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钰不知哪去了,衙役也不见了,县令也消失了,偌大的衙门,空空荡荡,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了我和晔清。
紧张夹杂着砰砰的心跳,在空气中蔓延,随风飘荡,顷刻间,我便有些沉不住气。
晔清早就从外面挪到了屋里,此刻就坐在我的对面,随手拿了本书,闲闲的翻看着。
除了我的心跳,便只余纸与纸摩挲的沙沙声。
恍惚的一瞬,竟然想到了“岁月静好”四个字。
晔清他是有多么的淡然恣意,我就是有多么的如坐针毡。眼珠乱飘中,瞄到了手旁的小几上正巧有本书,便想也没想的扯了过来,随意翻开了一页遮在脸前。
闭上眼睛,却总也挥不掉晔清看书的样子,那画面好似烙刻在眼眸总,清晰得令人发指。
将书悄悄向下移了移,将将停在眼下,正好露出一双眼睛。
美-色当前,美-**-人,若是不看的话,那才叫一个暴殄天物,天理难容!
白如冠玉的面庞,柔和俊美的轮廓,光洁饱满的额头,浓淡相宜的英眉,浅浅垂下的星眸,挺立秀气的鼻梁,饱满弹性的双唇……那本书真是碍事,竟然挡住了晔清的下巴!
“哗啦”轻轻的翻书声蓦然于寂静中响起,晔清的英眉微不可查的轻蹙了蹙又即刻松开,吓了我一跳,连忙将书上移遮住整张脸。
偷窥果然可耻啊。
就在我遮住自己视线的同时,晔清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眸中一丝狡黠一闪而过。
美-色当前,岂能坐怀不乱?是以,我毫不大意的将偷窥进行到底。
晔清将手中的书向下移了移,正好露出他精致的下巴,如此,我便能将他俊雅超群的容颜和气质仔仔细细的欣赏个够。
都说饱暖思欲淫,我此刻正是如此,脸看得差不多了,便惦记上了被书遮住的脖子,还有他那总是松垮垮的领口……
晔清又换回了他那标志性的一身月白长袍,领口总是松松的半敞着,露出如玉的肌肤……
就在我神游天外肖想间,晔清不知怎么想的,约莫是总一个姿势看书看累了,侧了侧身,正好就将脖颈露了出来。
视线顺着下巴往下溜,扫过精致的喉结,越过敞开的衣领,是一片细腻的肌肤,隐约间还能看到他的锁骨……
气血慢慢涌到脸上,感觉右鼻孔热热痒痒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出。
而沉迷美-色的我自然是没能发现晔清的书已经好久都没有翻一页了。
“好看么?”低沉的嗓音,夹着悦意。
半天,大脑才从美-色中脱离出来,霎时明白原来方才的偷窥,晔清全看在眼里!这么说,他方才的几个动作都是故意的?!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我稳稳嗓音,努力挽回颜面,“好,好看!这书里的内容极其精彩,令我神魂颠倒,心向往之……”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多说多错,还是闭嘴的好。
“啊,是么。”他淡淡应了一句,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
我不知他要做什么,本能的努力向椅子后缩着。
他站在我面前,弯下腰,一手支在我旁边的小几上。如此,我便完完全全的被罩在他身下了。
我佯装镇定,将书扣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什么好心虚的,不过就是偷看了两眼,想当初,我可是还想着“英雄救美”呢……我怀念那个时候我的勇气……颜钰,求救场……
“神魂颠倒?心向往之?”
他每说一个词,我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呼吸相闻的距离,放大了的俊颜就在脸前,弯下的腰,将领口开的又大了些,视线黏在那莹白的肌肤上,移不开眼,直觉左鼻孔也开始痒了……
“予婳,我竟不知你如此厉害,拿着案宗,能看出这八个字的感觉,而且,”他顿了顿,“还是倒着看的。”
我大惊,忙将手中的书抬起一看,这下是真的丢人丢到瑶池边去了。
“咳,我最近在练习认字能力,坊间说倒着看书效果好……”声音越来越小。
晔清仍维持着一个姿势,不说话,他也不觉得腰累得慌!
