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您错失良机放走王世充,来日必成祸患啊……”三宝依旧心有不甘。
听着三宝的啰嗦,李世民不禁捅着耳朵,面露痛苦之色。徐恬儿察颜观色之下笑说道:“三宝大哥或许刚刚没有发现,洛阳城中的大军一直以一箭之隔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若是刚才殿下杀死了他们的主子,怕是我们也得丧命于乱箭之下。”
听此一言,三宝才恍然大悟,转眼又埋怨道:“若是某位将军在此,也断然不会将那贼厮放走。不过更可恨的是您出营多时,竟然无人前来相寻……”
三宝依旧喋喋不休着,不过李世民却喷笑道:“三宝,本帅可以忍受你多年的啰嗦,也可无视你今晚的埋怨,可是不知秦将军你呢?”
山丛树木中突现千军万马,火把摇晃,锣鼓震天,秦琼披甲戴盔策马行至李世民面前,下马跪拜道:“微臣拜见大帅!”
李世民笑言叫起了秦琼,问道:“可探清了敌军虚实?”
“派出的探马皆以归来复命,敌军的虚实已然探清十之七八。洛阳城三处大火,王世充的粮草也被焚烧殆尽,军心必然涣散。”
“火势无情,可安抚好了周围百姓?”李世民问道。
“大帅放心,临行前长孙无忌仔细嘱咐过程咬金一番,相信洛阳百姓不会受苦。倒是有一人,怕是那乱世魔头回来得吃些苦头了。”秦琼说完顺势瞟了一眼三宝,惊得他立刻下马,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一通请罪。
李世民笑道:“叔宝而今也会打趣说笑,难得,难得。三宝,趁着程咬金尚未听到你的不敬之言,还是多多乞求秦将军口下留情吧。”
李世民打趣完还不忘命人为徐恬儿牵马,留下战战兢兢的三宝,便朝着大营而去了。
当晚,李世民便擂鼓聚将,在中军大营商讨灭敌之计。待一切完备,众将退离。长孙无忌便拱手谏责道:“身为三军主帅,国之大纛,你可是南天一柱,架海津梁,怎能如此不管不顾置自身于危难之中?若不是你临行前留下了字条让我策应,此刻必然陷身敌营!”
长孙无忌与李世民互为知己,有着同甘共苦的患难之谊,自己的小妹又是他的原配王妃,所以私下与李世民相处并无主臣之分。李世民也觉得并无不妥,反而为能有如此挚友和诤臣深觉庆幸。看着长孙无忌如此小题大做深觉不安,李世民却觉得无甚关系,言道:“乱世造英雄,但其中也不乏浑水摸鱼者。大浪淘沙之间,暴戾者如薛氏父子,反复无常者如刘武周之徒,他们皆已败于本王之手,难不成我还畏惧一资质平庸、见识短浅、窃国而居之的宵小之辈!”
“你自然无须惧他,可古往今来荡涤天下者为孔武周之人,而最终掌天下者却非如此,你可知其理何在?”长孙无忌不安地在帐中踱步,可看见李世民平心静气,怡然品茶,并无半分理会之意,便自问自答道:“打天下者非勇将不可,而得天下者只需得勇将之衷心便可,为何定要自行披坚执锐?”
李世民斟了一杯茶起身递与长孙无忌,走至帐外,仰望星空,语重心长地说道:“上有所好,下亦效之。本王若不身先士卒,贪生怕死,岂有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唐战军?自太原起兵,再到四征天下,直至建立王朝,我李世民浴血奋战,从未胆怯。今日我观王世充并非守城之主,洛阳城必然为我囊中之物。危急时分,王世充必然会联手窦建德共同抗我,此次我若能一举将其歼灭,那么唐灭夏郑之战将会成为我大唐统一全国战争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此战过后,我大唐在中原将再无敌手。”
“是啊,若有如此功勋,皇上允你凯旋后册封东宫太子的事怕是板上钉钉了。不过东宫必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我们此番出征在外,可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啊!”长孙无忌叹道。
李世民却不以为然,“双倍的忧患,便会有双倍的殊荣。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李世民虽受军功所累,但今后必然也得仰仗于军功自恃。此番回京怕是东宫不再那么友善了……”
话尚未说完,一帮身着唐军服饰的兵士便执剑杀来,他们步步杀机,招招狠毒,将李世民与长孙无忌逼至帐内。
长孙无忌乃是文臣,不擅兵刃,只得赖于李世民出手相助,可是那帮黑衣人的目标却只是李世民一人。他们剑生寒光,招招致死,李世民寡不敌众,瞬间手臂便挂了彩。生死存亡之际,幸得长孙无忌跑出呼救,秦叔宝、程咬金等大将才及时赶来护驾。
五六个杀手成为瓮中之鳖被团团围住,自知刺杀不成,难以复命,便纷纷自刎谢罪。细细检查他们的尸体,也并未找出任何蛛丝马迹证明这些死士以及他们背后主子的身份。
长孙无忌突然发现了什么,抱拳意欲禀报,可是尚未开口,便被李世民止住。
盯着那些死士,李世民怒道:“营门守将何在!两军大战在即,竟然给敌军奸细可趁之机刺杀本帅,来啊,重责五十军棍,贬去养马!”
