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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凤凰山住了几日,韩禄心里憋闷,想出去走走。韩兴想陪着韩禄转转,韩禄不用,他说:“自己走走舒坦。”

凤凰山不知绵延到多远,山连着山,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的树林子铺满整个山峰,有风吹过,树林子就像大海一样,一浪推着一浪,还会发出“呜呜”的声响。很多不知名的鸟在树枝上上下跳跃着,不时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阳光透过树叶,稀稀拉拉地洒在地上,洒在松软的铺满落叶的地上,没有一点声响。在两山中间是一条沟,山势险峻,树木茂密,沟底便是一条小路。所谓的小路就是没有别的可走的地方,不得不从这里走时,由人和牲畜长时间走出来的一条自然小道。小路很窄,只能勉强通过一辆马车,这是敖汉城通往西部的唯一出口。韩兴占据了这条要道,凡是要从这里经过的没有一个能躲过他的眼睛。

韩禄坐在离小路不远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天。看着那条小路,他的心刀搅似的。自己在敖汉城生活了半辈子,可谁想到祸从天降,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还落得个被官兵追杀的下场。若不是这座山,若不是三弟,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也许早就变成刀下鬼了。想想敖汉城韩家的家业,想想现在自己的处境,他不免有些埋怨起大哥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加入什么同盟会,最后害得韩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有家不能回,过着逃亡的生活。不过,韩禄还是自豪的,尽管家没了,人死了,但是,韩禄还是从心里佩服大哥。他经常看见大哥和一个从南方来的周掌柜在一起,说是在谈生意,韩禄听得出来,他们谈的大多都是关于朝廷的事。从他们的谈话中,韩禄慢慢知道,那个周掌柜是大哥的上家。表面上他们是在做生意,实际上他们是在筹划反清大计。现在的朝廷昏庸无能,百姓跟着遭殃,这样的朝廷留着何用?据说,南方已经出现了很多和朝廷对抗的组织,有的已经公开和朝廷对抗了。周掌柜来北方的目的就是要发展北方的力量,将来成了气候,南北联合起来,推翻清政府,建立全新的共和制国家。

一晃几年过去,敖汉城的反清势头越来越大,朝廷越发紧张起来,他们派兵多次镇压。但是,这股势力越镇压越猛烈,终于爆发了一次冲突。也就是在那次冲突后,大哥也慢慢暴露了出来,成了清兵重点抓捕的人物。就在行刑的头一天,韩禄从在衙门里做事的胡大宝嘴里得知,大哥是同盟会的人,一定要斩首示众,还要把韩家所有的人统统抓起来全部杀掉,以绝后患。胡大宝说:“你们快跑吧,晚了可就没命了。”韩禄谢过大宝,胡大宝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悄悄地走了。韩禄跑回家里,二话没说,套上马车把全家老小全塞进车里,趁着月色出逃了。就是这一逃,才免除了满门抄斩的一劫。想起这些,韩禄的心还在“怦怦”地跳着。

那时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不时在眼前闪过。老爷留下的家产,顷刻之间化为乌有。爹没了,娘也没了,韩家就指望着大哥撑起这个家,可是谁想到大哥……还有,爹和娘都是因为老三死的,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上山当了土匪。韩家就剩下自己一个顶门棍,他要撑起这个家,但是,他能撑起这个家吗?霎时,韩禄痛恨起韩兴来。

韩禄在凤凰山待了几天,韩兴他们还真的没有在山道上抢劫,尽管小路上来往的人不多,但是,韩禄看得出来,这些人并没有害怕的意思,偶尔还和弟兄们打声招呼。看来,韩兴说的没错,他们只抢官府,只抢大户人家。这一点让韩禄的心稍稍宽慰了些。不过,韩禄还是从心里痛恨土匪,抢官府又有什么用,官府还不是又把负担压在老百姓身上,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爹是怎么死的?他清楚,韩兴更清楚,但是,韩兴没有下山的打算。倒是和二当家的在筹划着报复官府的行动。韩禄望着巍峨的凤凰山,心里一阵感慨,多好的山啊,可惜了,可惜了,让一个土匪占着。然后轻轻的摇着头。

