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坐在马车上,不时掀开帘子看看车厢外的风光,看着在风雪里依然不减生活热情的人们,生活的烟云、气息,心里觉得格外温暖,马车平稳地走着,微微的摇晃让她恍惚在梦里,在梦里见过,终于又生活在了梦里。
只是这样的梦也有梦的烦恼,忽听得前面一片嬉笑喧闹声,一人道:“咦,这不就是张京兆家的老奴才吗?张京兆呢?”
耳中传来驾车老仆的声音,苍老平静:“我家老爷在公廨,齐公子有事?”
这齐公子是大周南方大族齐氏中人,名交,其父齐铭如今担任大周的吏部尚书。
齐交依然嬉笑道:“没事,绝对没事,要是有事我不得再进次京兆府牢狱。”
老仆笑笑不再说话,扬起鞭子,准备驾车离开,谁知这齐交再次嚷道:“慢着,你车里载的是什么?遮的这么严切,我要查看。”
那老仆冷冷道:“齐公子,这是京兆尹府上的马车,莫说是你,就是尚书大人到了,恐怕也无权查看。”
齐交笑道:“可是我就是想查看,如何?”
说完突然挥拳在那老仆身上打了一拳,这老仆立刻惨叫一声倒在了雪窝里,随后听得拳脚风声不绝,想来是齐交带来的下人围着那老仆又是一顿狂揍,那老仆倒也硬气,被打到如此程度,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灵雨面冷如霜,却并没有露面,她觉得事情还没有完,耳中听得马车外一人嬉笑着道:“大家猜,这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一群人一起哄笑,有人道:“我猜是张京兆的小妾。”
又有人道:“我猜是金银珠宝。”
一群人在哪嘻嘻笑笑,眼看有人已经伸手去揭布帘了,那老仆又气又急但是被打的起不来身,勉力喝道:“齐交,你这么做确定担得起后果?”
他想起他家老爷之前的那次下跪和对他的嘱托,心里焦急之下喊了出来,齐交笑道:“不会有什么后果的。无非我再进次京兆府,又不是没进过。”
说完见那人迟迟不动手,不耐烦道:“掀啊,看看而已。”
然后只听得掀布帘那人叫道:“是个村姑啊。不过长得挺漂亮的。”
齐交听了,走到马车后,一把拽下布帘,丢到雪地里,只见里面一位素装美人正在饮茶,对周遭的一切视若不见,一身旧衣,看起来倒真像一位村姑,手边放着一柄黑黢黢的长剑。
齐交并不觉得怎样,却惊到了马车右后侧一座茶楼上的人,那人似吃了一惊连声道:“长孙兄快来看,啧啧,当真是美人。”
那被唤作长孙兄的人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齐交又在哪惹事吗?”
口中说着,身子却过来了,站在楼上向着马车看去,待看到灵雨心里也吃了一惊,道:“真的是美人,张家的马车,张家这是要干嘛?你家和张家交好你不打算下去看看?”
“看看再说吧。”
接着,那姓长孙的又道:“李顿,你有没有觉得这女子的侧影让人感觉像在哪见过。”
李顿道:“是有点熟啊。一时想不起来,再看看吧。”
此时齐交已然伸出手去,要拉灵雨下来,脸上一脸笑意,他见这女子实在美丽忍不住想摸一下,那地上的老仆刚刚爬起,看到此景大吃一惊,赶忙向着这边跑来,只是还没跑几步就被一脚踢开,他再次摔到雪地里,吐了两口血,天上雪花纷纷落在他身上。
齐交的手还没碰到灵雨就动不了了,因为被灵雨握住了,齐交笑道:“吆,小妹妹好贴心啊。好软的手。”
一群人在哪大笑。
灵雨一口饮干杯中茶,转过脸笑道:“是吗?”
随着这话音落,齐交脸上陡然抽搐了起来,一边大叫着:“啊,啊,啊,痛,别握了。”
一边身子开始侧弯想减轻疼痛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这条手臂往回拉,可是整条手臂宛如被铁水浇筑了一般怎么拉都拉不动。
而此时茶楼上那二人也看清了灵雨的相貌,两人同时愣住了,良久李顿干咽口水道:“这女子是谁?”
