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天地间都被墨色浸染。家家燃起烛光,因着是花鼓节的最后一日,街上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想来有些可惜,我本就随意而行,路经此城停留不过是想见识见识人间的节庆与繁华,却没想到意外卷入人命官司,虽游乐兴趣大减,但我寻找真相的兴趣却是大增。尤其是此刻我正站在这落仙楼的大门前,想到这是我草生里第一次来这种烟花柳地“寻花问柳”,便止不住的兴奋。
穿的花枝招展,抹的满脸****的老鸨,堆起满面笑容同姑娘们在门口热情的揽客。许是瞧见我和颜钰在大门前站了又站却不往里进,急的忙上来扯住我的胳膊便把我往里面拖。实则我很想说,我只是在欣赏一下凡间青楼的大门样子,我这就准备进去的。
那老鸨甫一靠近,我便被她身上各种香料混合的气味激起一个喷嚏。好巧不巧,正正喷在老鸨的脸上。一阵气流过去,老鸨脸上的粉簌簌的往下掉,瞧着她那颜色不一的脸,我一下没忍住,一个哈哈大笑过去,只见老鸨脸上的粉掉的更欢快了,那粉掉在衣领周围,像一层糕点碎屑点缀其中。
老鸨怔了怔,瞬间恢复笑脸,扯着我的胳膊将我往里拽,一面向我介绍哪个哪儿姑娘好,一面顺手拂去领上****,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万分自然,好似这套动作已做了百八十遍般。这下轮到我目瞪口呆。
在老鸨的拉扯拖拽下,我顺从的踏入楼内,耳边听的她谄媚的声音,“我们楼里的姑娘都是好姑娘,公子想要什么样的?保证应有尽有包您满意!”诚然我想象不出做这行当的好姑娘是该怎么个好法,但以前画本子瞧多了,也多少知道些许可怜女子是被迫来做这行的。
“哦?那你有什么人推荐?”同情归同情,正事不能忘,我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直接放入她手中,老鸨一瞧手中的银票,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且这菊花还因被我打了个喷嚏喷的有点颜色不均。这脸看得我着实不太舒服,便又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放入她手中,希望她快点给我推荐几个姑娘,我实在不想再看她那张脸了。且左右花的又不是我的钱,我还心疼个什么劲。
老鸨得了钱,脸笑的愈发的菊花了,在我皱眉前急忙说,“公子,我们落仙楼嫣红姑娘的瑶琴是一绝,看公子面生的很,是外乡人吧,来我们落仙楼是一定要听一听嫣红的琴的,不然就当没来过落仙楼。”
“哦?是么?我前天怎么听说落仙楼的花魁是叫什么……哦,对了,叫绿雅的姑娘?你怎不叫她来服侍我,难不成公子我给你的钱还少了么!”说道后来隐隐动怒。
老鸨听我提起绿雅面容一僵,复又堆起笑脸,“公子怕是说笑了,这落仙楼里哪有什么绿雅,有的只是嫣红,公子是外乡人,怕是记错了。这样,我再叫上紫荷青玉一起服侍公子如何?”
“哦?我还听说……”我特意顿了顿语气,只见老鸨又僵了身子,生怕我又要听说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你们落仙楼还有个叫什么蓝的姑娘……”
老鸨明显松了口气,殷勤道,“公子说的是枫蓝罢,我这就叫她一起来。”我满意点头,不理一旁惊讶瞪眼的颜钰。
我坐在雅间打量着眼前美的各有千秋的四位美人,心里不禁感叹此楼不愧名为落仙楼。回想从前,天上仙女好像也少有此等姿色。
世人皆垂涎仙女之姿,实则那些画本子里对仙女仙容的描写均不尽实然。硬说仙女比凡间女子美,那大概是因为她们比凡人多了那么一层仙气,因着那层仙气,才使凡人为其倾心。若褪去那层气,那些所谓仙女恐怕还不如凡人来的好看。
当然这只是大部分的,也有一部分仙君星君美的雌雄莫辩。这和凡间一样,抢眼的总是少部分,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
为首女子一袭红衣,额上贴着描绘精致细腻的牡丹花钿,远山眉黛朱唇轻点,香腮玉雪媚眼如丝。虽是美中带媚,却又自带拒人千里的疏冷之质。红衣似火,本该热情燃烧,然眸中冰雪却被包裹其中,这矛盾的热与冷糅杂在一起,成就了她特有的气质。嫣红其人,果真嫣红一片。
火红一侧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紫。自上而下紫色逐深,肩头浅的近乎白色的轻纱拢着香肩,繁复的花纹绣在袖口裙摆,层层紫纱款款轻摆,最下面紫色已然深到暗沉,夸张的裙摆在身后铺就完美弧度。容颜绝美,唇角微挑,玉颈傲然,不像是风尘女子,更像是大家之女。