韩禄低着头回到山上,韩肖氏坐在韩兴为他们准备的房子里。房子不大,但是干净利落。清一色的木制家具,打磨得油光铮亮,韩兴家仔细看着屋里的摆设,随手摸摸挂在墙上的那把大砍刀。大砍刀很沉,足有十几斤重,刀柄被磨得发亮,看上去就寒气逼人。还有桌子上的一个笔筒,玉的?不知道,好像不是木头的。不过,韩兴家知道,这个东西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至于怎么到这里的,韩兴家不知道。但是,韩兴家知道,这个东西一定很值钱,爷爷活着的时候,他就听爷爷说过,只有有知识的人家才会有这个东西,那是文化人的宝贝。韩兴家记住了。爷爷常说:“韩家几辈子务农,还没有出一个文化人,我看大孙子带那个样。”他跟韩禄说:“让韩兴家去念私塾,过两年,让韩兴禄也去。看这世道,务农也得有文化。”韩禄答应了。

几年的私塾让韩兴家懂得了很多东西,先生是个进步人士,讲课之余,还给他们讲一些外面的事情。从会背“人之初,性本善”开始,韩兴家便知道了什么是洋人,洋人为什么敢欺负咱们。倒是韩兴禄不以为然,除了背会先生教的东西以外,时常偷偷跑出去骑别人家的毛驴子,还薅住别人家的牛尾巴在地上打拖拖,让老牛拖着自己走出去好远。老牛不走,韩兴禄用一根木棍捅牛的屁股,老牛迅速调转过来,用犄角把韩兴禄挑起来扔出去好远。韩兴禄摔得“吭”一声,便不会动弹了,好在先生发现的及时,才把他送回家。爷爷给他抽了一口烟,又给他在大腿上按了几下,用一块破布把腿缠上,在炕上待了七天才下地。他一瘸一拐地扶着炕沿往外走,边走边笑嘻嘻的说:“老牛把我扔到天上去了,真好玩儿。”韩禄气得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娘生气地说:“这要是摔坏了可怎么好,你呀,从小就没个老实样,看看你哥,好好向你哥学学,没正事儿的东西。”

韩兴禄低着头不说话,时常偷偷的看一眼韩兴家,然后撇一下嘴。韩兴家拿着笔筒说:“娘,你看,这东西多好,和咱家的差不多。”韩肖氏看了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韩兴家说:“娘,你不舒服吗?”说着找出了一个碗,给娘倒了一碗水。韩肖氏捂着已经显怀的肚子说:“家儿啊,没事儿的,娘就是心里堵得慌,咱家的那个笔筒是你太爷爷留下的,这都多少年了。可是,咳,有什么用啊,别说一个笔筒了,比笔筒值钱的东西多了去了,还不是都给官府留下了,这往后可怎么办哪。”韩兴家说:“娘,你别着急,我有力气,我什么都能干。不行我就去坝后,听说那里有一座盐池,在那里干活,一天能挣好多钱。”韩肖氏赶紧说:“家儿啊,那可不行,你还小,娘不放心。再说了,盐池也是官府办的,一旦认出来那可不得了,不行,不行啊。”

韩兴禄坐在一个用大树根磨成的躺椅上,光溜溜的,坐在上面一会儿又滑下来,然后“嘻嘻嘻”地笑着。韩肖氏看了他一眼,韩兴禄笑着说:“真好玩儿。”韩肖氏不是好眼神地看了他一眼说:“还好玩儿呢,真是没长心,都多大了,什么事也不想。”韩兴禄说:“娘,你操什么心啊,有爹呢。”韩肖氏生气地说:“你爹,你爹,你看这几天把你爹愁的,你倒好,还有心思玩儿。”韩兴禄把两条腿搭在躺椅的扶手上说:“那怪谁呀,咱们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啥跑到凤凰山来,还不是因为大爷。是大爷把好好的家业给败了,才让我们跟着受罪。”韩兴家一下子站起来看着韩兴禄,韩肖氏指着韩兴禄说:“你,你个混账东西,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再这样说话我告诉你爹去。”韩兴禄撅着嘴说:“就是吗,你说要不是大爷参加什么会,我们能到这种地步吗?让我们跟着受罪。”说完在躺椅上晃悠起来。

韩禄从外面进来,他已经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进屋就把韩兴禄从躺椅上薅起来,韩兴禄疼得直叫唤说:“哎呀,爹,你干什么呀?”韩禄说:“你刚才说什么?说!”韩兴禄咕噜着眼睛不说话,他看看爹又看看娘,低下头,两只脚在地上蹭着。韩禄说:“你大爷怎么了?你大爷是咱们韩家的骄傲,那是个男人,大丈夫,敢作敢为。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大爷?你个毛孩子,一点事儿都不懂。告诉你,这话以后不许乱说,特别是在你大娘和大姐面前绝不能说,知道吗?”韩兴禄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韩禄看了他一眼大声说:“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韩兴禄抬头看着爹说:“听见了。”

