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气候明媚而晴朗,湛蓝的天空像是清水洗过一般,几朵缥缈的云雾,似要淡出天际,不远处缓缓而来的马车,外表看来朴实无华,并无甚特别之处,车上的少女坐在前室,倚靠在车厢上,芊芊玉手搭在额前,眺望远处那一大片一大片成海的绿油油的麦田,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那少女赫然便是荣清灵,只见她不住的看看这边,又瞅瞅那边,赞叹道,“人都说江南风景好,四季如春,果然如此,南宫明哲,你快看,这时的京城定是天寒地冻,没成想这个季节还有如此美景啊。”被叫了名字的少年,大半个身子躺在敞开的马车上,只在车板上露出翘起的二郎腿,嘴里叼着根枯草,眯着双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说荣大小姐,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好歹你也是大家闺秀别跟个土包子似的行不行。”
“你才是土包子呢,”荣清灵白了他一眼,一拳重重的敲在他翘起的腿上,南宫明哲恍若未闻,动都不动一下,似是习惯了一般,依旧将双手枕在脑后,惬意的享受着这早春温暖的日光浴。
“咱们出来也有个五六天了吧?”荣清灵掰着手指头念叨着。
“错,是七天。”南宫明哲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头摆了摆。
“你还好意思说,”荣清灵直起小身板,双手叉腰,娇嗔道,“你不是说益州不远的吗?这都快十天了,怎么还没到啊。”
“大小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南宫明哲一听,立即盘腿坐起,绷着一张脸开始不住数落道,“咱们这一路穿州过省,一个小小的庙会你都要看半天,一听说哪家特色小吃有名气,宁可绕路也要去,一会儿看不惯地痞流氓祸害人,一会儿又看不惯贪官污吏欺压人,你这样咱明年也到不了益州啊。”
“呃,我有那么好管闲事吗?”荣清灵一时语塞,自知理亏,明显的底气不足。
“没有,”南宫明哲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都是我胡说八道,瞎编乱造。”
“行了,你还想不想吃饭了。”荣清灵被他说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威胁道,一语出,南宫明哲立马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讪笑着,“嘿嘿,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何必当真。”
“哼,”荣清灵一昂头,心中暗笑不已,这一路上她用这种方法不知威胁了他多少次,每次都叫他老老实实的投降,好不得意。
“诶,对了,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总喜欢在脚踝上带着一串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大老远就知道是你,现在怎么没有了?”南宫明哲转移着话题。
“要你管。”荣清灵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自从那次从龙山寺回来,她便再也没带过那碍事的东西。
“不带也好,”南宫明哲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她的反应,“戴着那东西像那小猫小狗一样,听着就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你。”
“你,”荣清灵听他如此说,顿时瞪着双眼狠狠看着他,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感情小时候被他欺负来欺负去的就是这个原因?真当她好欺负了。“南宫明哲,你找打啊。”说着便欺上前去,攥紧的小拳头毫不犹豫的朝他身上打去。
“好了好了,我认输,快看前面。”南宫明哲轻轻抬了抬手臂。
“什么?”荣清灵听他说的,转头向前方望去,只见足有三层楼一样高的青石围墙已赫然在眼前,古朴的石砖,不知经历了多少年代雪雨风霜的洗刷,依旧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古铜色的厚重城门大敞着,城门楼上朱漆的两个大字“大兴”显得威严又庄重。
“这就到了啊。”荣清灵喃喃自语。
“恩,过了大兴县后我们就可以坐船渡江了,渡过沂江我们便到了益州境内了。”南宫明哲解释道,“这大兴县地处骥州边缘,虽说只是个小县城,但土地广袤,民风淳朴,加上现任知县晏子莫知人擅辨,体察民情,着实为着老百姓做了些好事,才使得此处愈加富庶。”南宫明哲一面介绍着,一面驱赶马车驶入城中。
“小小一个骥州县城你都如此了如指掌,不愧是走南闯北见过大场面的人。”荣清灵赞到,她现在是由衷的佩服这个小子,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明白,这一路上多亏了有他在,才使她如此悠然自得的游山玩水。
