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先帝与邓晨、长孙道生议事后，做出的决定中除了重招旧部外，还有调镇南军北上的计划，但是调令还未下达就传来了南齐犯边的消息，想来是胡虏进行这次行动时联络了南齐。长孙道生命令镇南军先调出部分军队北上，镇卫长安，当然调动的都是长孙氏的直系部队，但是军队刚刚调动，南方就传来了动乱的消息，更有甚者有不明的武装力量袭击调动的军队。这个消息传来后，三家震动，这说明在南方还有一股潜在的对大周不利的力量，而且势力颇大，大家思考再三，最终停止了调集镇南军的计划。”
“是什么力量？”灵雨有些奇怪。
“南方世家！从事后看来，应该是南方有几个世家不想让大军北上，或者说他们想借机控制镇南军，隔断镇南军与朝廷的联系，坐观成败，保持自己在大周和南齐之间相对独立的地位。如果我们继续调动镇南军他们就有可能倒戈，调动本来由他们组建的五万镇南军攻击长孙氏的驻军，考虑到这五万大军一旦倾覆造成的影响，先帝和太傅终止了调兵入京的计划，随即任命长孙道生为镇南大将军，前往南方震慑稳定南方诸郡。”
灵雨皱皱眉：“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就不怕事后清算吗？”
“他们不会害怕！”灵翊轻轻道：“只要实力在手，大周就不会轻易对他们动手，要想动他们需要一个好的契机，否则只会造成内乱给敌国以机会。”周广宇赞许地点点头，灵翊继续道：“他们的想法倒也好猜，无非是担心长孙氏撤出后，南齐军队占据后对他们进行清理。而且这五万军队在他们地盘上就是谈判砝码，一旦我朝真的出事就可以和南齐商量，而这五万精锐就是商量的资本。就算是我朝胜利，也无可奈何，顶多推出一两个替死鬼就行了！”
周广宇点点头，“就是如此了！”
“伊都破关之后，没有立刻率军南下，而是派出了使者联络左部和右部，也就是这个空档，给了我们喘息的时机。如果伊都当时立刻南下的话，唯一的决战之地就会是在长安，先帝即使命朕出征，朕也只能选择据守，时间上来不及的。伊都南下就生生造出了将近半个月的空档，给了我们准备作战的时间。朝堂听说伊都破关，沉寂了一天后，一方面不再对征召三家旧部上发声，另一方面开始商议如何应该如何应对，首先自然是要不要迁都，朝堂上商议后，觉得迁都的危险太大，国本动摇的后果太过严重，但是不迁大家又觉得不安心，所以最后采用折中方案，天子东巡。在这个决定的背后，实际上还有另一层考量，那就是对于这次胡虏南下动机以及最终结果的分析，大家分析双方的实力，讨论以后，觉得胡人此次南下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在关中地区抄掠一番，毕竟边军犹在，尤其是辽东边军实力强大胡虏如果倾力进入我朝，我朝终究还是有一战之力的，既然如此那么朝堂的核心自然不能在此战中受损，只要核心仍在，胡人退去之后，我们可以再建。”
“第二个关键问题就是既然决定天子东巡，那么大周与胡虏必有一战，无论输赢都要打上一场，这一战该如何进行。是死守长安，还是派军北征。当时长安周围并无精锐之兵，但是由于太祖皇帝已经命朕去召集三家旧部、人马，大家也就不考虑军队的问题，而是直接考虑如何打的问题。唉！”周广宇说到这里，叹口气道：“这就是文臣和武将的区别了，文臣只考虑打、攻或者守，他不考虑你手下的军队的实力，武将考虑的是双方的具体实力，能不能打以及如何打。所以说军事这事是不能和文臣谋划的。朝堂上商议，武官自然是主张守的，双方实力摆在哪，这种情况下主动出击和送死实在没多少差别；但是文官就不这样考虑了，胡虏到关中自然是要抄掠的，仓促之间疏散是有些来不及了，军队缩在城里看着胡虏抄掠百姓要军队何用云云，于是乎在文臣一番大义凛然之下，朕就成了平北将军。说实话，那一战，朕真是不想出征，要朕说几乎是九死一生，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都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胜的。”
“那个时候广明皇兄过世，朕在太祖诸子中最年长，也是指挥过大战，但是太祖也知道这一战的凶险，在朕出征前许下重诺：若胜了，就是大周的太子；若败了……”周广宇默了片刻，徐徐道：“太祖说，若败了，就不必回来了！”
“那时候旧部尚未征召完成，战备也为完成，为了防止胡虏一冲而下，给朕争取时间，太祖皇帝任命当时的长安禁军副统领张开为前将军，统帅两万精锐长安禁军立刻北上。张开本是秦王府的旧人，辽东大战时随朕冲锋陷阵，战后回长安朕举荐他做了禁军副统领。朝堂商议派出现有军队北上时，众将没人赶立刻出列接下这个任务，先帝问了三遍，气氛颇为尴尬，最终张开站了出来，接下了这个任务，率军出征。后来有一次朕问张开，你当时为什么要接下。他说‘最初他也是不想接的，但是后来想到秦王殿下要北征，就想着替秦王多争取一些时间。’”周广宇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低沉，颇为感慨。片刻后，有微微一笑道：“当晚回府，华妃听说朕要北上的消息，哭的一塌糊涂；何妃虽然面上还算镇定，但是心里也是慌乱不堪，倒是你们母后淡定的很，朕出征的时候，她也只是说：‘我们娘几个在府里等王爷得胜归来。’后来有一次朕问皇后：‘要是朕回不来了怎么办？’她说：‘你回不来了，我们姐妹陪着去就是了，多大点事儿嘛！’张开做的更絶，得到命令就直接去了军营准备，连府都没回。后来他的孩子是随着你们三姐妹一起东行的，张夫人也是一直留在长安城里等待。”
“当初接到李定的军报后，朝廷对于大战做过一些准备，当然主要是守城方面的，在粮草、军械上做的准备颇足。长安禁军又是周氏的精兵，习练有素，在既有准备上，出征准备做的很快，过了一天大军就正式出征了。由于太祖皇帝东巡，所以禁军中有一万军队随太祖东行，剩余两万北征；考虑到作战时间不会太长，以及战事紧急，所以大军也只带了十日的粮草就出发了。”
“张开受命当天，朝廷同时商议东巡，张开率军北上，朝廷开始东去。长安只剩下了朕和太傅。其实说实话，那一战朕真的不想接，但是没办法，既然接了，朕就一定要成功。太傅把当时执役的那些人调入城中，并征发城中百姓作守城战的准备，朕竭力征召旧部，准备粮草军械。在张开出征七天后，接到张开的军报，那个时候张开已经同胡虏大战了三天，尤其是军报中说，胡虏主力即将到来，这个消息，那个时候，征召的旧部达到了三万余人，还有上千人的江湖武者、奇材剑客。太傅接到这份军报后，建议朕立刻帅精兵北上增援张开，可以在北面与胡虏进行一次大战，来争胜。于是朕一方面将这三万余人的精兵补足成四万人，另一方面又征发了四万余人的农民，许给他们田宅、免税赋的优待，让他们参与这一战。”
“由于新军一直没有组建成，所以京城武库数年来积攒下无数的兵器。由于情况紧急，所以朕决定先行率领这四万旧部精锐北上，同样带了十天的粮草。同时尽量多的带了军械，尤其是弓弩。而那四万农人，则让吴班统帅，带足粮草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