韩禄坐在炕上,看着韩肖氏隆起的肚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韩肖氏看着韩禄说:“他爹,你是怎么打算的?总这样恐怕不行吧?”韩禄又叹了口气说:“还能怎样,从新打鼓另开张,走。”韩肖氏也叹了一口气说:“说着容易,这一群老小的。”韩禄说:“那也得走,哪块黄土不埋人啊,就去林东,开地,种上庄稼。到了秋季打了粮食,只要有了吃的就什么都不怕了,其他的慢慢置。”韩肖氏不再说话,韩兴禄笑嘻嘻地说:“爹,咱们还走啊?我看咱就在三叔这儿得了,这多好啊,有山有水的,有吃有喝的,什么也不用干,比在家里强多了。爹,别走了,反正我是不想走了。”韩禄一拍桌子说:“混账东西,胡说什么,这地方是你待的地方吗?黄嘴丫子还没退呢,就想享受了。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我看你是出息不了了。”韩兴禄毫不示弱地说:“我看在三叔这儿挺好的,咱们不偷不抢,也在山下开一片地,自己种庄稼,好歹也有个照应。再说了,爹,你看三叔多威风,往山上一站,谁不怕他?特别是那些有钱的主,看见三叔就像耗子看见猫一样。将来我也要像三叔一样,想干啥就干啥,把腰杆挺得直直的,不能像大爷那样,整天东躲西藏的,像耗子一样。”韩禄“呼”地从炕上站起来:“你个混账东西,还轮到你训斥我们了,没大没小的东西,不许你说你大爷的坏话,你大爷咋了?你大爷那是大英雄,是咱们韩家的骄傲,小毛孩子知道个啥?”韩兴禄躲在一旁不吱声了。韩禄有些生气,狠狠地看了韩兴禄一眼。韩肖氏也说:“你这孩子,想什么说什么,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往后可不行这样说话,让你大娘听见多不好啊,你大娘本来就够苦的了,再不能让她受刺激了。”韩兴禄低下脑袋,韩兴家给爹倒了一碗水,韩禄又坐在炕上说:“彩凤和彩云呢?”韩肖氏说:“去她大娘哪儿和彩花说话去了。”韩禄接着说:“可得多说着他们点,这里不是敖汉城,这里是土匪窝,处处得注意啊。”韩兴禄撇了爹一眼,把脸扭向一边。

韩肖氏长出了一口气说:“就是,你说这荒山野岭的,来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三弟不说啥,别人会怎么想?咱们还什么忙也帮不上,总这样下去肯定不行。”韩禄喝了一口水,又掏出烟袋在烟荷包里把烟袋锅子装满,在烟荷包里一拧,一袋烟就装好了,拿出来点着,用力地抽了一口。烟袋锅子里冒出通红的火炭,一眨一眨的,像是人的眼睛。

韩禄抽了几口烟说:“就是,这样长时间下去肯定不行。我也想好了,过几天咱就走,不能再给老三添麻烦。再说了,这样的地方我也待不惯,天天靠打打杀杀过日子,整天提心吊胆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韩兴家说:“爹,我看要走的话咱就早点走,现在正是好时候,到了地方还能种点晚田,也许还能收成点,等到了冬天也好有个准备。”

韩禄听着韩兴家的话,心里觉得是这么个理。自己四个孩子,两个女儿他不放在心上,只是这两个儿子,他看好的是老大韩兴家。至于老二韩兴禄,只要不惹出祸来就烧高香了,他今后想干什么,能干什么,通过这次逃难,韩禄已经了解了他的性格,天生的骨头造就的肉,这小子绝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和老三小时候一样。想到这儿,韩禄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害怕了,韩家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爹和娘生了他们哥三个,大哥落得这么个下场,老三又上山当了土匪,现在只剩下自己,带着韩家老小,又是这样的处境,他有些焦虑了。敖汉城肯定是回不去了,至于自己将来魂归何处,他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尽快把这些人安顿好,至少要解决吃喝住的问题。虽然老三一再挽留,但是,韩禄从心里不想在凤凰山停留。这里的山也好,水也好,但是,他不想和土匪为伍,尽管这个土匪头子就是自己的兄弟。