“这个自然,本公子乃当世侠少,义薄云天,定然不是寻常人可以...”南宫明哲话未说完,面色一变,瞳孔微缩,冰冷的目光扫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
“怎么了?”荣清灵见他变了脸色,眉头微蹙,不无担忧的问道。
“我们似乎被人盯上了。”南宫明哲无奈道,眼睛却是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人群,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舒坦的日子,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怎么会,这可是闹市之中,他们难道还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放火不成?”荣清灵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顿时紧张万分,却还是不相信那帮人会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动手。
“嘶。。”荣清灵话音刚落,那拉车的马儿一声长嘶,差点将荣清灵从马车上震下来,这边还惊魂未定,抬眼却见那从四面八方涌出的黑衣人,个个黑纱遮面,手持钢刀,迎面而来,裸露在外的赤红双目泛着冰冷的杀意,让人心惊不已。
“快进去躲好,不要出来。”南宫明哲看着眼前的阵仗,不由得也紧张起来,一把将荣清灵推进车厢,缓缓的从腰间抽出一柄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的软剑靠在车厢上,冰冷的眼神注意着越来越近的敌人,“当,”刚挡住最先上前的一个黑衣人的钢刀,紧接着另一把钢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风而来,南宫明哲立时飞身加入战圈缠斗起来。
荣清灵呆坐在马车中,忐忑不安的轻轻挑起帘子向外张望,见南宫明哲正被几个黑衣人围在中间,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确实除了他们这帮人,连半个人影都找不见,各种小摊百货,商品凌乱的散落一地,不由的心中叹息,暗暗为南宫明哲捏了把汗。正当她心急如焚的关注着外面的情形,却冷不丁一抹凌厉的视线扫过,吓得荣清灵慌忙拉起帘子不敢再有丝毫动作,可为时已晚,走在最后那黑衣人发现异状后转身便朝马车掠了过来。一刀砍断了马车上的窗棂,惊的荣清灵大叫一声,还不待她有何动作,那闪着幽深寒光的刀刃,伴随着耳边传来那破空的风声,从头顶直劈了下来,荣清灵心中哀嚎,缩着脖子,不知是因紧张还是害怕而紧紧闭上双眼,心却不甘,难道她的小命就这样交代在了这里吗?
不远处南宫明哲眼见荣清灵被盯上,却分身乏术,拼命的冒着手臂被废的危险,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却也来不及相救,奋力扑过来的身影,赤红着的双目眼睁睁的看着钢刀落下,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钢刀离了荣清灵的脖子半寸余时,一柄长剑稳稳的挡住了即将落下的尖,“当,”一声巨响,手持钢刀的黑衣大汉被震得倒退好几步,虎口发麻,连手中武器也差点脱手而飞。
“曹大哥!”荣清灵听得响动,疑惑的睁开双眼,看见挡在他面前坚定的身影,惊喜的喊道。
“荣小姐,你没事吧?”曹戈上前扶住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皱了皱眉。
“没事,”荣清灵甩了甩额前的青丝,猛然看见举刀靠近的另一波黑衣人,瞳孔一缩,惊叫道,“曹大哥,小心。”
曹戈只觉身后冷风一闪,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头也不回,抬手将长剑竖在身后,又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大声响,那黑衣人的刀尖正好抵在了窄小的剑身之上,只一瞬就被弹了出去。
好俊的功夫,刚刚赶至马车旁救场的南宫明哲见到眼前的一幕也不由的称赞一声,心中钦佩不已,但此时却是来不及多说什么,二人护着马车,且战且退,敌人眼见大势已去,便也不过多纠缠,迅速撤了去。
“曹大人来的真是及时,不愧是咱们南尚第一高手,果然身手不凡,佩服佩服。”南宫明哲见贼人已撤,才退回马车边朝曹戈拱拱手。
“南宫公子过奖,你的伤不要紧吧?”曹戈点了点头,却将注意力都放在他的手臂上。
“皮外伤而已,”南宫明哲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处,毫不在意的轻松道。
“什么?南宫明哲,你受伤了?”荣清灵见着黑衣人已撤退,刚松了一口气。有听说南宫明哲手上,心马上又重新提了起来。探出身子,见他肩膀上殷红的血迹染红了整个肩膀,顿时心惊起来,皱眉道,“你怎么伤的这么重,要不要紧啊,快上车让我看看。”
“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在此公然喧哗斗殴,不要命了吗?”荣清灵话音刚落,一声威严粗狂的吼声吸引了三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