视线随之转移,便是一片舒缓的青绿,我不由自主便生出好感,然美人带刺。与嫣红紫荷不同,青玉当真是清清冷冷,发中一柄玉簪,眉微描,唇微点,人微冷,在这烟花之地显得格格不入。而这却丝毫不妨碍她的美,依然动人心魄,夺人心弦。
一片水汪汪的蓝,一抹暖若春风的笑,便是我对枫蓝的印象。不同于其他三人,枫蓝总让我生出一股熟悉之感。那感觉便如同相识多年的挚友般,好似我若执盏,下一刻她便能变出一盘我爱的水晶糕来。
如今,我渐发觉脑海在不经意间总能闪过一些零碎的过往,我能记起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四位美人各有美态,不待我招手,便自发的上前围在我左右。
嫣红和紫荷挤在我身边,青玉和枫蓝主动坐在了颜钰身旁。我本想着让枫蓝坐我身旁,摸摸枫蓝的小手。那纤纤玉指嫩若葱白晶莹修长,隐在蓝色衣袖间愈发诱人,我刚刚就觊觎很久了,顺带着还想探寻探寻那股熟悉感的来源。
看来我的魅力没有颜钰大么,果真还是“真男人”更吸引人么。
我右手揽着嫣红那不盈一握的纤纤楚腰,左手把玩着紫荷那玉白细嫩的手指,口就着嫣红递来的酒盏不时饮一口,用凡间的话来形容我此刻的感觉,便是快活似神仙。
相比于我的左右逢源随意自在,颜钰就显的拘谨多了,夹在青玉和枫蓝之间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青玉只是冷冷清清坐在那,既不说话也不敬酒。倒是枫蓝不时面带微笑柔柔执盏,每每此刻颜钰脸红的便如同煮熟的虾子。
推杯换盏间,我已同嫣红紫荷打的一片火热。紫荷更是勾住我的脖子,嫩白的手在我胸前打着圈。我此刻很是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还好我提前捏了个诀把上身变的扁平,而不是单单的障眼法。不然一近身就要泄露我这“男子”的身份。
紫荷在我耳边,声带诱惑,红唇有意无意蹭过我的脸颊,“爷,奴家美么?”
我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在她脸上香了一下,“美,天上的仙女都没你美。”
她又贴上来,“爷就会打趣奴家,爷又没见过仙女,怎知我比仙女美?”
我扳过她的脸,瞧了又瞧,认真道,“我见过,你真的比她们美。”
旁边嫣红掩嘴噗嗤一笑,我扭头,就瞧见一副美人掩唇笑的优雅倾城的画卷。十指涂着火红的蔻丹,更称手指莹白,娇笑中半掩风情。红唇芙蓉面,娇媚可人。
“爷可真会打趣我们,我等蒲柳之姿怎可同天上仙人作比?”嫣红朱唇轻启吐气如兰,眼波微转,其间姿态妙不可言。
“那可不一定,爷风流俊雅见多识广,说不定就见过呢,爷夸我美,你就不乐意了。”紫荷拖着嗓音,颇有些阴阳怪气。
嫣红却只笑笑,又执了杯酒,“奴家敬您。”说罢一仰头,一杯见底。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柔和烛光中像镀了层蜜,甚是撩人,还好我只是个假男子,不然可就真把持不住了。反观颜钰,早被枫蓝灌倒了,倒没曾想枫蓝如此能喝,果真人不可貌相啊。
我心思一动,招了青玉枫蓝过来,借着酒劲大着舌头状似无意问道,“嫣红,紫荷,青玉,枫蓝,你们名字都带着颜色呢。红青蓝紫,不知是否还有橙、黄、绿呢?”我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姑娘们一个个名起的怎么像七仙女一样,难道七仙女在凡间名气已经如此之大?都到了能左右凡人给自己取名的地步了?
“那自然是有的,橙悦、珝黄还有绿雅……”紫荷最快道,话未说完,青玉掩唇轻咳,紫荷立刻住嘴。
“哦,是么,我怎么听老鸨说没有叫绿雅的人呢,我怎么还听人说绿雅才是落仙楼的花魁?可老鸨明明说花魁是嫣红啊?”我立刻接口。
一阵沉默,只有我酒杯与桌面碰撞和我呷一口酒的声音。
“原是有绿雅的,不过现在没有了。”声音依旧魅惑,却带了丝冷漠。
我装作没听出来,继续,“哦?那她人呢?”
“死了。”冷冰冰的回答,冷冰冰的眸子,更称得她红衣如火,看似热情万分,实则是个冰山美人。
“嫣红!你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青玉急急出声。
未等嫣红开口,我抢先道,“我看嫣红姑娘眼神清亮,顾盼生姿,哪里像喝多了的样子。倒是青玉姑娘你,脸颊微红,眸中噙水,心跳加快,怕是你喝多开始说胡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