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完颜钰说的话,我提出疑问,“我现在都成捕快了?找凶手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捕快做的么?唔,也不是不行,可这件事衙门不是已经介入了么,我再横插一脚算什么?”在凡界待的时间越长,我对凡界的规矩就越是了解。
想到之前他在花鼓县出示的那枚令牌,我就知晓颜钰一定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果然就见他说。
“这你不用担心,你只管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盏茶的功夫,“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屈指算算,已然离了忘川河三月有余,也就是说在凡界已待了如此之久了,再加上发生了这么多事,让我不禁自恋的想司命星君如此安排我的命格怕不仅仅是有他的道理,而是有非常大的道理,他一定是派我来拯救凡人的,不然怎么我走哪,哪就死人……
再者,寻凶破案的感觉也不赖,令我渐渐有些着迷,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游学之路也没有目的地……
颜钰不知为何格外上心这件事,办事颇有雷厉风行之势,效率之高令人咋舌,当天下午就把案宗拿了过来,顺带着还给了我一枚令牌。
我接过一看,有用信息简直少的可怜。
死者有两人,是一对新婚夫妇,婚后第二天早上被仆人发现双双死在床上。
妻子名秋棠,丈夫名叶白,身上没有伤口,没有中毒迹象,又是死因不名。县令把二人周围关系调查了一圈下来也没有个头绪。
盖因死者秋棠生前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周围之人凡是提起她都莫不把她的好夸上天去,仇家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有,况且从死因上来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叶白这个人就颇有些可圈可点了,他不是本地人,是一月前才来到这个名唤清河的小镇里。他家底富裕优渥,行事铺张,做事颇具大地方纨绔之风。刚来时,对这个偏居一隅的小镇很是不屑,大张旗鼓招摇过市,对眼之所见,耳之所听,口之所吃等等所有评头论足,总之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将清河镇所有之物狠狠地贬低了一遍。
他如此招摇的大肆贬低自然惹怒了一群清河镇本土的“热血之士”。于是,在一个惠风和畅白云悠悠的日子,这群热爱家乡的青年于光天化日之下将叶白及他的仆役狠狠揍了一顿,且期间无一人前来解围。再后来叶白的行为就收敛了很多,再没传出类似的事情,好似吸取了教训一般。
我却觉得有些古怪,按叶白的行事之风,白挨了顿揍,不可能不声不响硬吞了这个哑巴亏,以他家的雄厚财力买通县令整治那几个人简直是小菜一碟,可偏偏却风平浪静毫无波连。
案宗调查到这里再往下便没有信息了,具体怎样恐怕还得去义庄见了尸体才能判断。
我合上案宗起身去找晔清,前日令我纠结万分的那六个字已然被我抛到脑后,此刻手里的案宗占据了我全部的心思。从某些角度看,我颇有些没心没肺,可同时我又有些自相矛盾。譬如,之前我分明还不知该如何面对晔清,可同时我又一点也不想离开他的周围。
“所以,我这是成了捕快了?”
听完我的来意,晔清问出了几个时辰前我说过的话。
我忍着笑点了点头。
“那衙门里的人都做什么?”他奇道。
“唔,大概他们有更重要的案子要破。”我一本正经的扯着谎,生怕晔清拒绝我。
晔清捉摸了片刻,点头,“好。”
“你必须得……什么?你同意了?!”太尴尬了,我以为他沉默了那么久八成是要拒绝了,心里打了无数个草稿,扯了无数个谎就等着他拒绝之后好继续游说他,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痛快的一个“好”字。
“我必须得什么?嗯?”最后的尾音被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鼻音,竟然显得有些俏皮可爱……这两个词用在晔清身上怎么都觉得诡异却又神奇的毫无违和感。
我匆匆将案宗往晔清怀里一塞,扔下一句,“明早去义庄。”就急急夺门而出,我怕我再待下去就要融在那个带着鼻音的“嗯”里面了。
第二天早上晔清在院内的小凉亭里等我,颜钰不见人影,却提前安排好了人带路,又另安排了个仵作在义庄等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总觉得颜钰是个毫无心机的简单之人,可如今看来,他的秘密颇多。
秘密之所以为秘密,是因为它的隐秘性,知道的人多了,就不能称之为秘密了。我也有秘密,所以我一点都不好奇颜钰的秘密。
晔清等我是正常的,可为何尉迟也堵在我门口。
我头疼的看着他,“你不是一直喊伤还没好全么?赶紧回床上躺着去!”大人办事,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任何同晔清的独处我都不想错过,尉迟这凑哪门子的热闹。
尉迟不为所动,开口前照理先冷哼一声,“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我向晔清看过去,他只是笑笑。我又低头瞧了瞧,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我很是满意。没错,我又施了个障眼法将自己变成男人,尉迟不知其中缘由,只以为我是穿了身男装。
我从腰间取出一把折扇,展开摇了摇,又“啪”一下阖上,端的是俊逸潇洒。将折扇一端抵在尉迟下巴上,一端我在手里,斜眼睨他。本该是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却因身高差太大变得有些不伦不类。
为了挽回气势,我拼命的拿眼睨他,眼睛都要抽筋了,“乖,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快回去休息吧,我回来给你买糖吃。”完全哄小孩子的语气。
他扭头就走,我大喜,还以为他想通了,不料他却走至大门口,斜倚着门,下巴微抬眼角似有若无的瞥过来。晨光微洒镀在他身上,我甚至能看见他脸上绒绒的细毛。那气势那姿态可比我方才凌厉多了。
“咳”我以拳抵口来掩饰方才的失态,粗着嗓子道,“去去去,回你的床上躺着,我有要事要办。”
尉迟一副高傲的你自便的表情,完全不理我。无奈,我只能带着晔清出门。
“我们去吃点什么?”我兴奋的同晔清商量。
晔清微微一笑,“我听说这有一家店,小笼包味道很正宗……”
晔清话没说完,就被我兴奋的打断,“好啊,那我们就去那家!”晔清他不吃荤,却首先考虑了我的口味,唔,这是不是说明我在他心里已有一席之地了?
