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事竟然和广明太子遇刺案扯上了关系。”灵翊叹道。
“何止!在都水监的档案库里,有四个事情被放在了一起,除了这两个还有幽影的事情呢!”
“还有一个呢?”灵翊问道。
“还有一个,哼,哼……”灵雨闷哼了两声却没有说话。
灵翊见灵雨没有要说的意思,换个话题道:“皇姊,明天早上要去给母后请安,你得当心点。”
“反正又跑不了。到时候再说吧,听听母后怎么说。”灵雨无奈道。
这一日连续几波大臣觐见,纷纷扰扰,苦口婆心,话语中的威胁、教训听了不少。灵雨也不让步,敢威胁自己的,就反威胁回去,教训自己的就反驳回去,一天吵吵嚷嚷,好多次都想起身掀了桌子,又在身边灵翊的目光下耐心地听着。到后来她甚至都开始佩服自己的耐心了。
长寿宫里,皇太后不屑的哂了一下,冷冷道:“邓老头就是个老狐狸,哼!哀家还不懂他在想什么!”
“那太傅大人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她身旁的老宫女继续问道。
“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或者说是表达一下不满吧。这老头向来倚老卖老,以大周的保护神自居,哼!他才不关心这种事情呢,他只是不想让这事闹大罢了。对了,前几天,你说双行台上出现了一个神秘高手,是怎么回事?”
那老宫女皱起眉头回道:“之前都没有,自从灵雨公主将那三队平北军驻扎在双行台两晚后,这个人就突然出现了。夜里一身黑衣,紫巾蒙面,背上一柄黑剑,腰间一把强弩,功夫虽然不高,但是极为警觉,关键是…”她迟疑一下,有些困惑道,“这人身上的气势跟军士又有不同,老奴一眼看上去,心里没来由地不舒服。”
“看来是军中高手!”
“又不像,倒像是,职业杀手!”
“职业杀手?军中怎么会有这种人物?”
夜里,灵雨做完事情,揉揉眼,取过一壶酒,出殿,在廊上动动耳朵,纵身跃上了屋顶。不惑在屋檐上坐着。
“你怎么出来了?”
“突然想上来和你喝壶酒,好久没喝了。”说完把酒壶扔了过来,不惑接过,喝了一大口,又递了回去。灵雨在他身旁坐下,接着喝了一口。
“心烦?”
“你说呢。有什么主意没?”灵雨没好气道。
“没!”不惑干脆道,“军国大事,我不懂。”
“嗤!”灵雨哂笑一声,“什么军国大事,分明是欺负女人。哼,哼,等我过了这一关,看我怎么教训他们。”说完又喝一口酒,“我要是真的去和亲,你会怎么做?”
“我?”不惑皱眉道,“与我何干!”
“我们可是老搭档了,你真的看着我往火坑里跳啊?”
“切!”不惑扭头上下打量了灵雨一番,“跳火坑?呵呵,容我先为那位大可汗默哀一下,说不定在洞房花烛夜,那位大可汗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你不想跳的火坑,据我所知,暂时好像没人能奈何你。你若想跳,我也奈何不得你。”
“你!”灵雨气结,“你就不想为我做点什么吗?”
不惑诧异道:“做什么?难不成你怕脏了手,想由我代劳?没问题!包我身上。”
灵雨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不惑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看着双行台上的某一处,冷冷道:“这大周皇宫里果然卧虎藏龙!”
灵雨瞄了一眼,“你发现了?”
“在这里第二晚就发现了。追了三次,这人很厉害,前两次都被察觉了,让她逃了去,第三次才成功跟着了。你猜她最后去了哪?”
“长寿宫?”
“你都知道!”
“嗯!父皇驾崩后第二个晚上,就察觉有人在盯着我,后来让高岩去追了一次,确定是长寿宫。”
“这就是你特意把我召回来的原因。”
“是。这人武功极高,我是打不过她的,搏命也不行。有你在感觉会好些。高岩负责整个都水监,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这人,而且一般人也盯不住。我也不便直接对她出手。”
“我们要不要设个局,直接做掉她?”