长孙无忌顿时明白李世民的用意,马上急召军医为他包扎,不再言杀手之士。
徐恬儿忧心李世民的伤势,匆匆前来探视,刚步入帐中,便神色焦急地查看李世民的伤势,见他伤在手臂,正得军医包扎,神色安然,似是无甚大碍,便长呼了一口气。但徐恬儿也顾不得礼数周全,只匆忙施了一礼便说道:“殿下,适才恬儿见到那些杀手脚穿的的快靴与旁人不同,并非洛阳的样式,怕是那些所谓的奸细……”
“军中可还住的习惯?”李世民打断徐恬儿的话,反问道。
被突然这般体贴一问,徐恬儿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讲道:“很好……劳殿下费心挂怀,恬儿愧不敢当。”
李世民温言道:“本王已下令,命人备好了车驾,明日一早送你去投靠亲友。路上的一应所需也都送入了你的帐中,可还缺些什么?”
“殿下心细如尘,一应所需皆是最好的,并无短缺,只是……”徐恬儿犹豫之下,猛然跪求道:“恬儿在这世上已无亲友可靠,恬儿想留在营中为奴为婢侍奉殿下,请殿下应允,不要赶恬儿走。”
李世民叫起了徐恬儿,说道:“并非赶你,只是军营重地,你在此多有不便,还是去幽州投奔你舅父吧。”
徐恬儿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会知晓幽州的舅父,不过他没有当面揭穿自己刚刚说下的谎言已是仁义,如今有了台阶,自然得顺势而下,于是徐恬儿便盈盈下拜告辞。
次日李世民率军出征,徐恬儿立在营前半日也未见其人,只得带着遗憾离去。
转眼冬来,长安城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雨,这场雨燥乱人心一下便长达十天。雨后,气温骤降,天寒地冻,李天问的病情也重了几分。
“天儿,你的面色不好,是不是受凉了?还是累了?东宫你就不要再去了,明日早朝,为父禀奏太子,让殿下为汝南郡王重新请个先生教他弹琴。”李世绩讲道。
李天问回道:“冬雨严凉,女儿是有些受寒,不过无碍的,吃几服药就好了。”
李天问那气若游丝的回话,再加上那张苍白的小脸,惹得李夫人心如刀割,拉着李天问冰凉的小手心疼道:“我可怜的天儿,生病难受,还得吃那些苦巴巴的药,可为何还一直不见好啊……”
李夫人说着说着便泪如泉涌,李博看着这刚入冬的天气还在渐渐转凉,李天问又体弱受不得冷。于是劝说道:“娘您别担心,天儿不过是体弱怕冷,再加上吃那些个药以至于无心饮食,才会如此消瘦。不过冷雨刚过,这天气怕是还得冷上些时日,天儿这身体怕是一时半会儿……不如让天儿明日随我一道去趟松山书院去接君玉可好?松山书院地处南阳,那里气候温暖怡人,想必会有利天儿的病情好转。”
“是要接玉儿回府过年吗?我去!我去!”李天问欣喜难耐,眼巴巴地望着李世绩夫妇。
当初李天问离家时,孙慧仪尚未生产,可如今李天问回府已近两年,奈何自己这位小侄儿在外求学,不得相见。听闻自己这个侄子是长安城中有名的混世魔王,惹事的本领让所有人汗颜,无奈之下李博只得将他远送读书。不过李天问却对这个侄子颇为好奇,大感兴趣,早就想要一睹这个侄子的真容了。
“可是你的生辰……”李夫人担忧道。
“娘,是生辰重要,还是女儿的命重要啊?再说了我想早些见到玉儿,您就让我去吧……”
为了李天问的病情好转,再加上有李博一路保护,李世绩夫妇又耐不住李天问的撒娇乞求便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