“我们今天还要去义庄,现在吃了一会你没问题?”
我豪气摆手,“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只要是和你一起就好。
我同晔清来到了那家店,还未进门,就闻到空气中一股肉香,我好似已经看到那皮薄馅大,咬下去满口肉汁的小笼包。
我同晔清刚掀了帘子找个座位坐下去,就见帘子又被掀开,尉迟黑着一张脸走进来,挑了个离我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这家伙还真是粘人的紧啊。
我要了两屉小笼包,就听尉迟在那桌也要了和我一模一样的。
晔清笑着摇了摇头,我看着满腹怨念的尉迟,无奈叹了口气,朝他招招手。然后他就全程黑着一张脸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好好的一顿早膳气氛全被尉迟给破坏了,然后在去义庄的途中变成我全程黑着脸,而尉迟鼻尖轻哼着,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仵作早在门口侯着了,见我们到了忙迎我们入内。
义庄里光线昏暗,到处散发着一股尸臭味,还好早间被尉迟破坏了心情,只吃了一个小笼包。反观尉迟,我就不厚道的笑了。虽然他全程黑脸,但他吃的比谁都多,那两屉的小笼包除了我吃的那一个全被他吃了,晔清根本没吃。
此刻他脸色青白,喉间一阵耸动,一副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模样。片刻后,他夺门而出,扶着墙角一阵干呕,看来短期内他不会再进来了。
仵作带着我和晔清来到秋棠和叶白跟前,掀开白布。
只一眼,我和晔清不约而同相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明知什么都问不出来,我还是照例问了仵作,“致命伤是什么?”
仵作朝我们拱了拱手,“回大人,死者身上并无伤口,也未中毒,小的才疏学薄,着实验不出死因,这两人就像是在睡梦中睡死一样。”
我点点头,又是服食了散魂草的两个人,但这两具尸体就比之前所遇高明得多了。
二人身上散魂草味并不浓,几近没有,却还是被我敏感的捕捉到了。两人不像是直接吞服散魂草,倒像是将其处理之后再服下,散魂草极其罕见,现如今怎么像不值钱一样,不论我走哪都能遇到。而魂魄自然也是早就消散了。经散魂草散去魂魄的肉身,与被鬼差勾走魂魄留下的肉身是不一样的。四海八荒六界生灵都自有灵气,只是强弱不同。一般来说仙者的灵力自然要强上一些,而魔者就称之为魔力了。
凡人死后魂魄被鬼差勾走,肉身灵力却未消,而经散魂草散魂后,却是灵力丁点不剩。
这案子显然已经超出凡人的能力范围了。
我同晔清又看了片刻就向仵作告辞,出门看见尉迟脸色惨白的靠着墙。哼,谁让你跟着我来的。
回去后,晔清直接进了我的房间,面色凝重。
“你怎么看?”他沉静问我。
“会不会是巧合?”
“巧合?一起两起是巧合,三起四起呢?”音竟隐隐带怒。
我有些委屈,我怎么知道那么多,凡人不都说“天下之大无所不有”么,巧合简直太正常了。
“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他好似察觉到自己方才口气的不妥,遂收敛了情绪扔下一句话,出去了。留下我继续发呆。
得罪什么人?那太不可能了,我日常的活动范围小的可怜,除了颜钰尉迟他们几个再无别人。
但是他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相信晔清,既然他让我想,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然而我苦思冥想了一下午,得出的结论是:我在晔清心里一定是愈发重要了,他一定是担心我关心我才会发脾气,才会让我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思及此,我傻笑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