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之看着马车里自己的这位好友逐渐放缓的态度,才再次开口:“鲁远兄,你没有经历过在这外界中的事,看人也自然有点偏颇,你口中所说的尖嘴猴腮的那两位兄台,我观他面相以及为人处世,一定不是池中之物,你再看看鲁家和我林家,近年来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先祖尚还是一品军侯,今日呢,你鲁家现在也只是有着一位太守而已,而我林家这些年也只是挂了一个剑南转运使的虚衔而已,宁欺白头翁,不负少年郎啊!何必再招惹一个潜在的对手,耗尽先祖留给我们的最后一点阴德呢!”
鲁远本来自小生长在武都,结交的都是那些身份差不多的王侯世家子弟,林放之的这句话从来也没有对他说过,尤其是这位世交好友的话,他自然是信的,当下虽然是蒙了,但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就立刻摆出了一副受教的谦虚态度对林放之感谢道:“多谢放之兄点教,我以后一定不会在做出那样的事了!”
看着这位终于放下心中歧视的好友,林放之笑了笑,最终还是决定对这位好友拉上一番,不说这鲁林两家的世代交情,单单是鲁远这种不经世事的态度也让林放之不会不管,心想着这一次放榜之后一定带着这位好友游历一下江湖,看看到处的风景,也知晓一些人情世故。
及第客栈离大理寺并不是太远,如果是走路的话,大概是要走上数刻钟的时间,但是现在坐马车,一刻钟便就到了。
林放之首先下了马车,扫了一眼后面,发现那俩兄弟的马车还有一些距离,正想着是不是要在这里等候一下的时候,鲁远就打断了他:“放之兄,你来看一看这是什么,怎么四皇子在这里设下了擂台,还摆下了钱箱。”
林放之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如同鲁远所说的那样,当下看了一眼一处拥挤的人群:“那边有告示,派遣人去看看吧。”
于是鲁远就派遣了驾车的小厮说:“马车暂时是不用管了,你去那边看一看写了什么。”
“是!”那位小厮应道,放好了缰绳,就跑去自家公子所指的方向。
当下,林放之就回头看着和他们一起来的兄弟两,已经下了车,自家的小厮跑上来问还有什么吩咐,林放之摆了摆手示意着他将马车放好。
待到司马阳走近时,就作揖道:“多谢林家公子的这番好意了。”
林放之说道:“等放榜过后,这位鲁兄要在状元楼设下宴席,两位兄台如果不嫌弃,就一起来吧。”
鲁远知道林放之是为了自己,当下也说:“是啊,一起来吧。”
这一次是司马明说的话:“状元楼,这个名字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登上的,既然这样,又怎么会有嫌弃这句话呢,说句不怕两位笑话的话,我和自家大兄今天下午还要回客栈劈柴呢。”
虽说这司马氏两兄弟也不会因为当初鲁远所说的话再计较什么,但那也毕竟是一根刺,就像现在,司马明他和自家大兄穿的还只是粗布麻衣,但是反观这两位看着出身豪门的公子却是珠光宝气,满身华衣,依照司马明的心性,怎么会去那种满地贵胄的宴会上自取其辱呢。
一直站在旁边的司马家大兄知道这是自家二弟的气话没也没有拆穿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等待着面前这两位公子的回答。
闻言,行为处事一向讲究点到为止的林放之也没有强求,当下也就回答道:“那就随两位兄台的意吧。”
“状元楼?”一直在林放之身后不远处的马车上响起了这样的一声。
林放之起先并没有注意到这辆马车,毕竟在这周围都是来看榜的考子,所以停留的马车也不会少,眼下,那辆马车竟然传出了这样的三个字,明显刚才是在偷听他们的话。
当几位的视线一起看向那马车的时候,一直跟在那辆马车后面的黑衣壮汉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布,里面露出一张约莫十八岁左右的人脸,笑了笑,看着极为讽刺,只见他对着自己的手下说:“杨一,你去让人将这状元楼包下,这个彩头不错,不能浪费在那些杂碎的手里。”
“杂碎?”一听到这句话,林放之,鲁远,司马两兄弟的脸色都变青了。
那马车上的青年又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嘲笑道:“说的就是你们,状元楼今天被我包下了,我估计依照你们的身份,就去城南那边的乞丐窝去吃吧。”
“你是哪家的子弟,在这京城里面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狂妄的人,还想包下状元楼,你知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人在哪里,”
闻言,那青年还喃喃道:“那看来今天那里还有几个大一点的臭石头啊,这样吧,杨一,你把这块令牌带过去,我还真是想看看谁不给我让开!”
