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大吼从街角传来,紧接着一群身着官差制服的人,迅速将马车围了起来,为首一人身上的衣服与其他人略有不同,看起来是本县捕头,满脸胡茬,黝黑的肤色,饱经沧桑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凌厉明亮的眼,来回扫视着三人,不耐烦道,“又是你们这些外乡人。”
“陆捕头好久不见,宴大哥好吗?”南宫明哲上前一步拱拱手,眼含笑意道。
那被称为“陆捕头”的大汉听得有人直接叫出他的名头,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聚集在南宫明哲身上,仔细端详了半天,才面漏喜色,道,“哈哈,原来是南宫公子,我当是谁呢,真是失敬失敬。公子来了怎么也不去衙门,怎么在大街上与人争斗起来?您这伤,不打紧吧?”说着指了指南宫明哲的肩膀,随即皱了皱眉,想不通一个大家公子怎么当街与人发生争执,还挂了彩?更想不通的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与他叫嚣?
南宫明哲听得他有些揶揄的话,讪笑道,“陆捕头说笑了,我这刚一进城门,还没看清楚道儿呢,就被人给伏击了。”
“啊?这就奇怪了,谁这么大胆子?”,那陆捕头一听,心中也着实一惊,大兴县一向执法严明,治安太平,怎么会在他眼皮子底下混进这么些个不法之徒?虽然他们这些在绿林中打滚惯了的山野粗人看不惯他们纨绔子弟的行为做派,但这南宫明哲似乎挺被他们县太爷看中的,何况他没有一般纨绔子弟的恶行,生的又这样俊俏,难以让人产生恶感,所以这件事也不得不引起他们的重视。但见南宫明哲皱眉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让人不觉的棘手的很。
“走吧,南宫公子,有话到衙门再说,你的伤也要尽快找个大夫来看看,那宵小之徒想来也不会再肆无忌惮了,”说着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又道,“老爷见着你来,心中必定欢喜,不过您这两年变化真大,我差点都没认出来您,哈哈。”
“宴大哥在衙门啊,我有一年多没见着他了,快走吧。”南宫明哲也迫不及待道。
“这两位是?”陆捕头转头,见着一旁南宫明哲身后沉默静候的两人,一个眼神冰冷仿佛天下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另一个居然是个黄毛丫头,更是猜不出二人的身份。
“呃,他们是我的朋友。”南宫明哲含糊其辞,显然不愿多谈二人之事,那陆捕头岂是傻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连南宫明哲的身份尚且未明了,只知他是京中望族,也不多去探究,冲着二人一抱拳,朗声道,“在下本县捕头陆离,多有怠慢还请勿怪,各位这边请。”说着引众人超县衙方向而去,南宫明哲和曹戈二人复上了马车,由陆捕头带路,一行人朝着大兴县衙而去。
马车上,荣清灵剪开南宫明哲的衣袖,见那三寸余长的刀伤,触目惊心横在手臂上,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凝固成黑红色的血痂,更是心惊不已,一边接过曹戈递过来的湿毛巾一边忍不住腹诽,都伤成这样了,刚才还有闲心跟那个陆捕头闲扯那么久。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伤口处的脏污,看着南宫明哲紧抿着双唇,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由得想起当日枫林间的木屋之中自己也如他这般样子,哥哥确实那般温柔小心,一时心中酸楚之气涌起,不自觉手下重了些。
“唉哟,我说荣大小姐,小姑奶奶,你要谋杀啊,我这伤口是真的,不是唬人的,你能不能轻点儿啊,这样真的会死人的。”南宫明哲疼的龇牙咧嘴,不住抽着冷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荣清灵见他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当下也不敢再胡思乱想,强打起精神,继续手上的工作。
一旁曹戈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的的拿过荣清灵手中的毛巾,拉过南宫明哲的毛巾,擦了起来,整个过程曹戈都一脸严肃面无表情,荣清灵只呆了呆,并未多言,南宫明哲似乎就没有那么好运。
“哎哟,曹大人这怎么敢当啊。”南宫明哲嗖的收回手臂,咬牙切齿的陪笑道,心里却在翻着白眼,抽着气,这曹戈一介武夫,下手没轻没重的,还不如荣清灵呢。
“既然不敢当,就老实点尽快弄好,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疼都忍不了。”曹戈冷声,南宫明哲顿时哑口无言,不知是被他的气势所镇,还是那大丈夫的尊严所缚,总之在南宫明哲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中和荣清灵掩嘴偷笑下,总算是上好了药,南宫明哲长舒一口气,抬袖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珠,这才道,“曹大人怎么在此地出现?”