他不知从哪摸了一方丝帕出来,凑到我的鼻下,“擦擦吧,都练出鼻血了。”
听罢气血腾地翻涌,我琢磨着那些变脸戏都没我变的快。
我颤抖的接过来,胡乱擦着,他见了轻叹一口,做出忧愁的表情,“怎么擦个脸也擦不好,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用鼻血洗了把脸一样。”说着将丝帕从我手中拿走,替我擦了起来。
我却很想说,可不是么,你要是继续给我擦下去,我这脸这一整天都得像血洗了一样……
“予……”婳,颜钰兴冲冲的跑进来,“师傅予婳,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说着拐了个弯跑了。
颜钰,你丫快给我回来!
再这么待下去,晔清的腰没累断,我可能先要被憋死了,左右瞧了瞧,晔清竟然将我能逃出去的路线堵得死死。
如此……我只能硬冲了。
然后,我就腾地一下站起来了。
我的鼻子先是撞了晔清的唇,然后我的唇又亲了晔清的鼻子。
然后……再没然后了,我不知我是该娇羞的捏着鼻子,还是嫌弃的捂着嘴巴,不过,晔清的唇,真的很软啊。
经我这么一撞,晔清也站直了。
“哈,哈哈,颜,颜钰找,找我,我先走,走了,哈,哈哈……”说完便僵着身子,同手同脚的出去了。
晔清轻叹一声,“到底,要怎么做好?”
甫一出门便瞧见颜钰倚在树下,朝我挤眉弄眼的笑。
“予婳,下手挺快的么,怎么样,把我师傅拿下了?”
你那只眼看的是我下的手?分明是你师傅朝我下手的好么!
我板起一张脸,伸出手没答话。
“切,真无趣,喏,给你,那个龟-公实在不想来衙门了,一顿软磨硬泡着实烦的我不行,便放他走了。”
我点头,展开手中的画卷。
如果说晔清是误入凡间的谪仙,那么这画里的人,便是清冷淡漠的隐士。
同样都是一身白衣,晔清像是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好似下一刻便要掉下般,而他却是衣领穿戴的整整齐齐,却不显刻板,神奇的反而有种轻袍缓带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看到一个陌生的人纵使是一幅画像,竟也拿来与晔清作比较……
“这便是方若絮?”
颜钰点头。
画中的人站在杨柳下,好似刚刚欣赏过美景,转身准备离去。步伐微微迈开,好似下一刻便要踏出画来。侧颜被光晕了大半,不甚清楚,却叫人感受得到那光芒下,是怎样的一张倾世盛颜。风扬起柳枝,也飞翻了他的白衣,更显得他身姿挺拔,如皑皑冰雪。
整个画卷充满着灵动,即便陌路如我,此刻都好似认识了这个可能早已被害的青年。
很难想象作画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完成这幅画,画中的每一个线条都勾勒的无比流畅,显然是一气呵成。
而从方若絮的动作来看,他应当是准备离开那画中的地方,也就是说,这只是一瞬的动作。而这一眨眼的动作,却被作画的人捕捉到,并铭记于心。想必方若絮是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不然他怎能画的如此灵动传神。
换句话说,作画的人定是对方若絮无比熟悉。这画面或许是他亲眼所见,或许是他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勾勒了无数遍才提笔作下。
而不太可能是方若絮站在柳树下,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变,一直到画作结束。
首先,方若絮的动作很自然,若是刻意摆出,纵然这作画人技法高超,也断然作不出如此灵动的画面。其次,我估摸着,若这个画面是真的,那方若絮大约还不晓得自己就这么入了别人的画。
通卷看来,没有题字,没有提诗,就连落款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小字----柳因风。
“柳因风?”我指着这三个字。
“就是这个作画的人。”
“做什么的?”
“听闻是个落魄的书生,平日里靠作些字画为生。”
“方若絮,柳因风,柳絮因风,未若柳絮因风起?”
“应该是巧合吧。”颜钰道。
“去打听打听他的住处。”
“得令。”
盏茶功夫,颜钰就回来了,“柳因风家住城南。”
“城南?”这么巧?最近城南的事挺多的么,“准备一下,一会去城南。”
我倚在衙门的大门上,左等右等,都不见颜钰。刚想准备自己去,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我怒冲冲的转过脸,“你跑……”哪去了,怎么这么慢!后半截话卡在嗓眼里,想说说不出。
因为来人不是颜钰,是晔清。
“走吧。”
我灵魂出窍状态晕乎乎的跟在他身后。
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颜钰呢?”
“颜钰啊,他说他拉肚子了。”
那他可以告诉我一声的,不用麻烦您老人家亲自出马的……
还有啊,晔清,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老神在在,如此的理所应当的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