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三姐妹被传唤入殿，灵碧不住地抹着泪花，灵翊双目红着，灵雨在最前却是一脸阴沉。
三人向着榻上的皇帝行礼，长孙静摆摆手算是免了。“太子在东宫驻守，灵雨她们过来了。”
“嗯”周广宇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声，又道：“你先下去吧，我想单独和孩子说会话。”
长孙静应了一声，退下。经过灵雨身边时，低低道：“照顾好你父皇，若有情况，我就在偏殿。”
“是！”
周广宇费力地侧过身体，看向站在一丈外的三人，他的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掠过，许久，开口道：“碧儿，过来。”灵碧上至榻前。“坐吧！”灵碧抹抹眼中泪花，坐下。
“别哭，都嫁为人妇了，哭什么哭。”看着灵碧慌张的擦着眼睛，调整情绪，叹口气，又道：“早年因为一些原因终究对你忽略了些，长大后想弥补对你又骄纵了些，你母妃聪慧，教会了你善良，却不愿让你见识人心。朕知道你的心愿，但是你长姊终究回来了，无论如何，你和她都是姐妹，将来要相亲相爱。”灵碧泪眼模糊回头看了灵雨一眼。“对你，朕是不能再护着了，朕这些年也攒下了一些东西，能保你一生富贵，你要好好地过日子，知道吗？”
灵碧连连点头应允。
见到灵碧答应，周广宇费力地抬手为她抹去脸颊上泪花，摆摆手，“你退下吧。翊儿，过来。”
看到灵翊上前，看着这个女儿温柔和顺的仪态，周广宇却流下泪来，拉住灵翊小手，苦涩道：“作为你的父亲，朕现在反倒后悔这些年将你教的这么好了。”灵翊心头震动，意识到了什么，口中一丝苦意泛了起来，虽然早有预料，到的这一刻，终究有些难过。口中却道：“不、不，父皇，是儿臣做的不好！是儿臣不好…”
“不，不，你做的很好！你是朕最得意的孩子，却也是朕最担心的孩子。如果没有她，”周广宇说到这里，看了灵雨一眼，灵翊泪眼婆娑跟着周广宇的目光回头看了灵雨一眼，又转过去。
“父皇，是儿臣不如长姊。”灵翊话音中带着哭腔。
“论政事，她不如你；论决断，你，不如她。若是没有她，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你生于深宫，终究缺了些血气，能够守成，无法开拓。如今你四弟年幼，强臣在外，我们周氏内隙难弥，朕子女惟你们兄妹四人，故而你们必须得帮他，只有如此才能保住你们的母亲，你们的亲人，你长姊早年流落，论聪慧你二姊又远不及你，在当时你就是朕唯一的希望，你也做到了，朕很高兴。但是你终究生在深宫，朝堂重臣对你的做事方法相当熟悉，对你的缺陷更是了如指掌，你可以守成，但是你扭转不了局面。你长姊不同，自小流落，桀骜不逊。在我大周北有强胡，南有齐氏的困境下，仅靠守是守不住的，而你最缺的就是主动争夺的勇气，而这却正是你长姊身上所拥有的，所以在最后时刻，朕选择了她。朕对不住你，但是她的缺陷太大，将来你要尽力帮她。是朕对不住你，将来你万万不能把你的手段用到你长姊的身上，知道吗？”
灵翊哭着道：“父皇放心！”
“雨儿过来！”
周广宇费力地坐起身子，一手拉住灵雨，一手拉住灵翊，看着脸上有些惊讶的灵雨，奋力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无论如何，你是老大，将来你要保护她们、照看她们，你是我的孩子，若你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朕，九泉之下绝不宽恕你。知道吗？”
灵雨微微低头，垂下眼帘：“是，父皇！父皇放心，孩儿一定会照顾好几位妹妹，还有母后！”
听了灵雨的回答，周广宇叹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朕对不住你！早年让你流落在外，你回来后也没能给你幸福，却又要把一家的担子压在你头上，将来你若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自己去追求吧。朕会留下诏书，给你足够的自由。只是，朕不能看着你出嫁了。”
说完，周广宇把两女的手放在一起，“记住，你们是姐妹，一定要相亲相爱！下去吧。”
三女退下，长孙静进殿，身后跟着何妃、华妃，她走至榻前坐下，淡淡道：“孩子们嘱咐完了，就轮到我们了。所以我带着她们一起过来了。”
周广宇听了，苦笑一下，“我的心思总是瞒不了你！”说完移开视线看向何妃，眼中带着淡淡的温情，缓缓道：“转眼间，你跟着我也已经十余载了。朕还记得当年你初进京时是那般的美丽，转眼间已经十余年了。十余年来，朕的心里始终存有一惑，当年你选的为何是朕？”何妃诧异地抬起头，周广宇微微笑着，“人之将亡，只是一个小疑惑罢了，没别的意思。朕记得当年南方诸家联系我们三家，周家、长孙家、邓家，希望能够在南北之间架起联系的纽带，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联姻。南方以齐何为首，北方以三家为先，南方选出了你，我们这三家当时其实有许多选择的。比如广明皇兄、邓家的老二、老三、以及长孙道生。三家私下商讨，实际上长孙道生被排除了，长孙家势力本就在南方，我们周氏和邓氏自然不愿意南方与长孙氏联姻，实际上当时比较好的选择是邓氏两兄弟以及皇兄才对。虽然皇兄那是年纪已经不轻，也有正妃，做侧妃有些辱没，但是比之你后来选我作秦王侧妃要好的多，你是怎么想的？”
何妃沉默许久，缓缓道：“臣妾记得当时陛下是刚刚出征回来。”周广宇愣了愣，“是。”
“臣妾还记得，先帝为了两边联姻，特地举办了一个游园会，邀请了不少贵公子，不少名公仕女，那一天很热闹。”何妃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一闪而没，“那天陛下穿着很平常，坐的很偏僻，在衣衫华贵的公子群里很不起眼。但是臣妾一眼看上去，觉得很扎眼。虽然陛下是在坐着，但是气势逼人，臣妾第一眼看过去，觉得害怕，第二眼看过去，觉得安全。于是，臣妾决定选择陛下作为一生的依靠。”
“原来如此！”说完转向华妃，“当年你救了朕，朕醒来后，喜欢你那双清亮的眼睛，就带你回宫了。王府、皇宫十余年，让你受苦了。”
长孙静听了，挑挑眉，没说话。华妃行个礼道：“臣妾不苦！”
周广宇看看三人，缓缓道：“这些年来，朕还是存了一些银钱布帛，你们把它分了吧。何妃得五，华妃得三，剩下的归皇后。”说完，看向何妃、华妃，“你俩先下去吧。”
“朕多给了何妃，你介意吗？”
长孙静且叹且笑，笑着留下泪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个老好人，也不知道在战场上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做这个皇帝的。”
“将来世事多艰，你要多帮着孩子们。尤其是帮着雨儿，我担心翊儿和雨儿反目，你多照看，不要让她们之间出事情。”
长孙静扶住周广宇，轻叹道：“你把权力交给了雨儿，翊儿本身力量不小，我一无主导的名分，二无相应的实力，靠着一个皇太后的身份，哪里能干涉得了两人。你已经这样安排了，我可以理解你，但是不代表我就认同。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我就守着煜儿过活吧。”
“你还是不肯接受雨儿吗？”
长孙静沉默不语。“也罢！无论如何，你们得好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