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禁军本是李定的骑兵团,大周建国后,骑兵团作为周氏最精锐的部队被作为长安禁军驻守长安。改作禁军后,军队的配置也发生了改编,大规模裁减骑兵,按照步骑联合的配置,每万人额外配两千骑兵,因此长安禁军实际员额为三万七千余人,但是由于禁军前身毕竟是骑兵团,所以有一支万人军中有四千人是骑兵,也就是那支万人队只有六千步卒。太祖东巡带的就是这支万人队。多出来的军马,有些被配置到长安附近的驻军中,后来随朕大战辽东,也随之驻扎在辽东。剩余的战马则被安置进了皇家马苑,由皇家经营,二十余年下来,有现马五六万匹。当然,由于马苑范围有限,实际上还有不少战马被安置在了别的地方。太祖东巡,随行的官员、家眷无数,所以直接征调了马苑中马三万余匹,剩余两万余匹,颇为紧张。张开北上出征时为了尽量让张开能多支持些日子,就额外拨给了他五千匹,朕亲率的四万旧部带走了一万五千余匹,剩下了五千余匹留给吴班,所以吴班统帅的四万后军就颇为尴尬,剩余的五千战马也都算不上良马,所以最后吴班勉强凑出了两千可用的骑兵,剩余的战马都被用来拉辎重了。朕和张开的大军都没有带多少粮草,所有的辎重实际上都扔给了吴班。”
“说起来,那次出征吴班是颇受了一些委屈的。精良的军械、战马优先供给了朕的中军和张开的前军,轮到吴班的后军时,弓弩已经不多了、战马不够还不好、连铠甲都不多了,刀枪也已经不是最精良的了。所以最后吴班大军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杂烩,有很多士兵连战甲都没有,军服也没有,穿的破破烂烂拿一柄铁刀就上阵了,还带着数不清的辎重。留给邓晨守城的军械也很少,大家分完后,武库里除了二十来架笨重的床弩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但还有军士没有兵器,于是吴班就把没有兵器的士兵集中起来临时组成了强弩营。”
周广宇笑着回忆道:“太傅几乎是掏空了长安城来支持这一战,战后有一次朕和他开玩笑,当时你把几乎能用的东西都给朕了,要是朕败了你就惨了。你们知道太傅什么反应吗?”周广宇看看面前的两个女儿,笑道:“那时朕还没有登基,记得太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却什么都没说。”
“张开出征第四天后,碰到了胡人的前锋,那时候张开军已经在长安以北六百余里了,正是胡人的前锋刚刚南下的第一天。算起来,胡人破关消息传入长安用了两天,大臣商议商议了一天,商议隔了一天后张开出征,张开碰上伊都的前锋时,刚好是伊都破关的第十天。这个时候,伊都联系左右二部的结果也已经出来,左部以路途遥远为由拒绝派兵西进,但是却兵发辽东与辽东驻军展开了对峙。右部同意出兵,但是大军尚未赶到。伊都大抵出于持重,因而在第九日派出四万骑兵作为前锋南下,而主力则留在边关等候右部大军。”
“张开大军遇到胡骑前锋是在那天的傍晚,遇到之后双方没有修整,不顾即将到来的黑夜,就立刻开始摆阵、交锋。张开日夜赶路,大军疲惫,所以摆了守势,胡骑刚刚走了一天,气势正胜,所以选择了强攻。双方遇到的突然,张开连营地都来不及构筑就立刻摆阵了,无奈之下只得把辎重战车摆成圆阵,和敌人相持,避敌锋芒,敌人攻的急了,就派出骑兵袭击一番,缓解一下正面压力,拖时间,他就这样和敌人打了三天。由于远程刚赶来就受到猛烈攻击,士兵几乎喘不过气来,所以他几乎是被压着打了三天。打了三天后,胡骑在第三天夜里停下了攻击,大军才得以勉强休息了一夜。”
