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今天是武国科举考试放榜日子的时候,四皇子齐毅一大早就让府卫前往城中跃鲤榜前设下简易的擂台,眼下离着放榜的时辰还有数个时辰,所以齐毅就坐在跃鲤榜对面的茶馆二楼喝着茶水,也看着这一代的武国科举有涌现出来那些人才。
户部只管组织考试,剩下的批改试卷就全部是吏部和礼部的事了,自从大理寺并到了刑部之后,大理寺原来的场地就作为六部的附庸,一些重大的事情都在这里举行,比如户部的科举考试,以及礼部与吏部的放榜。
足足两万份试卷,每份至少有数千字的内容,今年除了一些简单的必考题之外,最后三道试策论有民生,问礼,战事三种,除了从翰林院挑来的上百位大学士之外,民生一卷由户部人手批改,问礼由吏部批改,战事就是兵部负责的了,最后再由吏部总计下各份试卷的评级,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
经过十天,这封榜单已经昨日交由武皇审阅了,武皇在亲自查阅了目前十份排名前十的三道试策论,便在今天早上想礼部侍郎送来了定下顺序的试卷,开始交由侍中下派拟写榜单。
放榜的地方有多处,像是皇城门口,吏部的堂前,以及武都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口,不过最受人瞩目的应该就是大理寺外面的跃鲤榜了,对于那些在这里参加考试的考子来说,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大理寺门前是一个校场,往日里门雀可罗,眼下却是挤满了那些翘首以待的考子们。
那跃鲤榜足足有四面,前几日都是用这朱红色再染了一遍,那四面跃鲤榜的大小并不一样,第四面最大,长三丈七尺,高六尺四寸,但朱红色也最淡,而第一面最小,长宽都是六尺四寸,但朱红色浓的就像在血中浸泡了一般,说都知道这跃鲤榜不是越大越值钱,相反你的名字出现在越小的榜单,所取得成绩就越好。
及第客栈。
司马阳,司马明兄弟两人三更就起来批完了今天的柴火,为了上午将要放的榜单,也一直忙活到早上,司马阳才得下空闲对老板娘打招呼:“掌柜的,今天我们兄弟俩出去有点事,所以上午应该是不会回来客栈了,这一天用的柴火我们已经劈好了,都放在后院墙角。”
这老板娘虽说是市井人家,做的也是买卖,自然知道今天是放榜的日子,所以昨天夜里司马家两兄弟半夜就起来劈柴的嘈杂声打扰了她的睡眠,也没有发火,当下从柜台后拿出来一扎包的东西,递给司马阳:“你早上那么早就起来劈柴,又只吃那么点馒头,管饱吗?这是昨天剩下的酱牛肉,我留了一点,早上也热了一下,你先拿去垫垫肚子,今天上午没你们什么事,你们就安心去看榜吧,我在这里预祝你们兄弟金榜题名了!”
面对老板娘的好意,司马阳也没有拒绝,毕竟他知道出门在外少不了其他的人帮衬,就是他在老家,家里来了过路人,天色晚了也会留那人留宿一晚,毕竟出门都有那么一天,老板娘从自己兄弟俩人进入武都以来,没有少照顾,开考前只是做了本分工作,这几日考试结束后,又帮了这店东家盖了几间杂房,算是还了这份恩情吧。
所以司马明这一次直接接过那包酱牛肉,憨憨的对老板娘笑了一句:“那就多谢老板娘的吉言了,我应该是没机会了,不过我二弟的才学还是有可能的。”
老板娘看了一眼这憨憨的司马家大郎,也没有对他的话计较什么,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哪一年见到的及第考子又不是王侯世家子弟呢,这司马家兄弟毕竟是在她看来干的事劈柴的活,即使天赋不弱于那些王侯子弟,但精力都耗在体力活上,比起那些王侯子弟终究是少了几分底蕴,不过也没有对此嘲笑司马阳什么,低下头对着账本继续盘算着算盘。
司马阳看着有事的老板娘,再次道了一声谢,就回到了后院的杂房。
司马明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衫,比起大兄,他更注重自己的仪表,倒也不是矫情做作,虽说平时在家他也做了一些农活,但是他奶奶,父母双亲都告诫他始终是一个读书人,即使再穷,也不能丢了一个读书人的气节。
司马阳将酱牛肉放在桌子上,倒了一碗水,对着司马明说:“二弟,这是老板娘给的酱牛肉,你快点趁热吃了。”
司马明这一次没有听从自己大兄的言语,说道:“大兄早上不也就吃了几个馒头吗,眼下科举已经结束了,就也用不着我一个人独占了,这一次就一起吃。”
司马阳听到弟弟这么说,也知道此时弟弟的心性,没有拒绝,将两碗水端到破旧的桌案上:“好!一起吃,以后大兄就跟着你找饭吃!”