韩禄把烟袋往地上磕了一下,烟灰撒落一地。他又把烟袋嘴放进嘴里,用力地往外吹吹,确认烟袋锅里没有烟灰了才把烟袋插在腰上。接着又咳嗽了几声说:“他娘,走的时候,家里的细软都带出来了吗?”韩肖氏说:“都带出来了,大的东西带不了,这些细软说什么也得带着,要不然咱们吃什么。“韩禄思忖了一下说:”那就好,这些东西置办几十亩地还是够用的。剩些零用钱,给大嫂和彩花些,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大哥什么也没留下,他挣的那些钱都拿出去资助同盟会了。”韩肖氏说:“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嫂也真够苦的,一辈子就生了彩花一个闺女,连个小子也没有,你说真的遇上点事儿还得是那些小蛋子。”韩禄说:“也别太迷信小子。你就说说韩兴禄吧,你能指上他什么,那倒是个小子,不给你出去惹祸就知足吧。这小子,贼痞子,今后得好好管教,要是管教不好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给你惹出事来。”

韩肖氏看了韩兴禄一眼,韩兴禄把脸扭向一边。韩肖氏从炕上下来,用手提提一直往下掉的裤子,又用手摸摸已经隆起的肚子说:“你说这个时候还怀着孩子,真是累赘。在车上颠了一天,生生没什么事,我以为这个孩子肯定保不住了,谁想到,这孩子还真是命大。”韩禄说:“得有六个月了吧。”韩肖氏说:“就是,再有几个月就该生了,咱们还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呢。”韩禄说:“我看这样吧,我和韩兴家先去林东看看,你们先在老三这里待一段时间,等我们在那里安顿好了再回来接你们,也省得你们跟着受罪。”韩肖氏说:“这样也行,不过这事是不是还得跟老三商量商量?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七八口子人在这里,人吃马喂的给老三添了不少的麻烦。”

韩兴推门进屋就说:“二嫂说什么话呢,都是自己家人,添什么麻烦,在这样说就外道了。”韩禄看了韩兴一眼说:“来了?”韩兴高兴地说:“我刚才出去了一下,又打来一只黄羊和几只野兔,给你们解解馋。”韩肖氏赶紧说:“他三叔,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你说山上一下子来了八九口子人,也真是难为你了。”韩兴说:“二嫂,这说哪的话,都是家里的人,要不是家里摊上事了,我就是请你们还请不来呢。”韩兴家站起来说:“三叔。”韩兴禄也站起来拉住韩兴的手说:“三叔,三叔来了。三叔就是厉害,我最崇拜三叔了。”韩兴笑笑说:“你崇拜三叔?三叔有什么可崇拜的,你没听你爹说吗,三叔就是一个土匪,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韩兴禄笑着说:“土匪也比耗子强。你看三叔多威风,三叔,我跟着你干行吧?”韩禄瞪着眼睛说:“胡说,你以为那是过家家呢,说当土匪就当土匪,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韩肖氏给韩兴禄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又看看韩兴说:“这孩子,见着他三叔就亲得不行,到底是韩家的血脉。”韩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摸摸韩兴禄的头说:“这小子,是个材料,像我,像我,真像我,哈哈哈。”

韩禄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韩兴接着说:“刚才我去看了大嫂,我跟大嫂说,让她想开了,人死如灯灭,就在山上好好待着。什么时候想走了,三爷,不是,三弟我送你走。韩家的仇一定要报,我要让官府一天也不得消停。”韩禄又掏出烟袋装着烟。韩肖氏说:“大嫂怎么说?刚才我还和你二哥说这事呢。”韩兴说:“大嫂没有主意了,就是一直哭。她说听二哥的,二哥,你就留在山上得了,咱们哥们好好****一场。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说抢谁家就抢谁家。我想好了,咱们就专抢那些官府的,还有那些欺行霸市的、欺压百姓的有钱人。现在这世道,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就现在这朝廷,说不定哪天就完蛋了。到时候改朝换代了,说不定我们还是功臣呢。”说完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韩兴禄目不转睛地看着韩兴,心里那个兴奋,他又拉着韩兴的手说:“三叔,到那时你会不会当皇帝呀?”韩兴又大笑起来。他往那把躺椅上一坐说:“当皇上我是不想了,起码我有吃有喝,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我,那就是自在。干我们这行的,都是把脑袋掖到裤腰袋上,有今天没明天的。所以,我们活一天就得快活一天,你说是吧老侄子。”韩兴禄高兴地点着头,韩禄阴沉着脸说:“老三啊,刚才我跟你二嫂商量了一下。你说我们到山上也好多天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长法。所以,我想啊,我和韩兴家先去林东看看,安顿好了再回来接他们。大嫂还得好好照顾,你二嫂还怀有身孕,就让她们在山上多住些日子,你看这样行吧?”韩兴禄跳起来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我可以不走了,我可以跟着三叔了。”韩兴站起来说:“二哥,那有啥不行的,别说这是住些日子,就是住上一年两年也是应该的。你只管放心,什么时候走,我下山送你们。”