“先不吧!这人太厉害,目前我也不便直接动手。你现在的武艺比起她还差了一些,还是先盯着吧。”
第二日清晨,灵雨早起到椒房殿问安,问安之后,长孙静唤过灵雨一番絮叨。大意是一个女孩家不要参与到朝政里来,有一个好姻缘,嫁一个好人家云云,联姻有利国家,又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你年少失怙,哀家一直盼你有个好归宿云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灵雨无奈听着,连称“母后教训的是!”虽然听得心烦意乱,却也不愿在皇太后眼前显露出来。灵煜离开时,本想帮灵雨解个围,灵翊拉拉他的衣袖,使个眼色,把他拉走了。
从椒房殿出去,灵雨心里乱糟糟的,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在太极殿里坐下,闭上双眼,深深吸气,平复心情,随即睁开一双凤目,看向整个朝堂。
众臣行礼毕,使者上殿,再次询问和亲之事。这次使者目标明确向皇帝行礼后径直向灵雨询问起来。经过昨天早上的朝会和昨日一日的争辩,众臣已然明白灵雨自己是坚决不肯去的。不过朝堂之事向来不是个人意愿可以左右的,朝堂从来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经过昨日一天的较量,众臣忽然发现这个刚刚掌政的女人虽然在政事上颇有不通,立足也不是很稳,但是却没有破绽。她把自己保卫的死死的,唯一能够合理地把她送走的人是皇太后,而周广宇留下的主要力量却在她手里,尤其是羽林卫和平北军,这样以来,皇太后实际上很难约束住她。
因而对于此事的结果,大家已经基本上心知肚明。
听到胡人正使的询问,灵雨微微一笑,反问道:“使者可是确定可汗要和大周的长公主和亲?”
“确定!”正使朗声道,“可汗亲口言道:‘欲得周国的长公主。’”
“好!本宫允了!”
听到灵雨说到“允了”,使者大喜,“可是当真?”
灵雨笑道:“自然!”
看着灵雨的脸上的笑容,副使皱起眉头,这就答应了?他怎么觉得这女人并不怎么好说话。
朝堂上一众大臣有些欣喜,有些皱起眉头,似乎这个答案大出意料。张开吃了一惊,出班奏道:“殿下不可!”紧跟着又一群大臣出班阻止。
灵雨看看一众大臣,继续开口,这次却转向长孙道生,“长孙大人,我大周境内可有名为长公主的女子?”
长孙道生正自皱眉思索,未料到有此一问,他是户部尚书,主管天下户口、财赋,他纵然不可能知道每一个女人的名字,但是不可能有一个女人叫长公主这事他自然是清楚的。而且,这里面的意图他自然很明白,文字游戏罢了!他想了想,上奏道:“回殿下,我大周境内并没有一个名字叫做长公主的女人。大周的长公主只是序次,殿下如今就是我大周唯一的长公主殿下。”
他话音方落,忽见有人出班奏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况我大周疆土辽阔,人口众多,阿狗阿猫尚可以为名,以长公主为名又有何不可!在我刑部天牢,就有女子名为长公主,况天下乎!”却是刑部尚书蔡义。
长孙道生大怒:“蔡尚书,朝堂之上,肃穆之地,岂得信口雌黄!”
蔡义双眉一竖,冷冷道:“诗云:‘我送舅氏,至于渭阳。’长孙大人倒是洒脱!”
“你!”长孙道生涨红了脸,“在其位自当谋其政,身为国之重臣,朝堂之上,岂得言私!”
听他们吵完,灵雨遣他们各自回班,向台阶下的正使道:“你也听到了,你家可汗想要联姻的那个女子我周国自然能够找到,但想来恐怕不是你们想要的。按序次本宫在先帝子女中为长,但本宫封地晋阳,先帝名余曰灵雨,并不叫长公主。使者不妨先返国询问一番,确定一下再说吧。当然,刑部大牢里有名为长公主的女子,使者若坚持,本宫自然愿意。”
“殿下是在消遣小臣了?”
“不敢!自使者前来,我周国朝堂为之纷纷。可汗有所求,朝中众臣奔走相告;可汗有所欲,朝堂众臣直欲竭府库以相奉。今日早朝之前,母后尚对本宫谆谆教诲,命本宫结欢北国,本宫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异议。本宫奉先帝遗诏监国临朝,忽临此事,恍惚间以为处身北国。本宫何敢消遣使者!”
“殿下慎重!我家可汗如今正率十余万铁骑围猎,殿下此举,难道不怕挑起两国纠纷吗?”
“你在威胁本宫吗?”灵雨冷冷反问道,声音也尖锐了起来,带着怒气,“在大周的朝堂上威胁本宫?”
使者似乎未料到她会发怒,一时间并未做出反应。灵雨随即起身下了一级台阶,看向武官,“吴将军!”她开口向吴班问道“平北军尚能战否?”
吴班大步出列,行个礼铿锵回道:“能!平北军操练不辍,厉兵秣马,随时可战!”
“好!”说完灵雨挥手遣退吴班,面向使者道:“北国欲战,则战,不必多此一举。鸿胪卿,送北使回国。”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