司马明对自己这一次的科举考试有信心,自然知道大兄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兄为了自己的学业颇费心血,为了就是自己出人头地,重整司马家门楣,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没有及第的大兄,也能沾染一下自己的福气。
仅仅是几块酱牛肉,又能吃多少时间呢,是下,收拾了一番的司马家俩兄弟就出了门,往日里,他们走的都是后院的小门但今天,他们没有,而是穿过客栈的内堂,直接从及第客栈的大门走出去。
刚出门,就看见那日和他们有些交际的林放之正站在门口,不远处,他的随身小厮正赶着一驾马车过来。
林放之一看见司马俩兄弟,走上前作了一揖:“两位兄台一定是去看今日的跃鲤榜吧,正巧,我也是,这里去大理寺还有一段路,两位兄台就和我一起吧!”
面对这位看着像是翩翩公子的林放之,司马阳这时候有点犯困了,虽说他们住在同一间客栈,但是除了那一次不愉快的交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没有想到今日放榜却看见了,看着自己二弟冷冰冰的脸色,司马阳正想拒绝:“多谢林家公子的好意……”
“放之,今天不是去看榜嘛,我爹一早就打过招呼,让我来接你,前几次我让人来接你过府,你都不来,害的我被我爹好一通教训,今日可不能不给面子了!”不远处,一驾华丽的马车上,那日的鲁远正在车窗里朝着林放之打招呼。
林放之回过头去,心道不是冤家不聚头,眼下这时节鲁远来了,这俩位是断然不可能做自己的马车了。
鲁远下了马车,向着林放之打完招呼,才发现那天自己辱骂的狗腿子也在,才意识到今天出来又忘记带人了,只带了一个驾车的小厮,原本极为豪放的气势在这一刻就弱了下来,毕竟那日对他的惊吓余威尚存。
鲁远的这幅样子都在司马明眼中,内心极为鄙视了一番这种王侯子弟的无能,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林放之立刻想到解决办法:“鲁远兄来了正好,原本我的马车做三个人像是有点挤了,这样吧,我就坐鲁远兄的车子,俩位兄台就做我的车子去吧。”
鲁远下意识的应和到:“这样正好,正好……”
话都说到了这样的份上,司马阳也不好拒绝,林放之在鲁远的拉扯下已经上了马车,也没有了拒绝的对象,回过头看着自己的二弟,说了声:“既然这样,二弟,我们就坐马车去吧,早一点到大理寺,也能占好一点的位置。”
司马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当下的情势,也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林放之在马车车窗的帘缝中看到了那两位兄台登上了自己车子,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这份怨恨种下的因果总算是在自己的手中化解了。
鲁远看着林放之的模样,也是好奇的问:“放之兄,你为什么对那两个泥……寒门子弟那么好,又没有什么用!”
林放之看着这位不识时事的好友,至今还没有放下自己的门户之见,是真的没有牢记上次受惊吓的教训,当下也不由得说出一番话好好地提醒这位好友:“鲁远兄,你鲁家与我林家交好了数代,虽说现在是各在一方,可毕竟都是当年武国南部的建州走出去的,我的曾祖父也只是一个江湖草莽,在他的传记中,我也知道了你的曾祖父和他的身份差不了多少,只是一个屠夫出身的破落户,鲁林两家有今天的地位,是他们当年追随太祖血战沙场,建立下武国换来的,没有太祖,你我两人说不定现在还是贼人之后呢,你鲁家现在的书香门第在几十年前,我想,应该没有如今这般耀眼吧,你如今这般小视那些寒门子弟,那我们的先祖看来你也是极为鄙视了!”
“这个没有!真的没有!”鲁远急忙解释道,“我再大不孝,也没有到敢藐视先祖的地步,不过关于家祖那些事,我还真的不知道,没有想到放之兄竟然能接触到那样年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