韩禄瞪了韩兴禄一眼说:“我想明天就走。韩兴家说的对,这时候去的话,或许还能种点晚田,也许到了秋季还能收点,到时候也好过冬啊。”韩兴说:“也行,我给你们准备点银子,路上还有置地都需要银子。”韩禄说:“不用,家里还有些细软,估计也差不多少,只是这些人就得麻烦你多照顾了。”韩兴说:“二哥说这话就外道了不是,拿我不当自家兄弟,除了嫂子就是侄子侄女,都是自家人,客气啥呀。”韩禄说:“那就好,这样的话,明天我和韩兴家就走。”韩兴说:“好,今晚上兄弟我就给你们摆酒送行。”韩兴转身走了,韩兴禄随后追了出去,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凤凰山的夜是静的,静的可怕,除了凤凰山上星星点点的松油灯外,没有一丝亮光。茂密的树林像一个个哨兵,挺直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偶有从树上惊飞的鸟,才使得树叶发出响声。天上一颗流星划过,不知坠向哪里。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狼叫,像是哀鸣又像是求偶。叫声传得很远很远,给静静的夜晚增加了几分恐惧。

韩白氏说什么也睡不着,看着闺女韩彩花躺在炕上,她默默地流着眼泪。韩旺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动,她知道,韩旺干的事是危险的,她也知道,韩旺的事早晚有一天会暴露的。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来得那么突然,那么猝不及防。官府确定韩旺是同盟会的人,第二天就要斩首的时候,韩白氏好像才从梦中醒来。韩白氏打了一个寒战,她觉得很冷,浑身打着哆嗦,再摸摸自己的头,热得烫手,她挣扎着下地,倒了一碗热水,又拿起一块毛巾用热水沾湿盖在自己的脑袋上。韩彩花均匀地呼吸着,胸脯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着,偶尔胳膊抖一下,韩白氏知道,这是孩子又在做梦。就像自己一样,自从到了凤凰山,除非睡不着,只要是睡着了就接二连三的做梦,而且梦见的都是小时候自己最熟悉的东西。那座山,那条河,那条路,还有那些猪鸡猫狗。那些儿时的情景不时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有韩旺,一次又一次地站在自己面前,一会儿英俊潇洒,一会儿蓬头垢面,一会儿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韩旺光秃秃的一个身子,她拼命地喊着,用手不停地抓着,找着韩旺的脑袋,可是没有,哪都没有。她又拼命的跑着,在荒野,在悬崖,到处寻找,后来自己竟然飞了起来,飞过悬崖飞过丛林飞过凤凰山,最后自己站在了一座城墙上。韩旺的脑袋在城墙上来回地跑着,她拼命地追着,又拼命的抓着,脑袋像幽灵一样跳来跳去。好不容易才把脑袋抓住,她抱着光秃秃的脑袋,赶紧跑回去,看见韩旺的身子还站在那里,她拿起脑袋就给韩旺安上,韩旺左右晃动了几下,然后冲着韩白氏“哈哈哈”大笑起来。韩白氏惊出了一身冷汗,韩旺笑了几声,转眼消失了。韩白氏喊着,不停地喊着,直到把自己喊醒。醒来后,她出了一身汗,接着就是神情恍惚,总觉得韩旺就在自己的身边,只是她看不见他的头。

韩白氏病了,病得很厉害。韩彩花坐在她的身边,用热毛巾擦着她的身子,韩肖氏熬着弟兄们刚刚从山上采回来的麻黄草水,彩云和彩凤在一旁给大娘揉着腿。韩兴跟韩禄说:“我去后山,后山有一个老郎中,把他请来看看。”韩禄看看韩兴说:“多远?”韩兴说:“三十里。”韩禄说:“快去快回。”韩兴转身骑上马向后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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