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我才懒懒的从床上爬起,收拾妥当直奔饭厅。
刚进去,就瞧见尉迟背对着我自己坐了一桌。哟,这小子今儿怎么反常起这么早?然我瞅了瞅天上太阳已日上中天才晓得都快午时了。
尉迟背对着门口一动都不动,难道他在偷吃什么好吃的?
我放轻脚步上前,出其不意的猛拍他肩膀。
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吓暴跳,他只是顿了顿,缓缓转头。
“尉迟,你吃……”什么好吃的呢,剩下半截话被我咽回嗓眼里。
眼前的人分明穿着尉迟的衣服,也仍是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是我所熟悉的,我甚至知道他下一秒就要冷哼出声。然那冰冷的眸子里裹着冰刀雪箭,好似一个不如他意,便会同狂风暴雪般卷席而来,令人望而生寒,唇角挂着淡淡的讽刺。
不,这不是尉迟。
“对不住对不住,我认错人了,您继续,继续。”
我尴尬的转身就走,然没走两步,后颈就被人拽住。
想着那人方才的眼神,我就忍不住脊背生寒。他他他,不会生气了要揍我吧?他竟然要揍女人!
我僵硬的转着头,还未转过去,耳畔就听得熟悉的声音带着诧异带着古怪还带着一丝嘲讽,“哼,一晚上不见就不认得人了?您忘性可真大。”
咦?我要不是眼睛出问题,要不就是耳朵出问题了。眼睛瞧着分明是陌生人,耳朵听的却是尉迟的声音!
我猛地转过头,潋滟桃花眼,玉脂凝肤肌,唇角微挑,似笑非笑,分明却是尉迟的脸。
“你你你……”我指着他说不个所以然。
他打掉我指着他的手,皱眉不悦,“你你你,你脑子里整天除了晔清是不是就没别人了!”
我一愣,原来自己已如此露骨了么?那我可千万得收敛收敛。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方才看见的明明不是尉迟的脸……
我疑惑,“刚刚是你一直坐在这?”
“不然呢!”
“可我刚看到的不是你!”
“那你还看见鬼了!”
“说的有理!”说不定尉迟方才就是被鬼上身了呢。
我将他转前转后,翻来覆去,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确定他身上没有鬼。
他无语看我,“我就那么说一句你还真信了,你不会以为这个世界上有鬼吧?”
我将他上上下下瞧了又瞧,确认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回的事你都忘了?”
见我提前他最狼狈的样子,他支支吾吾,“哼,那,那是我太大意才会中招,再说那也不是鬼,是人。”
“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郎中,一辈子也没离开过那个小村子,是谁教他的法术,且照谢家人的说法,秦郎中医术高,医德好,怎会突然性情大变连杀那么多人,别忘了,你差点就成第四个了。”
如此说来,上次的事情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搞清楚,只是那秦郎中服了散魂草,一些事情纵然法术通天,也是无法得知了。
“那又怎样,最后你不还是来救我了么,再说这和我不信有鬼并不矛盾,难不成你还见过鬼?”
嗯,我不仅见过鬼,我见过的鬼比你见过的人都多,然我并没有同他争,只是怜悯的朝他摇摇头,愚蠢的凡人啊……
撇了他,寻了个地方坐了要了两屉小笼包,想着一会再要点素的给晔清送去?今儿起来晚了还没见着晔清呢,案子已经结了,我再去瞧他怎么也得有个正当理由吧。
拿了包子去敲晔清的门,好半天门才开。
晔清站在门口,面色有些白,我怎么瞧着都觉得他那宽松的月白长袍愈发的宽松了。
“你早上出门了么?”
晔清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整个上午都没出门?”
晔清又点头。
我一拍脑门,“怪不得!”他脸这样白,一定是因着早上没吃饭的缘故,瞧瞧,这身子骨都瘦了,衣服都要掉下来了。
我将热腾腾的包子往他怀里一塞,笑眯眯,“快吃吧。”然后转身就准备走,刚走两步又折回来,“对了,颜钰说这两人就准备走,若闲了就收拾收拾,预备着。”
看着他点头,我满意的走了。
颜钰这死孩子说要走,却不给个具体的信,不然我去问问?左右我也是闲着。
走至颜钰门口,上回拦我的小厮这次依然守在门前,见我却只将头扭了过去,装没看见。哟,这脾气还挺犟的,想拦我就拦我,想忽视我就忽视我,这不打我这个前任仙女的称号么!
“你家公子如今在了?”
“……”
哟,还不理我,“不拦我了?”
“不非礼我了?”
