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海和亚喀巴湾之间的瓦迪穆萨山峡中,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山上,隐藏着一座几乎完全用岩石雕凿而成的城市,它就是佩特拉。
在人类弱肉强食的年代,人们总希望能在大自然中找到安全的栖身之所。佩特拉作为一个城市从其建城时就想将自己隐藏起来,它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地球上隐藏了一千多年,直到1812年考古学家发现了只在古书中记载着的佩特拉,才揭开了这座“石头城”的神秘面纱。
瓦迪穆萨又叫摩西河谷,是《圣经·旧约》中记载的摩西出埃及后“点石出水”的地方,作为约旦第一热门的旅游景区,佩特拉几乎是来约旦的游客必到之地,瓦迪穆萨的物价也水涨船高,大概是安曼的两倍。
佩特拉古城曾是《夺宝奇兵》和《变形金刚》的拍摄地,傍晚从瓦伦蒂娜旅馆的露台上望出去,远处的山峦在蓝天白云下散发着一股魔幻大片的气息。我已经来到了佩特拉的跟前,却进不去,因为门票太贵了。佩特拉的门票据说是全球第一贵,一日票就要50第纳尔,两日票是60第纳尔,很多人都选择两个人合买一张两日票,每人分担30第纳尔(之前说过,约旦第纳尔比欧元都贵)。然而这还是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在昂贵的门票的压力下,很多人都走了歪门——逃票,我也仔细研究了逃票路线:先爬上峡谷再下山(佩特拉被峡谷包围),但是听说一个法国人在路上被抓罚了100第纳尔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幸亏瓦伦蒂娜旅馆的多人间住宿很便宜,他们主要是靠伙食赚钱,一份晚餐5第纳尔,我自然是吃不起的,每天从超市里买点鸡蛋用电热杯煮熟,就着大饼吃。
一天我正煮着茶,看着皮娜·鲍什(德国最著名的现代舞编导家,欧洲艺术界影响深远的“舞蹈剧场”确立者,被誉为“德国现代舞第一夫人”)的介绍,她说:“在舞台上,我不关心如何动,我只关心为何而动。”相反,很多人在生活中只关心活成什么样,而不关心为什么活着。
我认真地在日记本上写着感想,电热杯发出“砰”的一声,电线爆了。这下好了,明天开始要喝西北风过日子了,我满心悲伤,拾掇了下准备上床睡觉,反正天气也冷得不在被窝里就活不下去了。
“枕头都冻硬了。”我拍了拍枕头发了句牢骚。“是你的头被冻硬了吧。”角落里的一个香港女孩缩在被子里嘟哝了一句。就在这时,芳芳从安曼给我发来了一个好消息,她借到了一张约旦居留证,用这张证去买门票的话我只需付1第纳尔!我在瓦迪穆萨又足足思考了3天的人生,芳芳终于从安曼赶到。阴暗的清晨,我往包里揣了两张大饼便出门了。倒霉的人总是需要更坚强地面对人生,在我苦等居留证的那几天一直是晴空万里,然而等我真的要进佩特拉了,天却下起了大雨,要知道这里可是沙漠啊!我和香港女孩一起凄凉地走在雨中,她对我只花了1第纳尔买门票这件事耿耿于怀,她生得腿长,步子迈得又大,每当发现我又落在了她后头,她就会回头吼一声:“喂!一块钱,走快点!”
穿过长长的峡谷通道,路两旁是耸立的山体,沿着弯曲的路前行,两面的山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窄。就这样走了半个小时,在看不到尽头的峡谷中,一座凿在红色山岩上的宫殿豁然出现。这就是著名的卡兹尼神殿,因《夺宝奇兵》而闻名于世,在电影里,它被描绘成了藏着耶稣圣杯的藏宝阁。沙漠中的居民贝都因人称其为“法老的宝库”,它是一座直接掏空了岩石山开凿而出的二层殿堂式建筑,门廊柱顶雕刻精美,带着玫瑰色的光泽,建于公元1世纪,历经两千年却没怎么风化,看起来就像刚完工不久。
只有傻子才会选这么差的天气冒雨进佩特拉。卡兹尼神殿门口空无一人,连只骆驼都没有,只有我和香港女两个屹立在门口,神殿门口拉了警戒线,我们两个都是有素质的文明人,只是本着科学探索的精神才翻过警戒线,爬进了神殿,用科学的视角扫荡了一圈,嗯,神殿里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
沿着峡谷往前,视野逐渐开阔,走到了一个被五彩的砂岩山所围绕的广场,两边有很多直接在山壁上开凿而出的建筑,这是一片神秘又美丽的废墟,左面是一座巨大的罗马剧院,右面的山壁上雕刻着宫殿、神殿和墓穴,还有一座依山而凿的王室陵墓,经过千年的风化,所有建筑的表面都呈现出了奇妙的波浪形的风蚀纹路,这就是时光的语言。
雨下得越来越大,为了躲雨,我和香港女只能一会儿爬进洞穴,一会儿爬进陵墓,逛佩特拉逛成如此狼狈的也属稀少吧,我们两个脸上都有一种悲壮的神情。
走过开阔的山谷平地上的罗马圆柱大道——当然,没有几根圆柱保留至今——往上走上一条山间小道,整个佩特拉城异常冷清,一路上我们只碰到了几个景区警察,他们缩在岩壁下烤火,“小心路滑!”他们喊。
穴居的游牧民族贝都因人在路边搭了个小摊煮着茶,“过来喝茶吧!”我和香港女都知道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好奇心驱使我去看看他们在卖些什么,摊子上摆了几株草,一堆石头,没了。什么?!他们就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头拔了点草就开始摆摊了?我感到些许震惊,真的会有人买吗?