长孙诚道:“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这家伙今天恐怕捅了马蜂窝了。”
灵雨默默发力,不一会齐交的右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身后一群人看出了端倪立刻跑过来帮忙,于是路上上演了一场小小的拔河,一群男人与一名女子争夺一只手臂。
正在热闹间,忽然一声“格”的声响传到了所有参与者的耳中,这种声音就像是我们用门挤碎木头的声音,然后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响起。
众人一时都收了手,惊恐地看着那纤纤素手,接着两手紧握处又传出几声骨骼碎裂的声音,纵然在撕心裂肺的喊声里也是如此清晰,每传出一声,众人的心都颤抖一下,连着六七声。
灵雨收回手,众人一起看去,只见齐交那只右手已经被捏成了一团,骨头不知被捏碎了多少,却又没有破皮,齐交惊恐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再次惨嚎一声昏了过去。
齐交带来的几名仆人连忙扶住齐交,一名仆人指着灵雨颤声道:“你、你竟然打伤了我家少爷,大家把她擒下回去给老爷交差。”
一众仆人、市井泼皮一起向着灵雨围来,毕竟灵雨看上去就一娇怯怯的姑娘,这一群赖皮也不知道他们惹上的究竟是什么人,虽然看到灵雨空手捏碎了齐交的右手也不觉得她怎样,顶多力气大些,会些武艺罢了,好汉都抵不过人多,更何况是一个弱女子。
只不过他们这次想岔了,有时人多是真的无用。
茶楼上的李顿看看长孙诚:“我们要不要下去帮个忙,我总觉得这名女子身份不简单。“
长孙诚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道:“再看看吧,这女子凭单手生生捏碎了齐交的右手,这份力量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我恐怕都做不到吧,这些人奈何不了她的。这里毕竟是京城估计马上京兆府的人就会赶来,我很好奇她与张大人是什么关系。”
灵雨下马车,站在齐交带来的一群人中间,她初回故乡本不想在闹市中动手,破坏了自己的美好回忆总是一件让人糟心的事,但她又不愿毁了张家的马车,遂下车摇摇头叹口气道:“有没有人说过,你们很烦而且很不知天高地厚。”
一名泼皮听了笑道:“她说我们不知道天高地厚,哈哈哈哈,待会大家伙得一起让她明白什么才算是天高地厚。”
一名扶着齐交的仆人冷冷道:“得罪了我家少爷,哼哼,待会你在他们身下承欢时就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了。”
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一起朝着灵雨扑了过来,几乎要把她吞没。
灵雨微微笑道:“是吗?”
她话音未落,一名泼皮大汉已然向着她拦腰抱来:“这个小娘子我要了!”
他倒是抱住了,一众奴仆、泼皮正在欢呼,张家老仆则正拼命向这边爬来,还呼喊着让灵雨赶快跑。
只是下一刻,灵雨的裙子微微动了下,那泼皮用的是拦腰抱,本想一下子把灵雨抗到肩上,谁知用力之下灵雨双脚竟是宛如生了根一般搬不动,他不信,本待再次用力,谁知下一刻灵雨右腿猛地一抬,膝盖生生撞上了他的胸口,他抱得倒紧这一下也没有将他撞开,只是众人都看到他的后背猛地向上拱了一下,然后他就不动了。
灵雨轻轻抬了抬腿,将这名泼皮踢开,一群人全都无声了,一名泼皮上前将这泼皮翻过来,颤抖着手试了试他的呼吸,然后惊恐道:“死了,他死了!”
然后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灵雨淡淡道:“我说过,你们不知天高地厚,现在,你看他知道了。”
那名扶着齐交的仆人再次道:“在京师杀人,你死定了。”
说完扶着齐交的几名齐府仆人打算回府,事情已经闹开了,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了,接下来的事京兆府会处理,想必张开的脸色会很好看,他们这样想着,只是眼前一花,只见那名女子已然到了他们面前淡淡道:“事情既然已经闹开了,你还想走,不觉得太晚了。”
这仆人看了灵雨一眼,忽然张开口欲喊“杀人了”
只是嘴刚张开,只觉得一只手已然扣到了他的咽喉上,灵雨淡淡道:“想喊‘杀人了’?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吧。”
说完右手一用力,“咔”一声单手将这名奴仆的咽喉拗断,那仆人头一歪身子倒在了雪地里,眼睛圆睁,满眼不可思议,齐交身子随着这奴仆一起摔倒,一众齐府奴仆看了全都后退了几步,也不敢过来扶起齐交。
灵雨冷冷地看着,忽然听得远远地街头传来捕快的喊声,灵雨身子一晃闪身到这群奴仆中,只听得咔嚓咔嚓扑通扑通之声不绝,待到捕快过来时,灵雨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一群躺在地上哀声呼痛断胳膊断腿的齐府仆人。
李顿和长孙诚站在茶楼上发呆,灵雨临走时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这一段时间以来这女子一直知道他们的存在。李顿看了长孙诚一眼苦笑道:“这事现在真的闹大了。长孙兄,我们不会有事吧?”
长孙诚咳了一下:“应该不会有事吧。这是张大人和齐大人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来喝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