看了看灵雨缓缓道:“只需要姑娘一些血,老臣拿回去检验就成,以确定姑娘是否是皇家苗裔。”
说完,门外出现一名小太监拿着一只白瓷碗过来,周礼接过,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刀对灵雨道:“我们开始吧。”
说完把碗和刀摆放在一张几案上,灵雨点点头,在席上坐好,取过刀毫不犹豫地在手腕上割了一刀,随后活动手腕腕上鲜血缓缓流入碗中,大约流了小半碗,听得周礼道:“姑娘可以了。”
灵雨放下刀,立时有丫鬟上前来给灵雨上药包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药味,周广宇过来轻轻抚摸着灵雨的头温声道:“孩子,苦了你了。”
灵雨抬起头缓缓道:“父皇我理解,我可以等的。”
周广宇听了“嗯”了一声,握住灵雨的手:“我们一起在这里等吧。”
周礼捧起碗,递给那名小太监对皇帝道:“老臣要即刻回宗人府进行验证,这就告辞了。”
周广宇点点头,又问道:“结果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周礼缓缓道:“验证皇家血脉,须经三十道检验,快的话今夜戌时,慢的话要到明天了。”
周广宇道:“尽量快些。朕今夜与张爱卿、齐爱卿一起在此等候。”
周礼听了,向周广宇行过礼,转身大步离开。
周广宇携着灵雨的手在那等着,心里焦虑、忐忑不安,灵雨反倒若无其事,不时安慰周广宇一下,看着这女孩如此懂事、镇定他已经决定那怕最终结果不是,他也要重赏这女子,况且她将这块玉佩带给了他。
高岩一直对灵雨抱有戒心,他本身武功高强,不但管理宫内的一些事务,还是皇帝的贴身卫士。
在看到灵雨的第一眼他就感觉到灵雨并非常人,虽然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是从灵雨的步伐、呼吸上他可以断定这女子很是了得,作为武者,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随着灵雨的走近一种浓郁的带着死意的压迫感向着他笼罩了过来,他下意识做出了反应,直到灵雨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然后主动地收敛了起来,随后灵雨就注意到了他。
直到灵雨注意到他,他立刻明白刚刚自己的感觉是真的,同时判断应该是灵雨在感到他的存在后的自然反应。
高手武者对彼此之间的气息向来格外敏感,灵雨此时论武功倒也算不上多么强大,只是她做杀手这些年身上积郁的杀气极重,久历生死的她对于危险有着宛如野兽般的敏锐,限于自身实力她无法判断高岩的身手如何,但是身体却自己做出了反应,而她在感觉到高岩的戒备后,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气势对着高岩发动了。
普通人自然看不出来,而作为当事人的她和高岩心里却异常清楚。
众人就这样等着,不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熬着时间,都尽量避开灵雨公主这个话题,周广宇倒也难得如此和臣下一起闲聊乱侃,张开、齐铭都是为官多年,闲谈陪聊的功夫自然纯熟,君臣聊得都甚为欢悦,一时间周广宇倒是忘却了焦虑。
由于要等周礼的验证结果,周广宇也就在张府用了膳,君臣三人加上高岩、灵雨一块在屋内说笑,偶尔张夫人也插上一两句。
他们在这边等的倒是不急,皇宫里自然就要着急了,眼看着天黑了,皇帝还没有回宫,一众妃嫔都到皇后哪儿打听消息,得知皇帝去了开阳侯府,到此时还不回宫自然议论纷纷。
皇后无奈,眼看外面还下着雪,宫门马上就要关了,她咬咬牙齿,下令所有妃嫔各安本宫不得外出,宫中守卫加强巡逻后,就亲自带着丫鬟领了一队内卫到了皇宫正门处等候。
守宫门的卫士已经换班,她就让人将宫门一侧卫士居住的屋子收拾了一番,放了暖炉,带着几名丫鬟进去等着,门外守着一众卫士和宫门禁卫,守门将请示是否关闭宫门时,她看了看门外的夜色轻声道:“先开着吧,再等会儿”。
她觉得皇帝回来被关到宫门外总是不好,冬夜漫长,百无聊赖,丫鬟们很快就哈欠连连,她看看外面的夜色,让宫女取来一册书随手翻了起来,看看却是本朝的国史。
这一夜当真难熬,张开、齐铭、周广宇乃至于高岩都有些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熬到戌时,周礼那边还没有消息,张开坐不住了向皇帝奏道:“陛下,今夜夜已深了,明天还有早朝,要以龙体为重啊。”
周广宇听了略显遗憾,偏过头看向灵雨,灵雨笑道:“父皇先回宫吧,儿臣今夜就在这里住着吧。”
周广宇听了觉得不过今天、明天的事,正要起身,忽听得门外有内侍禀报道:“皇上,检验结果出来了。”
周广宇起身急道:“快说,结果如何?”
那内侍进屋跪下上奏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周大人经过三十道程序检验确定血的主人是皇家血脉,周大人认为她正是皇上失踪多年的长公主。”
周广宇听了长出一口气,后退一步,激动地身子微微颤抖,灵雨连忙扶住,只听得周广宇口中喃喃道:“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说完忽然一把将灵雨抱进怀里,口中道:“你真的是我的孩子。”
说完又扶住灵雨的肩膀仔细看着,又禁不住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反复再三,齐铭看着皇帝与公主父女相认,悄悄挪到张开身边道:“老夫输了。”
张开看看齐铭捋着胡须点头轻笑不已。待到周广宇平静下来,张开、齐铭、高岩同时跪下为皇帝祝贺:“皇上父女团圆,臣等(奴才)谨为皇上贺,为公主贺。”
周广宇心情开畅,牵着灵雨的手哈哈大笑,良久他平静下来,眼神中充满了神采,看看齐铭和张开笑道:“齐爱卿你赌输了,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齐铭弯腰行礼道:“微臣愿赌服输。”
周广宇听了满脸欢悦:“今夜叨扰二位卿家了,改日朕设宴向二位卿家赔罪。”
张开、齐铭连声道不敢。
随即周广宇扬声道:“来呀,摆驾回宫。”说完携着灵雨的手走了出去。
他带着灵雨径直上了他的撵架,高岩在后面跟着,一众羽林卫随即开拔。
齐铭看着撵架消失轻叹道:“十年心事,到此了啊。”
说完向张开告辞离开。张开看着皇帝消失的方向问身边的夫人:“这事算是结束了吧?”张夫人轻轻一叹道:“应该算是结束了,不过可能会有余波吧。”
张开点点头深为赞同。
撵架到宫门,高岩高喊一声“皇上驾到”,宫门附近的卫士齐齐下跪,同时立刻有卫士进宫门一旁的小屋里向皇后禀报“陛下回宫了。”
长孙静熬到此时也是困得不行,几名宫女虽然随侍在侧,个个也都东倒西歪,她一手支着额头,靠着几案微微打盹,一时听得宫卫禀告周广宇回宫了,虽在梦中却是陡然站了起来,口中喊道:“皇上、皇上、孩子、孩子……”
碰翻了几案,蜡烛摔到地上熄灭了,睡梦中眼泪流到颊上而不知,待到宫卫点起蜡烛又报告了一遍,方始醒了过来,整整衣衫,拭去眼泪,出门接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