“对啊,曹大哥,你不用保护太子哥哥吗?还是说他要你来的?”荣清灵皱皱眉,难道太子哥哥不死心,非要抓她回去才甘心吗?若真如此,她可要想个法子逃脱才行,她可不想回去。
曹戈见她小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不知在心里又谋划着什么鬼主意,轻轻一笑,太子殿下果然英明,早已猜到荣小姐的心思和动向,“荣小姐不必着急,太子殿下让我告诉您,您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所以您若想回京,就让我护送您回京,您若想南下去看望百里小姐,便让我为您引路,至于将军府中,也请您不必担忧,殿下自会跟荣将军解释。”
“呃,”荣清灵干笑一声,竟一时语塞,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她的小心思,还是瞒不过太子哥哥呢,“如此就辛苦曹大哥,还是陪我们下一趟江南吧。”
“哼,”南宫明哲轻哼,面楼不快之色,也不知在别扭些什么,不冷不热道,“既然有这天下第一高手相送,我也就不跟你们去凑热闹了,一会儿到了县衙,咱们就此别过吧。”
“喂,南宫明哲,你什么意思?你这也太不够义气了吧?这一路上你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荣清灵皱皱眉,这小子今天发什么疯?别别扭扭的,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喂,大小姐,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这一路为你谋划,为你冲锋陷阵,你那点小恩小惠雇的了我这样武功高强,任劳任怨的保镖吗?现在连我受伤了也不放过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想欺负就欺负吗?”南宫明哲提高声音,怨愤道,他就是不想与曹戈同行,特别是刚才听他替太子殿下转达的那番情意绵绵的肺腑之言,心里更是不悦,荣清灵她还不是太子妃呢,甚至连侯选都谈不上。被陛下纳入宫中的是他的姐姐南宫明月和萧雨恬,这个名义上是他姐夫和情敌的人,居然向别的女孩大献殷勤,太子又怎么样,他就是觉得不忿。
“你,你是这样想我的吗?”荣清灵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指向南宫明哲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你一路为我着想,为我受伤,我感激在心,也深觉歉意,但我荣清灵绝不是个是非不分,无理取闹之人,你若不愿同行,言明即可,何必对我大呼小叫?”荣清灵冷声道,“你自己心情不顺,何苦把气撒在我身上?我也不是你的出气筒,也没有义务听你发脾气,待到县衙将你安置好,我就跟曹大哥离开了。”
南宫明哲见她黯然的神色,心中顿时愧意,其实他刚才话一出口便已经后悔,他心知肚明,太子的青睐,也不是荣清灵能左右的,何况,她当初离家出走,也是因此事,想来这也是她的困扰,他实在不该对她如此的。
见荣清灵气鼓鼓的坐在一旁,俏脸微红,也不理他,心里气闷顿消,只觉满口苦涩之意,幽幽叹了口气,情之一物果然害人不浅。
“好了,别生气了,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心有不甘,生我自己的气罢了。”南宫明哲放缓声音无奈道,却见荣清灵似是没听到一般,依旧无动于衷的瞟着马车外,拉长着小脸,也不说话,只叹了口气,车上气氛有些尴尬,曹戈似乎已经习惯了各种氛围,没有参与二人的争论,闭目养神,倒似乎是睡着了一般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着身子,好在这种情形没有持续太久,大兴县衙已在眼前。门前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的矗立在门两侧,门前一年约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已候在门前,“南宫贤弟,许久未见了。”
“宴大哥,好久不见,我又要来府上蹭吃蹭喝了,哈。”南宫明哲脸不红气不喘,听得荣清灵都忍不住替他害臊,这人,脸皮真够厚的。不过听得他二人的对话,荣清灵心中愕然,本以为这知县都是胡子一大把的老者,南宫明哲叫他大哥,或许是对方碍于身份不敢托大,却不知这知县竟如此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