说着,那青年从怀中递出来一面令牌,那令牌是金色的,然后就放下了窗帘,有点远,林放之并没有看清上面的具体雕饰,不过又听见那人在马车里吩咐:“杨二,你先把马车直接驾到跃鲤榜前,到了第四面榜单出来再叫我去看,就不耽误那个时间了,我大哥也真是的,非要让我来京城看榜单,怎么不叫吏部的人直接送一份到城外的山庄,昨天晚上和你们打猎也忘记了时间,弄得我现在还想去睡。”
第四面榜单?让吏部将榜单送到府上?
闻言,林放之几人,就是最傻的鲁远也知道,车内的这个人如果不是疯子的话,那自身的身份可就真是了不得了。
第四面榜单是什么?那上面只有三个名字,却是这次科举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了,这个人真是好大的口气,能调动吏部的又是什么人,除了当今圣上就只有像四皇子齐毅这样的实权皇子了,这个人,真是让林放之自己也无言了。
眼看着那马车直接驶向跃鲤榜,一旁面色铁青的鲁远终于开了口:“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如果在虚张声势,那么我就叫那些京城里的豪门子弟砸碎了他的马车!”
林放之叹了一口气,转回头对着鲁远说:“你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吧……”
鲁远自然知道这林放之指的是什么,是那日在及第客栈也像这个人一样羞辱现在面前的司马氏兄弟,没有想到今日却是在这司马兄弟的面前给别人用那样的方式羞辱了,真是讽刺啊。
林放之看着面色不善的鲁远,当下还是善意的提醒道:“不过你也别想着怎么样报复马车里的那位了,无论是一直跟在他车后像奴仆一样的杨一,还是小厮一样驾车的杨二都是高手,也是那种杀人如麻的人,今天他们是隐逸了身上的杀气,不过我还是能看出来一点。”
闻言,鲁远再次沉默了,看着那辆马车最终还是缓缓放下自己握紧的拳头。
那跑去看告示的小厮也回来了,看着自己面色不善的公子,也是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说出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这四皇子摆下的擂台是为了在放榜之后,给看榜的考子一次检验自己有没有仙人资质的资格,放榜后,每个考子只要缴纳十文钱,就可以去触摸那仙人赐下来的宝物,然后就知道自己有没有修仙的资质,如果有,就会和四皇子在几天后随着仙人前往仙门修仙。”
“你说什么?”
闻言,最先反应的并不是林放之和鲁远两个人,毕竟以他们的身份自然很早就知道四皇子齐毅修仙的事情,而是司马两兄弟,尤其是司马明的反应最大,刚才的那句话就是他喊出来的。
那位小厮看着反应有些吓人的司马明,也有些语塞了,说话也说不清楚。
司马阳看着林放之和鲁远用着错愕的眼神看着自家二弟的时候,也是出言解释道:“二位不用有什么好奇,我们两兄弟在家乡的时候,就受过这四皇子的诸多恩惠,此番进入武都参加科举,为了就是报效四皇子,我二弟听到四皇子竟然想去修仙,自然也有点诧异。”
司马阳这话的确是真的,当年四皇子南巡吴国数州的时候,就路过他们的家乡建州,并且帮助当时流离失所的司马氏一家和那些村民重新建立的被大水冲坏的村庄,还有这么多年司马阳和司马明的学业,也是多半靠着四皇子齐毅建立的藏书楼才取得现在的成绩的。
听到司马阳的解释后,林放之倒是还好,但鲁远面色就有点差了,他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就是普通农家子弟的司马氏两兄弟竟然会与临朝的四皇子有一些渊源,自己没有和他们解释开来当初的误会,那么万一四皇子和他们有什么联系那可真是他们鲁家的灭族之日了,当下就用着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林放之。
林放之倒是没有注意到鲁远的眼神,看了一眼那台上,才对众人说:“既然这样,那么放榜之后,我们就来试试这四皇子设下的擂台。”
“好!”司马明这一次倒是答应的斩钉截铁。
随后,司马阳和鲁远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