“不……”
终究是年纪小,沉不住气,“小的什么时候,非礼您了,那分明是个误会……”
只听颜钰屋里又“噗通”一声,我一惊,不会又向上次那般了吧……
推门一看,果然,颜钰又趴在地上,身后的床照旧乱成一团。
那小厮急扑上去将颜钰扶起,“公子,你没事吧!”说着还瞪了我一眼。
“又不是我叫他摔的,你瞪我做什么!”。
那小厮还要瞪,颜钰嘶着气道,“秋竹,你出去吧。”
“公子,要不要给你叫个郎中?不然你还是让秋竹给你推拿一番吧。”
“不妨事,不用了,你还是出去吧。”
“公子……”
“嗯?”颜钰眼中竟迸出一抹凌厉。
“是,秋竹告退。”
门关上后,我朝着颜钰“啧啧”两声,“没想到这公子楼里的小厮竟如此尽心尽力,不过从床上摔一跤,就如此担心你。”
“那是自然。”颜钰眉间颇具得意。
我奇了,“我又没夸你,你高兴个什么劲。话说方才那个秋竹是秋兰的弟弟?”
颜钰点头,“怎么?”
“没什么,就是长得挺好看的。”
颜钰无语翻了个白眼。
“咱什么时候走?”
“走?去哪?”颜钰困惑眨眼。
我拍了拍桌子,“咱昨儿不是说好这两天就走么,你怎么忘了!”
“哦,这事啊,你想什么时候走?”
“我自然希望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颜钰喃喃,“那今儿下午就走吧。”他一拍大腿一锤定音。
“这么着急?那咱晚上在哪吃饭啊?”
颜钰无语,“你不是希望越快越好么,吃饭你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再说,你不担心住哪竟然担心吃饭?!”
我耸耸肩,直接出门准备通知晔清和尉迟下午出发的消息。
我是一棵草,有地就能睡,怕啥。
马车悠悠晃来晃去,窗外草多树多,鸟啼花香,景色宜人,我却丝毫没有心思欣赏。刚开始几天还好,可若十天半月的日日如此,不被这车晃晕,也快被这单调的景色无聊死了。每日唯一的乐趣就是听尉迟和颜钰斗嘴……
离开清河镇的那日下午,不知是谁传的“白衣双侠”要离开清河镇,清河镇的所有百姓都“夹道相送”想一睹天颜,致使街道拥挤不堪,车马难行差点就出不去。
最后还是机智如我,吼了一嗓子,“‘白衣双侠’其中一侠其丑无比,阎王见了都不收,尔等确定要看?”
车外瞬间鸦雀无声,人潮慢慢向两旁散去,我在车内将帘子掀了个角,见路通了,忙催促颜钰尉迟快点离开。
有个别胆大的在车后追着喊要看,被马车远远丢在后面。
回想起来那日走的特别匆忙,颜钰好像刻意回避着什么一样。
“我就说别走这条路你就不停,现在好了吧,十天半月的都没个人影。”尉迟怒道。
“我怎知这条路会如此人烟稀少,走都走了还抱怨个什么劲。”颜钰不甘示弱。
“你既不知还同我呛什么嘴,当日乖乖听我的不就好了!”
“啧啧,说的好像你就知道路一样,若是走了你那条路,不定还得遇上什么豺狼猛兽山匪山贼。”
……
争吵将我思绪拉回现实,我估摸着尉迟颜钰已经不是为吵而吵了,大概他们也是无聊到极致,借以斗嘴打发时光。至于晔清,在车内安安静静,一直闭目养神,除了必要的吃饭和解决生理问题,基本不说一句话。我只能每日盯着他的俊脸左瞧又瞧……
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车帘被一把掀开。
“前面有个县城!”两个声音叠在一起,带着兴奋劲,给我吓了一大跳。
“在哪!”我也兴奋了,走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吃顿好的了,颜钰这个骗子骗我不要担心吃的问题,可走了这么多天,我愣是连个小笼包都没吃上。
我站在一扇颇高的大门前,瞧着门上光秃秃的空间,觉得有些别扭,这什么客栈,竟连个门匾都没有!
尉迟凝眉,“我怎么瞧着有点像公子楼?”
我正要点头,尉迟大声反驳,“胡说八道,这哪写着是公子楼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子楼!”
说完熟门熟路的将马车牵走。
进门瞧着颇熟悉的布局,种着春兰和水仙的小园,几座凉亭,凉亭前还开了个小水池,池中假山重叠,几尾红鲤畅游其中。
除了这多出的假山水池红鲤,那布局还真与公子楼无异了。
每次住的客栈都是这样的环境令我隐隐纳闷,原先还是仙女时,总好奇凡间到底什么样,常拿了水镜偷看。是以,凡间客栈不都是几层高的小楼,一楼用膳,楼上住宿的么?怎么偏这些客栈都不是这样布局,难不成我现在所在的时空不是我常看的那个年代?
也是,毕竟我在忘川河待了这么多年,俗话说沧海桑田,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