我们爬了半个小时的山路,来到一处优美恢弘的建筑前,这就是修道院。阿拉伯人称这里为“Al-Deir”,它和卡兹尼神殿一样,同样是在山岩上开凿的罗马风格殿堂建筑,看起来非常壮观。《变形金刚》里的“原能矩阵”就藏在修道院的殿堂里面,既然如此,就应该爬进去瞅一瞅,可惜里面和卡兹尼神殿一样,空空荡荡,只是依稀可辨墙上刻着一些十字架,这证明在罗马时代,它曾被当作基督教堂使用。
走到这里便是佩特拉的终点了,我又冷又饿,很想返程,健硕的香港女坚持要走到后山的观景台去,从那里可以居高临下俯瞰约旦广袤而荒凉的沙漠和远处的地平线。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今天是雨雾天,能见度就那么几米,还地平线,能看到彼此的脸就算不错了。
我们俩倒霉蛋站在山头大眼瞪小眼,旁边的贝都因人招呼:“坐坐吧,你们不用买东西。”他生起炭火煮茶,我把兜里的大饼掏出来放火上烤,大饼里涂了巧克力酱,在炭火上一烤分外美味,贝都因人给我茶喝,我给他掰大饼吃,我们在佩特拉古城里做起了物物交换,十分和谐。
佩特拉古城非常大,我和香港女像踩着风火轮似的走得很快,逛一圈还是花了七个小时,走得我脚底板生疼。到了下午,雨势已停,大批游客涌了进来,景区里开始回荡起各国语言和骆驼小贩的吆喝声。原路返回至卡兹尼神殿时,神殿门口已经被旅游团攻陷了。我才发现自己是幸运的,看到了一个宁静的雨中佩特拉。
除夕饭:菜一道比一道吓人
我、芳芳、晴朗和苏媚在新年前夕又相聚在了安曼。苏媚总是神出鬼没,来回在房间和大厅之间飘荡;晴朗总是卧床不起,抱着电脑看各种剧,除非觅食她才会下地走动;芳芳是我们忠贞的厨娘,她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用电热杯做出了四川麻辣锅,令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就除夕夜吃什么这个重大民生问题,我们四个人始终无法达成统一。我们去了安曼中餐馆调查一番,却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论:太贵了。
晴朗是北方人,她觉得除夕夜一定要吃饺子才算数,我们苦口婆心地劝她,中餐馆10个饺子卖6第纳尔,还要加税加服务费,实在太贵。晴朗觉得她平时生活已经很苦逼了,到了除夕夜流落异乡不算,居然连个饺子都吃不到,差点滚下两行老泪。
苏媚是那种吃草就能活下去的人,在她眼里吃只鸡蛋就算是“补补身子”了,她天真地怂恿着芳芳发扬一下牺牲精神,给我们做一顿大餐。然而芳芳独臂难以擎天,面对三个嗷嗷待哺的家伙,她表示无力掌勺。
最后我们选择了安曼市区一家叫开罗的平民餐馆,我们几个人款款入座,上来的菜却是一道比一道吓人。先是重见了我在叙利亚吃过的那道酸叶子蘸酸汤,又是捣得稀巴烂的青椒茄子之类,然后又上了几只冰冷的鸡腿。当地人的厨艺真让人上火,吃得我恨不得冲进厨房给他们指点迷津。
芳芳为了纪念这个历史性的相会时刻,居然点了只羊头!当龇牙咧嘴的羊头摆上来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纯粹的黑暗料理!不过我们几个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大家都保持了深深的克制没有当场翻脸,除夕饭在和平的气氛中结束了。
过完新年后,我们几个就作鸟兽散了,四个人去往四个国家。芳芳走陆路去了埃及,晴朗飞斯里兰卡,苏媚去了印度。我们互道了一声珍重,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