“借着这个休息的空档,沈文秀联络了张开,意图联合同胡人战一场。张开考虑到自己拖时间的目的以及双方的力量对比否决了这个提议,并且希望沈文秀能和自己一起坚守,在这里挡住敌人,等待援兵。沈文秀看看局势觉得一方面难以进关,另一方面大抵觉得死堵在路上意义不大,于是就留在了关外骚扰。这一夜休战之后,已经到了第十四天,这个时候右部的军队赶到,王廷和右部聚集了将近二十万大军准备南下,四万的前锋军继续攻击张开的同时,调出了五六万军队围杀沈文秀,沈文秀大战了一场发现情况不对,主动逃离了战场,不过沈文秀掌军倒是很有一套,军队分散逃离他还能再把他们聚起来。胡人眼看沈文秀逃窜,就留下两万人追杀沈文秀,剩余大军南下。张开得知胡骑十五六万大军南下,心知不妙,立刻决定且战且退,拖延时间。据说休息之后,他的军队已经和胡人前锋有来有往地打了几个时辰,在得知胡骑主力南下后立刻决定且战且退,尽量多拖时间。胡人前锋紧追不舍,在退了一百余里后,张开觉得不能继续退了,就转过身继续作战,而最终的决战也是在那里进行的。”
“打了三四天,张开手下步兵战死的超过五千人,负伤的更多,骑兵损失过半,为了避免一下子被歼灭,他先行派出部分骑兵构筑了一个简易的壁垒,大军退到筑营的地方,就坚守营垒。胡骑不依不饶,强攻营地,张开就命人继续搭建新的营地。那时候虽说是深秋,但是北方冬来早,天气却早已与冬季没什么差别了,双方纠缠两日,张开退至一条小河旁,靠着河勉力搭建起第三座营垒,这一次伊都增兵两万,一共六万大军把张开死死围住,随即展开攻击,那个时候朕的中军离张开的军队还有两日的路程,本来无论如何都是赶不及的,但是前方斥候来报道:‘胡人主力并未对张开的军队发动攻击,攻击张开的仍然是那六万前锋。伊都的主力反倒在后方三十里处看戏。’得到这一消息后,朕立刻明白了伊都的注意,围点打援,他的目的不在张开身上,想是得到了我朝援军的情况,想一举吃掉朕率领的援军。”
“作战的时间、地点可以说已经被对手选定,朕的大军也已经出动了,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开被歼灭,一旦张开被歼灭,朕的部属也会军心动摇,撤军更不可能,一旦撤军,估计大军马上就会失掉军心,全军崩溃,所以朕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不过……”说到这里,周广宇轻笑道:“虽说要取得作战的胜利,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是这三者之中却还是有轻重之分的。天时难以预料、地利可以转移,而人和则是战胜一切的根本。所谓人心齐、泰山移就是这个道理了。战场上,天时、地利固然重要,但是士兵能否决死作战却是能否战胜的关键,军无战心、士无固志,虽战必败。若军士能万众一心,坚持作战,天时、地利的不便也不是不能克服的。尤其在天不予时,战场被对手选定的时候,人和就格外重要。人皆有畏死之心,要军士万众一心的方法有很多,结以恩德、待以礼仪、服以仁威都是得战士之心的方法,当然这些都是需要长久的培养的,另外一种方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在军队力弱,军队气衰之时,当置之死地使其求生,人各为己,自尽死力,若能得士之死力,距离胜利已经不远了。”说完,周广宇看着灵雨淡淡道:“你明白了吗?”
灵雨起身行礼,恭敬道:“谢父皇教诲!”周广宇欣然一笑,摆摆手,示意灵雨坐下,继续道:“那个时候,天时不利,北方的深秋时节,天气寒冷,除了张开的禁军由于是制式军队,棉衣已经下发,朕的中军由于事起仓促许多都还没有穿冬衣就匆匆上阵了。战场已经被伊都选定,朕若是匆忙赶去,估计也会有麻烦,但不去又不行,而且还必须得急行军赶去。于是朕花了一天的功夫几乎走完了两天的路程,在距离战场还有五十里的时候,才减下行军速度缓慢靠近,在距张开三十里的地方扎营,并且提前派出骑兵支援张开,以免他被歼灭,张开的大军若是被提前歼灭,麻烦就大了。”
“朕扎下大营时,伊都的主力也已经上前摆出了应战的姿态,东方驻扎四万、西方驻扎四万,北方驻扎四万,中间是六万前锋围着张开在打,怎么看怎么觉得无胜算,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